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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入冬后的时间似乎过的特别快,一转眼,半个多月就过去了,进了十一月,天气越发得冷了,燕京连下了两场雪,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壮丽得很。
      言苏这日去上朝,在宫门口遇到马淮义,两人便并肩一起往里走,路上马淮义低声对他说:“言苏,你要查的那两件事都已经得到了证实,证据都准备好了,你回头让府上的人来取便是。”
      言苏闻言微微一笑,同样低声道:“多谢丞相,回头我自己来取。”
      “近日皇上盯你极紧,看来还是对你颇不放心。”
      “皇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过,我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动作再不快些,怕真是要被皇上赶到前面去。”
      “嗯,总之你也不要太过勉强,报仇之事,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
      “我知道,多谢丞相关心。”
      两人说到这里各自停了话头,一同踏入了偏殿,进去没多久就到了上朝的时间。
      这一日的早朝依然没什么大事,奉常卿徐风上奏了关于祭天的准备事宜,共工卿宋英汇报了中州两个受灾县城的重建情况。
      其他还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言苏也没有仔细去听。
      裕亲王这几日又没有来上朝,言苏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频繁地不来上早朝,他是嫌自己还不够惹人注意吗?
      下朝后,马淮义却告诉他说,裕亲王这次之所以一连几日不露面,是李晏骜让他不要来的。
      “皇上最近时不时地限制裕亲王活动,显然是在给他警示了,另外听少府台说,皇上还缩减了裕亲王府的日常开支。”
      “裕亲王要是会被这样的警示吓到,也就不是裕亲王了。”
      “是啊,皇上怕是还不知道裕亲王在背地里做的事。”
      “我也是突然想到那些事的,只能说是上天也见不得裕亲王篡位。”
      “言苏,若有朝一日皇上知道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不知会做何感想。”马淮义说这话时两只手都拢在袖中,双目虽看着前方,却带着诸多感慨。
      言苏淡淡一笑,神色倒是洒脱得很,“以皇上的个性来说,怕是会后悔得要死吧。”
      “那到时你打算怎么做呢?”
      “到时?我怕是也不在这里了吧。”
      这话让马淮义吃了一惊,他转过头,疑惑地看向言苏,刚想问什么,内侍的公公跑了上来,低声对言苏说:“言大人,皇上有请。”
      “皇上在哪里?”
      “回言大人的话,皇上在御书房。”
      “我知道了,就来,你先去吧。”
      那公公闻言迟疑了一瞬,随后恭敬地朝言苏和马淮义行了礼后,小跑着退下了。
      言苏停下了步子,马淮义也跟着停下了步子,他们已经站在离宫门不远的地方,偌大的广场上,附近有其他官员三三两两地离开,停下来的他们,一下子变得非常显眼。
      言苏转头朝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朱红色的大殿立在汉白玉砌成的石台上,威风凛凛,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他颇为感慨地说:“丞相,不瞒您说,最近我时常会想,若有朝一日我彻底离开这个朝堂,离开燕京的是是非非,离开皇上,我会过上怎样的生活。是不是从此以后没有烦恼,没有伤痛,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决定我的人生,再也不用为任何人去强迫自己。”
      马淮义听着他的话愣了许久,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言苏收回了望向大殿的目光,微微笑了笑,阳光下,那笑容清透悠远,却又似乎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愁。
      “丞相,您先回去吧,回头我去您府上取东西。”言苏说完这句,朝马淮义行了礼后,转身开始往回走。
      马淮义却叫住了他,那平静的“言苏”两个字,让他停下了脚步。
      言苏回过头,认真地看向身后的老人。
      “等了结了这一切,去试试你说的那种生活吧,你不应该被这个皇宫束缚一生。”
      听着这句话,言苏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后继续往前走了。

      第十三章

      御书房里,除了李晏骜之外,共工卿宋英也在。言苏看到宋英,有些头疼地微微蹙了蹙眉,他大概知道李晏骜找他来干什么了。
      “皇上。”言苏走到李晏骜的书桌前,微微欠了欠身。
      李晏骜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本就冷若冰霜的脸色在看到言苏后似乎更阴沉了一些,他靠在椅背上,淡淡开了口:“言爱卿,朕见你最近似乎无所事事,有一件事希望你帮忙处理一下。”
      言苏听了这话,垂目答话道:“皇上先说说看是什么事吧。”
      “中州的重建规划朕已经看过了,设计得很好,所以朕想你和宋爱卿一起去中州监工,等工程全部结束再回来。”
      “重建工程全部结束至少需要半年,臣身为御史大夫,实在不适合离开燕京这么久,还望皇上明察。”
      “无妨,中州的重建工程比较重要,言爱卿在燕京的职务,朕会请丞相暂代。”
      “丞相年事已高,实在不适宜过于劳累,何况祭天在即,丞相本身公务已很繁重,皇上怎么忍心再将臣的职务推给丞相呢?”
