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欲盖弥彰 ...
-
原来,吴邪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偷偷跑进城来给姜甄买药的月香,他本想直接上前去找月香把事情问个清楚,但转念一想,这样做好像有些不妥,于是四下一张望,见旁边有一家客栈,就赶紧躲到客栈门口的柱子背后,朝药铺那边观望起来。
不多久,月香就提着一个药盒从铺子里出来,径直走到近旁的一辆牛车前,跟赶车的老者说了几句后,就坐上车匆匆往城西去了。
吴邪见状大急,今天他不曾骑马出来,脚力又岂能赶得上牛车?眼看着意外得来的线索就要断了,他慌忙转头四顾,却巧看见刚才撞了自己的那个汉子此时正在几步开外的那个茶摊前休息,他的那匹瘦马就拴在一旁的柱子上。
吴邪顾不得那么多,当即就跑过去去解马绳,把那汉子吓得直接从坐榻上跳了起来,以为他这是要将自己的马抢了去当作刚才自己冒犯他两次的赔偿,登时又怕又恼,怕的是自己将要失去一笔财产,恼的是他不能对被自己冒犯过的贵族动手。
谁知,正在他纠结之际,吴邪解开马绳就顺手丢了一大串卫釿给他,还跟他道了一句“借马一用”,然后才匆匆跨马去追已经走出一大截的牛车。这倒把那汉子弄得跟个丈二和尚似的,愣愣地抓了抓头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今天能交上好运,一匹瘦马就换来了这么多卫釿。
吴邪一路小心跟在牛车后面出了西城,大约又走了一柱香功夫,牛车在一道山间入口停住,就见月香随即下车向赶车的老者躬身道谢,然后左右张望一下就闪身进了山间入口。
待牛车走远,吴邪急忙策马追至入口,见里面并无其他行人车马,转念一想,他决定弃马徒步去追,于是就匆匆下马,将衣袍前摆撩起别在腰间便疾步奔进。
吴邪在后面追了好半天才终于又见到月香急急赶路的身影,他心里纳闷,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着急忙慌。
悄无声息地跟着月香又在山里七拐八拐了一通,不远处一座清雅的山间别院就出现在吴邪眼前。这时,他就见她一口气跑进别院的大门,接着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一番,似是确定没人发现自己后,才隐了进去。
吴邪看到山间别院后就一直藏在一棵大树后面,等月香进去,他才出来向别院走去。谁知,越靠近别院他的心就越慌,一想到即将见到那个令自己这一年来时刻都心心念念的人儿,他终是犹豫着停住了步子,并又找了棵大树躲进树干,因为他还没想好见面后要对她说些什么。
等冷静下来,他就想到,月香干嘛要去买药,莫不是甄儿病了?还有,为什么甄儿会住在这里,莫不是她已经嫁了人,而此处正是他们的居宅?再有,月香自买了药后,一路上都慌慌张张的,似乎很怕被人发现她的行踪,却又是为何?
当问题一股脑地从心里冒出来后,吴邪越想越觉得害怕,既担心姜甄是否生病,又担心她已经嫁人,便忍不住就从树干后探出身子又朝别院张望。
数步开外,别院大门处,压低的屋檐下露出小半截匾额,依稀能分辨出上刻三字,不过此时吴邪也猜不出写的是什么,放眼朝门内望去,只见满园花草间有一条直道直通院中大堂,由于视角的关系,吴邪暂时只能看到这么多,于是他收了视线转眼往院子四周打量,就见一匹体格健硕的棕色骏马正在院子西侧的林子边悠闲地吃着草,忽觉有些眼熟,等马侧过头露出额上佩戴的红缨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匹军马,在卫国,军马都要头戴红缨以区别于其他马匹。
这时,院中忽然传来动静,吴邪立马转过视线去看,可这一眼望过去,他顿时就觉得自己像是大暑天跌进了冰窟,心里一阵一阵的凉,随即就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震惊,转身躲回树后,背靠着树干大口大口的喘气,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只反复地在心中问着同一个问题:“灵怎么会在这里?”
