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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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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哈哈,这次除了大师兄,又是我最快!”
从身边匆匆跑过去的是儒家弟子之一,每次考试都仅次于伏念大师兄的子幸。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年龄相仿的小跟班,他们也是儒家弟子,通通都是颜路的师弟。
那一年,颜路十七岁。
此时是夏末秋初,小圣贤庄里飘满了桂花的香气,颜路走过羊肠小道,整个人神清气爽。今日弟子们主修的课程是骑术,子幸众望所归地拿了第二名,在小圣贤庄这一辈的弟子当中,第二名已经变成了众弟子争夺的宝座,因为第一名永远是一个人的囊中之物,那个人名叫伏念,是儒家大师兄。
意料之中,这次骑术比试伏念依然是第一,子幸也依然是第二,至于颜路则跑出了第十一名的成绩,在儒家三十多名弟子之中,算是不过不失了。
虽然颜路入门早,但每门功课的成绩都差强人意,因此,儒家众弟子总是为伏念马首是瞻,可对颜路却没那么仰慕。
“喂喂,听说今天来了个新弟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辈分居然比我们大耶!”
“什么什么?比我们大?”
“不是年龄,而是那家伙……就是传说中……掌门师尊的第三位弟子。”
耳边徘徊着师弟们吵吵闹闹的话语,颜路不由停下脚步。
掌门师尊的第三位弟子?
转身将编织着疑惑与好奇的目光投向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的众儒家弟子,颜路第一次对师弟们的谈话产生了兴趣。
“可是……不是说掌门师尊的第三位弟子是韩国的人吗?”
“就是那个来自韩国的家伙……”
“我听说啊,是因为韩国被灭国了,那人没地方呆所以才跑到我们儒家来的。”
“什么啊,我们小圣贤庄可不是收容所……我才不要忍受那种家伙做我的师兄!”
最后一句是出自子幸之口,从态度上来看充满了对被始皇帝灭掉的韩国的鄙夷,以及对那个未知的三师兄的轻蔑。
双眉微蹙,不知为何,向来好脾气的颜路对此产生了强烈的不悦。
“《论语述而》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听到他淡雅的嗓音,聒噪的儒家弟子们一瞬间安静下来。
“二师兄……”
“是二师兄……”
就算子幸自诩什么都是继伏念之后的第二名,可颜路毕竟是他的师兄,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这是儒家的传统。
“二、二师兄……”
低下头,子幸双手抱拳向颜路行礼。
“子幸,师兄愚钝,你来说说看,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转身面对一脸铁青的子幸,颜路语气虽平静,可隐藏在其中的汹涌暗潮,子幸和其他儒家弟子不可能听不出来。
“是、是……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作为君子,应当有宽广的胸怀,可以容忍别人,容纳各种事件,不计个人利害得失……”
一边解释,子幸的脸上一边滴下了两滴汗。
“既然子幸明白我们儒家祖师爷孔夫子的教诲,又怎么能说出先前那番话?”
“二师兄,子幸知错了……”
鞠躬道歉,子幸垂头丧气和众弟子一起往回走,最初的兴致勃勃荡然无存。很快,羊肠小道上只剩下颜路和快溢出来的桂花花香。
这时,有风吹了起来,和着飒飒声,一名男子儒雅的嗓音飘进了颜路的耳朵里。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就是小圣贤庄了啊!”
循声扭头,颜路禁不住瞪大眼睛。
眼前,仿佛挂着一幅出自名家之手的丹青,画作的主题是——伸出手接桂花花瓣的翩翩少年。
好漂亮……
颜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一个人看呆了。
一头青丝,一身白衣,一把佩剑,尽显飘然洒脱,超凡脱俗之美,然而这少年浑身上下又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儒雅气质,说不清他究竟是个书生,还是位侠客。纷飞的桂花花瓣,像雪,落到了少年伸出去的手掌心里,那只手,明明只是托着一片花瓣,却仿佛拥有掌控天下、扭转乾坤的力量。
这一刻,颜路明白过来,这少年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第三位弟子。
“你……”
见少年迈着雍容雅步向自己走来,颜路鬼使神差地开口,却发现除了一个“你”字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敢问二师兄,认为子房刚刚说的话,对是不对?”
