《渣男清理簿》松松果

19、杀死将军 三

　　城东赏荷的湖泊连着城中主河道，更是因为处在上游，采藕人才可划着船由上而下，顺风顺水。
　　如今南王来此赏荷，本是邀了爱将杨云商，却不知遭人刺杀，已与刺客双双跌落湖中，除了染红的湖水，却是不见人影。

　　南王迅速派人下湖找人，然而却是无果。

　　因着那日风大，水流颇急，南王便想着是否会冲到下游，又即刻派人沿河搜寻，声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毕竟，对于杨云商，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到手的！

　　如此搜寻了一日一夜，南王的手下终于在第二日将尸体找回来了。然而，夏季温度高，尸体又泡在水中，此刻已是浮肿，想要确认是否是杨云商已有难度。

　　南王请来了仵作，又问了他们是在哪里找到的尸体，手下一一回答，说是在下游找到的。

　　仵作因着没见过杨云商，只好问他们杨云商的特征，生前是否受过伤，伤在哪里。

　　这么一来，杨云商府上的护卫就答道：“将军先前在心脏旁边受了一刀，已是快要好了，昨日坠湖之前那杀手刺的左边的后背，照着那一湖的血来看，应该刺的很深。”

　　这些是重要信息，仵作便很快查看起来。

　　一旁的护卫还在描述杨云商的外貌特征，以及身形服饰等等。只是撇去那肿胀的脸部，其余都很符合。

　　待到仵作查完，他垂下了眼跪倒了南王面前，道：“皇上，这尸体胸前的伤和背后的伤都如护卫所说，位置无差，下官只怕……。”

　　他的话没敢说出来，然而，在场的人都已明白，这具尸体应该就是杨云商了。

　　南王忽得脸色难看，一言不发，众人亦是不敢多言。这一日，南王府就在可怕的安静中过去了。
　　只是，护卫们的搜查未断，却依旧没找到红弥，也不知她是死是活。

　　是夜，下起了雨，城中的荷花池早就不见了血的颜色。随着雨水的冲刷，荷叶和荷花都在湖中摆动起来，待到雨点越来越大，更有花瓣被打落湖中，又随着流水一路而下，流到城中河道。不稍多时，花瓣已是到了下游，几次河水冲刷，已将花瓣冲到岸边。

　　此刻，有人撑着雨伞而来，他在河边站了一会儿，这会儿又捡起了那片花瓣，片刻之后便离开。他朝着河边的村庄走去，沿着小道，没有多久便到了一户农户门外。

　　他未叩门，而是径直走了进去。

　　只见屋内烛光闪烁，堂上无人，他朝左侧房间走去，打了帘，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她面朝下躺着，红色纱衣已是湿透，仔细一看，背部那片，竟是血染透的。

　　“红弥……”，红弥后背被砍了两刀，却是没有昏迷，此刻正清醒着，而抬眼看到来人，不是杨云慈又是谁？

　　“你怎么样？”杨云慈问她。

　　红弥愣愣望着他的脸，虽说早就认识这副面孔，然而，当真正看到的时候，她却还是愣住了——那眉目，那神情，又是一个判官转世！

　　红弥不回答，只是那样看着他。

　　忽得，一旁有另一个人说话道：“伤口处理好了，我去另一边看看将军。”

　　红弥和杨云慈看着那大夫走了出去，杨云慈这才坐到一边道：“亏得你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能出手，若是失败了，连你都活不成。”

　　红弥想起先前那张纸，也知道杨云慈要自己尽快假意杀死杨云商很是难办。虽说城中早就安排了人接应，然而，因为根本没有制定任何刺杀计划，一切都要靠红弥随机应变，一个不小心，计划不成功，他们会一个都跑不掉。好在，天助她，南王邀请杨云商去赏荷花，这才有了机会坠湖，一路顺着河水逃到下游。

　　杨云慈见红弥不答，又道：“我知道你肯定很疑惑为什么我突然让你假装杀死大哥。”

　　红弥依旧不答，而是看着他的眉眼。

　　杨云慈便道：“因为我突然查到一些事，觉得大哥投敌似乎另有隐情……。”

　　又是另有隐情，似乎每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有一段故事，总没有干干脆脆、是非分明的世界。

　　红弥似乎都乏了，收回了视线不再看杨云慈，也不想说话。

　　杨云慈忽得抚上她的发顶，好奇道：“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红弥这才抬眼重新看他，然而，那眉目，眉间皱起的形状，实在太像判官了！

