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为上》潜渊

3、赌一把

　　“自然愿意。”冯翊接过，脸上还是笑。
　　“或者子渝拆开看看？”
　　冯翊也没推辞，就要拆开盒子。“别……”我忽然控制不住自己，开口说道，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我，“我……”我只是担心盒内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必担心，思元年年来此，也算是旧友了。”冯翊笑着，那边的徐铭脸上的笑已经凝住，忽然又扬了起来，似乎在期待着冯翊打开盒子那一刻的反应。
　　冯翊打开了盒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脸上的笑从虚假的应酬变成了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他脸上那种凉薄而带着不屑的笑。
　　我偷偷瞄了盒内的东西一眼，那是一本书，上面大书四字——“孙子兵法”。
　　“子渝喜欢吗？”徐铭得意地问道。
　　“原来在思元眼中，翊也不过如此。”冯翊似乎没有生气，他笑了笑，用手拿起那本孙子兵法，似乎在掂量它的重量，“这礼物倒是沉重得很。”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你能进虞山府内院，而我不能。”徐铭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像一个被扒去了面具，终于露出其本来面目的魔鬼，“邵清河出身名门望族，学识淹通博雅，为人清正文秀；任博零天资聪颖……而惟独是你……”徐铭旁边两个侍从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沉重，手放在背后，我知道他们在准备着什么，我看了看旁边一副弱书生模样的冯翊，不禁一阵担心。
　　“若说虞山先生是因为我家中行商，嫌弃我的家世，那你呢？出身寒门，德不如邵清河，才不如……”徐铭脸上勾起一个轻蔑的笑容，“才不如我。兼之……”
　　冯翊微笑着，并没有反驳什么，任由徐铭滔滔不绝地数落着他，由家世到才华，由为人到名声。
　　徐铭不满地看着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并不理会自己的数落，似乎将自己当做一个说梦话的痴人的冯翊，正想开口，冯翊脸上的微笑却忽然收了下去。
　　“翊的确不如思元，哪一方面都是。”冯翊面无表情的时候较他诡异地笑着的时候更要可怕，“翊也想不明白为何虞山先生选中了翊，而放弃了你。”
　　冯翊微笑着，苍白的脸上稍稍挑起的眉像是用墨笔在纸上画出的两道写意的弧线。徐铭的脸色愈加阴沉，他狠狠地看着冯翊。
　　“只是思元，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个道理，我想你是明白的。”
　　徐铭后面两个侍从已经准备好冲上前了，只等徐铭一个命令。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我很是不安，但将要面临危险，而且自己手无搏鸡之力的冯翊，却是那么从容，似乎一切皆与他无关。
　　“这礼物不适合我，翊并不是个可以像思元一样，能循着前人的脚步，走着自己的路的人，”冯翊一双眼又眯了起来，“至于才能高低……思元，不如我们赌一把？”
　　徐铭脸上的敌意一点都没有消退，他盯着冯翊，似乎要将他看穿。
　　“翊只是个平凡人，留在虞山府只是给虞山先生抹黑……”冯翊的笑容渐渐收住，“不如思元与这个仆役比拼才能，若是思元赢了，翊自会离开虞山府，回乡务农，穿我应该穿的犊鼻裤，吃我应该吃的糙米饭。”
　　徐铭凶狠的目光从冯翊的身上转到了我的身上，我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冯翊只是想羞辱徐铭，为何要把赌注押在我身上，而且赌得这么大。我慌张地看向冯翊，但他只是笑，没有说话。
　　“不过，若是思元输了，这虞山府，就不能再有你汝南徐家的人出现，无论内府外府，甚至外院围墙。”
　　徐铭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后面两个侍从已经将刀拿了出来，我凑近了旁边的冯翊一点，虽然我也完全不是那两个侍从的对手。
　　“我想，虞山先生也应该会同意……吧？”
　　冯翊的目光停在了学堂的大门上，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门外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老者穿着一身极其平凡的衣服，无论外貌还是气质，皆属平常，就是混在一群人当中，完全找不出他来的那种平常。
　　徐铭狐疑地转过头去，他望着门外那个老者，看着他跨过门槛，看着他缓缓地走进来，方才愤怒而带着些许不屑的神色渐渐缓和，然后变成了惊讶。“先生？”
　　虞山先生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毫无特别之处的老者？我心里想着，暗暗冷笑，果然是因为虞山先生给人这么普通而平和的印象，所以才一直没有人发现他其实在内院教授着兵法？
　　虞山先生走到徐铭旁边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给出什么表情，只是一如方才站在门外的时候那样微笑着。徐铭自然知道虞山先生已经在门外站了有一段时间，也听清了方才他说的一切话，或许是有些后悔，但他没有试图去辩解，大概是因为他已经知道此时辩解已经毫无用处。
　　徐铭挑了挑眉，“既然都已经明白情况了，不知先生是否同意此次比试？”
　　“跟我？”我也挑眉，“徐先生如此才华，同我这么一个小仆役比试，难道不是耻辱？”
　　徐铭的脸色并没像我想象中地变得那么厉害，他只是用同样不屑的眼神看过来，“有人不敢自己出手而将赌注押在仆役身上，难道这不是更大的耻辱？”
　　冯翊的表情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是笑着，只有偶尔对上他的目光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虞山先生也不说什么，等徐铭的注意力从我——旁边的冯翊身上，转到了虞山先生的身上，虞山先生才点了点头，“开始吧，现在。”
　　我那句“但是”完全说不出口，如今冯翊那一注就押在我的身上，如今只能答应，而且只能赢。
　　徐铭勾起一笑，那是一种超过了一切他的财富给他的优越感，他像看着一只不自量力反抗着的虫子一样看着我，时刻准备着一脚将我踩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