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没那么容易》徐千金

120、番外二

　　我相伴于你生命初始，凭什么你我都要以为，我们无法再一同走下去。

　　*

　　得知初鹿野世界决定报考洛山高校的时候，桃井五月一点都不意外，看见一脸慎重仿佛在宣布重大消息的好友，桃井只想说：

　　“以为你不会去洛山的，怕是只有你自己呢。”

　　“........”

　　桃井是很羡慕世界的，因为比起毫无选择的好友而言，现在她才是真的进退两难。
　　自从黑子哲也下决心去城凛私立之后，她已经很少有机会能见到他了，国三的学业压力确实有所加重，桃井是平时注重用功的好学生，黑子就实在不太乐观了，为了能安全踏过城凛的录取分数线，她几乎未曾看见黑子哲也有走出过教室。
　　除了来借她那本号称国三之宝的笔记的时候，能匆匆看他两眼以外。

　　为了要去洛山，偏科少女初鹿野世界开始了疯狂的刷题之路，桃井时常在与她午餐相聚的饭桌上，都能看见好友一手抱住饭盒，还不忘努力背诵考点的痛苦小脸。
　　桃井想起数月前，还在死活与赤司君抗争的世界，莫名觉得有些喜感。

　　不管怎么说，重要的两位朋友不计前嫌，毫无间隙地再次开始了他们的爱情之路，桃井还是很欣慰的。

　　这种愉悦的心态在看见安心瘫睡于天台的青峰大辉之后，迅速地急转直下。

　　很多时候桃井都会想，她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和青峰大辉成为邻居外加青梅竹马的关系。
　　对于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桃井努力的不去考虑，以免让自己更加怒火中烧。
　　青峰已经打定主意要升入桐皇学院高中，并且桐皇篮球部在招揽这张王牌时，确实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桐皇的理事长甚至直接放话，只要青峰大辉愿意升入桐皇，高中三年学杂费无条件全免，外加学院运动员奖学金。

　　很可以，相比于世界一把鼻涕一把泪投入在根本写不完的试卷里，青峰看上去就不像个毕业生。
　　桃井苦恼之余，忍不住觉得生活对某些人总是特别的戏剧化。

　　三年级全员引退之后，赤司征十郎大部分精力都投入了学生会下届交接，以及在和世界斗智斗勇的补课生涯中。
　　绿间真太郎大部分时候不见人影，但偶尔在帝光篮球馆或者学院附近的市立体育馆里能见到他，混在一群戏耍娱乐篮球的大妈主妇中间，认认真真投练他的夺命三分球。

　　桃井曾无意之间见到过赤司和绿间在篮球部休息室里，无声对弈的场面，她没有进去打扰，透过休息室门上的玻璃看了一会，随后默默走开。

　　黄濑凉太自是不必多说，从引退以来，他大概是奇迹世代之中，桃井除青峰以外能见到次数最多的人了，但为了能升入一早决定的神奈川海常，他也是死死地恳求了绿间真太郎独家制作的命运转轮笔，以及桃井那几本快被翻烂的笔记。

　　紫原敦的功课在国一时就刷新了所有人的三观，每日除了蹲守校内小卖部以及校外美味棒专卖店以外，紫原敦基本没干过别的事情，在国三期末考试前，他终于舍得余出一包玉米浓汤味的美味棒给桃井，以换取轮流数家的笔记本。
　　短短三日死记硬背之后，紫原在黄濑凉太一脸绝望的目光中，难得出远门奔赴秋田，参加了阳泉高校的校招考试。

　　桃井的择校志愿书，在最后一批上交的名单里。

　　班级里的老师以及年级主任找她谈了很多次，帝光没有可以直升的同校高中，大部分学生的择校志愿都是在三年级第二学期就已经上交完毕。

　　偏偏桃井五月默默不语，每次交上来的都是一纸空白。

　　班主任不得不通知了桃井父母，以及亲自家庭访问。
　　第三学期开始，几乎已经到了最后通牒的时候了，桃井依旧没有选定任何一家公立或私立的高校。
　　很多人在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除了青峰大辉，第二学期的暴力事件发生后，青峰不再总是不接电话，也不会时常不回复邮件以及上下学终于重新开始与她为伴。

　　他们是邻居，是青梅竹马，是朋友，是队友，是最好最好的同伴。

　　但始终没有变化的是，她无论怎样努力，都帮不了他的事实。

　　*

　　桃井终于交上一份有明确选项择校志愿的时候，班主任几乎喜极而泣。
　　要知道这张择校单最起码迟了整整一个半学期，为了薄薄的一张纸，班主任都不知道自己奔波了多少艰辛路，浪费了多少口舌。

　　行！
　　班主任竖起大拇指。
　　现在桃井就是想读男校他都没意见，那张根本没被看过一眼内容的择校单，轻飘飘地落在了班主任的办公桌上。

　　至此，桃井结束了每日被逼选校的压力，班主任也结束了焦虑的日常。
　　当日下午，世界特地跨楼层来到D组，甜盈盈的笑脸写满了她的目的：“你到底报考哪一所啦，告诉人家嘛！”
　　桃井看一眼她那张竭力隐藏，却又暴露在她眼底的八卦之魂。

　　说真的，这样的女朋友，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会是赤司君家的。

　　但是怎么说呢，为了考试，世界已经很久没有脱离过教室、试卷以及赤司君了...
　　桃井眼神怜悯地看着她，不忍心无视好友可怜的好奇心，半晌无奈的松了口：“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看见某个人继续走错路。”