　　红弥终于心中疑惑重重，低低开口道：“你到底是谁？”

　　杨云慈未料她会这么问，手下一滞，疑惑道：“什么？你……”，说着，他看了看自己正在抚摸着的头，不禁好奇红弥是否伤了脑袋。

　　红弥忽得一皱眉，一个起身就抓住了杨云慈的衣襟，冷声道：“第一次任务，第二次任务，甚至现在，你从地府跟过来，到底为什么？你到底是谁？！”红弥已是急了，说出这些话完全没考虑过别人会如何吃惊，她只想知道，如果眼前的人真是判官，那他应该再也回避不了这样的问话了。

　　然而，杨云慈的表情整个惊呆了。他疑惑、好奇、不解，甚至担心、焦急，上下看了看红弥，怕是眼前的人是其他人假扮的一般。

　　见到这般表情，红弥也终于清醒过来，眼前的人跟判官真的毫无关系，至于相貌，就像判官所说，世间相似之人，实在太多。

　　终于，红弥叹了一声，将手放下，又重新趴回原处，也不管杨云慈了，就这样闭眼睡了过去——她已是累极了。

　　杨云慈一愣，终究是摇了摇头，只当她是受伤之后说了胡话。之后，他便坐到床边，陪了红弥一夜直到天亮。

　　第二日天明，外头的雨已是停了，红弥早早便醒了过来，当她看到靠坐在一边的杨云慈，到底还是放下了判官的问题，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将他叫醒。

　　杨云慈本就睡得很浅，这会儿很快醒了过来，见红弥睁眼看着他，急忙道：“醒了？我给你倒水。”

　　说着便起身去倒水了，红弥因为伤不重，也就自己坐了起来。

　　喝了口水，面对杨云慈一直沉默的红弥终于开口道：“这儿是南王的地盘，你为什么会过来？”
　　杨云慈便道：“自从我找人偷偷送了那封信给你，便早就在城中布置了人接应你们，所以一听说你们坠湖之后就安排好了之后的事。”

　　“你不怕我把事情搞砸？”

　　“我相信你”，他回答的认真。

　　红弥便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又问：“那杨大哥可否醒了？”
　　杨云慈摇头道：“还没有，他的伤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红弥不禁担心道：“是我下手太重了。”

　　杨云慈却道：“不，你做得很好，如果不刺要害部位，南王他们绝对不会相信大哥已经死了。而这次幸好动手的是你，否则拿捏不当，大哥早就死了。”

　　红弥心下欣慰，又道：“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云慈皱眉道：“此事说来话长……。”

　　红弥没有让他说，而是看了看外边的天色道：“这儿离河边不远，我怕南王的手下还会来找线索，所以我们最好尽快离开，否则……。”

　　杨云慈便说：“放心，都安排好了，过了午时我们便离开。”

　　红弥点头，道：“好，路上你再跟我解释也不迟。”
　　杨云慈点头赞同。

　　静坐了一会儿，杨云慈担忧地看了看红弥后背的伤口，问道：“疼吗？”
　　红弥摇了摇头倒是开玩笑道：“不疼，倒是这一阵都不能躺着睡觉了，怪不舒服的。”

　　杨云慈不禁苦笑，道：“你倒是还有心情开玩笑。”

　　顿了顿，他收起了笑容，问：“你可曾怪过我？自从认识了我，跟在我身边，不是打就是杀，虽然我说过要让你摆脱这样的日子，可是至今都没有做到……。”

　　红弥本是江湖中人，后因家父病重，临终托付给好友杨大人，这才到了杨府，认识了杨云慈。而红弥家父精通暗杀之道，常为武林中人惩恶除奸，所以红弥从小也受其教导，学了一身本领。

　　而去到杨府之后，杨云慈对其一见倾心，又说身为女儿家难为她日日舞刀弄枪，要她日后跟着自己，过安安稳稳的日子，然而，一直至今已有数年，杨云慈还未兑现自己的话。

　　红弥回想种种，知道杨云慈是真的对自己好，这便摇头道：“当然不怪你，而我这一身本事，若是不物尽其用，岂不浪费？你们杨家世代领兵，我若不耍个一招半式，岂不丢人？现在好了，我不仅不丢人，还能为杨家办事，日后人家见了我，也不会瞧不起我了。”

　　杨云慈不禁被她说笑了。下意识地，他抓起她的手道：“放心，这次事情结束之后你便留在府中，我不再让你流一滴血了。”

　　红弥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两人相视而笑，俨然忘了他们的处境有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