连自我介绍都没说,少年一开口便抛给了自己一个问句,颜路不禁觉得意外。
按理来说,身为儒家弟子是不该用那样的话来形容小圣贤庄的,可颜路却不自觉地认为这少年刚刚的形容无半分不实。
从他来到小圣贤庄之后,每日都在学习如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然而,在秦兵的铁骑肆无忌惮地践踏六国国土之时,儒家并未站出来为天下之人说一句公道话。即便如今,秦统一了六国,可暴虐的始皇帝无时无刻不在欺压他的百姓,这与当初孟子先师提出的“民贵君轻”根本就是背道而驰……
不过,这些困惑颜路是不会问出口的,他既已投儒家门下,自然要遵从儒家的礼数、教诲。反观眼前的少年,虽生的一副儒家弟子的模样,可言谈之间却颇有几分江湖侠义之气。
这个人究竟……
向前一步,颜路靠近少年,缓缓道:“儒家并非对天下之事不闻不问,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是儒家教诲的真意,你既身为儒家弟子,又怎会不知?”
即便心中认同少年刚刚的话,可颜路嘴上却绝不会那么说,他是儒家弟子中的二师兄,若是不以身作则那还了得?
闻言,少年出乎颜路的意料,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那微微上翘的唇角和眯成月牙的眼瞳,在颜路的双眸里印下了眨不掉的痕迹。
“不愧是二师兄,子房佩服。”
虽然听到的是少年毕恭毕敬的夸赞,可颜路知道对方是在讽刺自己。
“佩服就不必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在颜路的记忆中自己很少主动询问别人姓名,在他看来,对方是否愿意自报家门是对方的自由,与他并无干系,可是这次,对于眼前这个少年,他却做不到那么事不关己。
硬要说的话,是很好奇吧,好奇这位来自韩国的三弟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子房礼数不周,还请二师兄莫要见怪……”
少年向颜路行了一礼,而后自我介绍道:“在下姓张名良字子房,是儒家三弟子,二师兄叫我子房就好了。”
“子房……”
颜路轻声嘀咕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挑了挑。
真是好名字……
“那么,我……”
刚想自报家门,只见名叫张良的少年一边迈开脚步一边说:“颜路,字子路,儒家二弟子,虽然入门早但每门功课都没有表现出可圈可点的地方,是众弟子中最为中规中矩的一个。”
在张良说话的时候,颜路的眼神一直随着张良而动——从身形步法来看,张良武功不差。
先入为主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颜路的注意力不禁被张良腰间的佩剑吸引了。
修颀秀丽的剑身,青翠儒雅的剑鞘,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这把剑。
“二师兄,这些话都是掌门师尊当年对我说的。”
思绪回到先前的话题上,颜路点点头。
“嗯,师尊说的甚是。”
深知自己给人的印象正如张良所说的那样,颜路既没有觉得不甘也没有觉得恼怒。
“哦?二师兄认可师尊的话?”
“是啊,难道说你不认可?”
在听到张良的提问后,颜路以反问的方式给予了回答。
“呵……”
抛给颜路一个猜不透的迷人微笑,张良一只手置于身前,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稍稍仰起头。
“我倒觉得……二师兄很可怕呢!”
“此话怎讲?”
怔了一下,颜路看向张良,而这时张良也收回放远的目光。
视线交汇,那率直的眼神使颜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说起来,从小到大他被人说过可爱、可靠、可亲等等,却从没被说过可怕,然而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年却认为他很可怕,究竟是为什么呢?
颜路的好奇心,愈发水涨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