与此同时,张起灵已穿过院中花草出了院门,一向冷面的他此时脸上却带着丝丝愠色,将马牵过后就好不留恋的扬尘而去。
吴邪呆呆地躲在树后偷看着他策马从自己眼前经过,却是再没了叫住他的勇气。
等张起灵彻底消失在远处林间,吴邪终于找回了自己,强忍着被欺骗的难过,一步步走向别院,到了跟前,抬头去看匾额,上面写的是“灵霄居”,心中不觉冷笑。
自己还有必要再去猜这院子的主人是谁么?自一年前甄儿突然失踪开始,灵每日都会以营中有事为由独自出府一趟,虽然每次出去的时间都不算太长,可谁能想到有多少次他是来的这里,好几次他出去后营中信兵特意上门来找,自己这才知他实际并未去营中,等他回来自己问及时,他只言简意赅地用一些理由来搪塞,而由于自己太过信赖他,所以根本不曾对他起疑,即使有一次他的理由实在荒唐,自己也没有主动将他拆穿,只道是他真的有什么别的事给耽搁了。
今日之前,吴邪从来都不相信,自己最重视的人跟自己之间竟藏有这么一个可怕的秘密!
一阵秋风乍起,刮拉着一地落叶,发出“嚓嚓”的声音,吴邪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傻瓜一样,连秋风和落叶都要嘲笑自己。
一个秘密,越是想被瞒住就越是容易暴露,并且还总是会以无法挽回的方式。
其实,张起灵本来每次去别院时都是打算故意背着吴邪的,可奈何二人又实在走得太近,并没有过多的私人空间,所以有好多次他才会托说是营中有事去去就回,知道吴邪对兵家那些事情最是头疼,并不会多问什么,更不会跟自己一同前去,倒在某种程度上也方便了自己出行,只不过还是有几次差点露馅,好在吴邪从来都相信自己,所以不擅长造谎的他才能每次都以一些经不起推敲的理由搪塞过去。
但张起灵绝没料到,有一天吴邪会亲自发现这个自己极力想要瞒住他的秘密。
从匾额上收回视线,吴邪径直跨进大门,以为会有小厮守在大门内侧,左右一扫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于是他便径直去往前方大堂。没走几步,就见月香从西面的一间屋子匆匆出来,手上还抬着个托盘,闷头就朝后院那边走。
“月香!”吴邪终于忍不住一声高呼将她叫住。
“啊!”冷不丁被人喝了一声,月香吓了一大跳,手一抖,托盘中正冒着热气的药差点没洒了出来。
“月香!”吴邪又喊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向她那边。
“啊!邪……邪公子!”月香转过身,一眼看见正朝自己走来的吴邪,不由又是一惊,她想起姜甄在去年冬日的某一天曾说过,以后众人皆不得再提及有关"邪公子"的任何事情,否则就跟私自进出濮阳城一样,要被赶走!而此刻这个人就在自己眼前,叫她怎能不感到害怕。
吴邪从她眼里看到一丝惧意,以为是自己刚才那声带着些怒气的叫喝将她吓着,就缓了缓语气道:“你别怕!我只是想问你甄儿现在在哪里,这一年来,她过得可好?”说话间,就有雾气蒙上了他的眼。
“邪公子……”月香被他言语间的真挚情谊感染,想到如今自家公主病得赢弱不堪的样子,便哽咽起来。
“你、你怎么了?”吴邪见她竟是要哭,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家公……”月香正要开口,就发现自己失言,同时耳边又响起姜甄说过的话,便赶紧打住。
“别急,你慢慢说,告诉我甄儿她现在在哪儿?这药又是煎给谁的?”吴邪以为她是紧张才突然缄口,看了一眼她手上抬着的药,就问道。
月香皱眉不语,将头压得老低,一副为难的样子。
“月香?”见她面露难色,还是不开口,吴邪就叫了她一声。
“邪公子,你还是快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快离开这里,别让院里的其他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