　　某个人，世界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明白了。
　　“我知道你很担心青峰君，”舔了舔略微干燥的粉唇，世界眼神柔和，因为明白好友心里的感受而体贴地放慢了语气：“如果他知道你也会去桐皇，一定很高兴。”

　　“他才不会。”
　　桃井”哧”的一声，盯着远处语气不屑，皱皱鼻子道：“他多半还要嫌我麻烦，才不会高兴。”
　　“我赌气的时候也会想，干脆跟着哲君去城凛好了，我那么喜欢哲君，”粉发女孩嘟了嘟嘴，压低的语调听上去有些不高兴：“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干嘛要管阿大那种家伙高不高兴啊！”

　　“..........”
　　任谁都能听得出有赌气成分的一段话，世界无言了半晌，干巴巴的劝桃井：“你别这么消极...”
　　“我不消极，”桃井很快打断，她目锁前方，眼神莫名怅惘：“我生气的人，只有我自己。”

　　从始至终，我生气的人，只有我自己。

　　*

　　这是发生在国三第二学期结束之前的一个小片段。

　　桃井家和青峰家是紧邻而居的两个小别院，从幼稚园升入大班没有校车接送之后，妈妈们就勒令二人在下课后必须手牵手，一起沿着安全的小路走回家。
　　越是靠近毕业，桃井心底越是感到五味杂陈。

　　比起其他奇迹们各怀心思的毕业之路，赤司君就显然没那么纠结。
　　对于被赤司盯住完全没有任何空间的这件事，世界只能说得上是苦不堪言，桃井作为旁观者，除了同情以外，也是不由得想说，或许赤司君才是目下唯一能做到随心所欲的那个人了。

　　桃井不忍的看一眼好友泪眼巴巴的表情，叹了：“你不去招惹赤司君，老实做完习题，不就没关系了吗。”

　　“才不是没有关系呢！”世界抽泣着：“那可是算术考卷啊，他居然说做不完就不许我吃晚饭！”
　　“简直就是坏心的大混蛋！”

　　“哦？”

　　轻笑在背后冷不丁地响起，两个少女同时打了个寒颤。

　　“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的。”

　　少年含着笑意的嗓音轻飘飘的，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恶意。

　　“看来，我完全不需要手下留情了呢。”

　　“.................”

　　桃井目送世界垂头丧气地跟在赤司后面离开，颇感怜悯的摇了摇头，有时候她也会觉得，世界能遇上赤司，真是缘分呐...

　　别开这两个恋爱笨蛋不谈，桃井自己的感情之路未见得就顺利许多，写好志愿单的当天晚上，桃井一夜未睡。
　　少女从小床上爬起来，跨步落到柔软的地毯上，顿住两秒，又沮丧地落坐回床上。

　　志愿单一交出去，有种情绪莫名就要落出眼眶。

　　桃井悠悠迈步走在直廊上，神情木然，直到看见走廊尽头，淡蓝色摇曳进入她的视线，瞬间，玫红眼瞳底有抹难言的水光翻腾而过。

　　“桃井同学。”

　　“哲君...”，桃井喏喏开口，却又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好久不见，哲君。”

　　黑子哲也眼睑微动，毫无表情的俊脸白得近似透明：“是的，桃井同学，近来还好吗？”

　　“...”，桃井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半晌，点了点头：“当然很好。”

　　“真是太好了，”黑子哲也弯起唇角，笑容有几分清淡的腼腆：“希望今后，也能如此。”

　　亦能如此。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桃井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学生，没人会想象奇迹世代能花落一家，奇迹也从未想过未来还会相伴彼此，但赤司有句话没说错，他们六人选择了完全不同的学院，绝非偶然。

　　桃井不同，在她心里，她能选择的，只有两个去处。

　　初鹿野世界是很天真的性格，遇到赤司君以前，就是脑洞不小的主，现在更不用提，有的时候桃井都不得不承认，她很明白"帝光女神"为什么总能遇到不明不白的刁难了。
　　比如，世界就非常希望，应该是说极其希望，桃井五月能跟着她一起，就读位于京都的洛山高校。

　　对此，桃井的态度只能是：“...............”

　　“世界，”桃井抿抿嘴，憋了半天才吐出：“你...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哎呀，你别夸我！”世界小脸粉嘟嘟，黑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你认真想一想啦，去洛山真的是不错的选择哦。”
　　“如果我们能继续在一处，不是最好的吗？”

　　桃井深深的注视她半晌，没办法似的咂咂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世界攥着她，整张脸美得空气都亮晶晶的：“桐皇和城凛是不错，可是洛山也很好啊，男孩子多、学院也很广阔呢！”

　　“...............................................”，我看你是又皮痒了吧。

　　桃井翻过了白眼，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过了没两天，许久不见的黄濑凉太倒是久违地出现了。
　　少年黄灿灿的柔软发丝被微风轻轻撩起，最近似乎还长了不少个子，能隐约看得出来帝光的学生裤腿露出了白皙的脚踝。
　　桃井看见黄濑第一眼就不自觉笑了起来，粉色长发拢在脸旁显得她初露娇色的容貌异常亮眼：“小黄！”

　　黄濑凉太也笑了：“好久没见你笑了，最近还好吗？”
　　“当然。”
　　“真是太好了，”黄濑单手插兜，发梢泛着温光：“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你决定好去洛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