      “这次祭天的工作由徐爱卿负责,丞相只需从旁指点便是,言爱卿的话未免太过于严重了。”
      “既然如此,那皇上不妨问过丞相,再决定是否让臣去中州吧。”
      两人这一来一去的对话让一边的宋英听得目瞪口呆,这朝中李晏骜向来说一不二,哪个大臣敢这样跟他讨价还价,还讨得如此不卑不亢?
      而且看言苏的意思,他根本就不想去中州。
      宋英也知道言苏的脾气,而且看李晏骜的神色似乎是要动怒,忙低声开口打圆场:“皇上,其实臣一个人去监工就可以了,言大人身为三公之一,确实不适合离开燕京这么久。”
      “宋大人所言极是,还望皇上不要强人所难。臣这些时日看似清闲,也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皇上也应该知道那是为什么。”
      言苏冷冷地又补了一句,话一出口就让宋英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这言大人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和皇上说话。
      李晏骜的神色已经变得有些不善,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言苏,开口对宋英说:“宋爱卿,你先退下,此事待朕考虑之后再作决定。”
      “是,臣告退。”
      宋英低着头退了出去,出门时忍不住瞥了言苏一眼,却见言苏低眉顺目地站着,只可惜他的神色和态度根本就是两码事。
      宋英一走,御书房里的气氛立刻变得很僵硬,李晏骜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言苏,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朕的皇命你也想违抗了。”
      言苏依然垂着头,不动声色地答道:“皇上先前不是在征求臣的意见吗?怎么变成臣违抗皇命了呢?”
      “你的意思是,若朕直接下令,你便会遵从了?”
      “皇上若要臣去中州半年,还不如直接革去臣御史大夫的官位,从此以后眼不见为净,不是更好?”
      “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臣不敢,臣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言苏的态度明显惹火了李晏骜,他一拍桌子,猛站起身,指着言苏大声斥道:“言苏,你最好不要太得意忘形,你这半个月来与太尉、丞相联络的不少,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言苏慢慢抬起了头,乌黑的眼瞳对上了李晏骜喷火的双眸,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皇上若真的对臣如此不放心,不如拿根绳子把臣捆起来算了。”
      “你以为朕不敢吗!”
      “皇上当然敢,更过分的事皇上都做过了,不是吗?”
      言苏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刺,猛地刺进了李晏骜的心里,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这一刻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阻止自己对言苏挥拳相向。
      他知道言苏在故意激怒他。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言苏总是要这样做,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推向最不可挽回的地步,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言苏,朕很清楚地告诉你,如果你再敢耍上次那种小花样,朕绝对不会再放过你。”咬着牙,李晏骜压低了的嗓音恶狠狠地吐出了这句话。
      言苏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那神色似乎在说,他根本就不怕李晏骜的不放过。两人对视了良久,彼此眼中射出的光芒在空中交战,便似两股碰撞的电流,激起了巨大的火花。
      “皇上若没有别的吩咐,臣告退了。”见李晏骜不说话,言苏自顾自地告退之后,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出门的刹那,天空中正好飘过的浮云遮蔽了太阳,天地间似乎一下子暗了下来,言苏的脚步顿了顿,很快便再度迈开。
      身后,李晏骜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中包含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又过了三日,裕亲王才再次出现在朝堂上,他看起来精神并不好,就仿佛真的生了一场病一般。
      本以为这又将是一次无聊的早朝,各自走神着的朝臣们却被言苏突然说出口的话震住了。
      “启禀皇上,臣近日查到两件事,要向皇上禀报。”要退朝时,言苏突然走出群臣队列,手中拿着两份奏折,面朝李晏骜开了口。
      一时之间,众人都惊讶地看向他,这半个多月来言苏在早朝上没有说过一句话,如今突然开口,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他是要一鸣惊人了。
      李晏骜不自觉地握紧了龙椅的扶手,此刻恨不得直接叫人把言苏拖走,但是在朝堂上,他却只能让言苏继续说下去。
      “第一件事,是北方洛城、黑江两县自半个月前起便发生了严重的雪灾,但是北疆司马朱富善却知情不报,隐瞒灾情。第二件事,是臣发现朝中不少官员有严重的贪污受贿行为,且牵扯财物数量极为庞大。这两件事事态严重,还望皇上提高警惕,彻查后对相关官员严惩。”
      一言既出,震惊满朝,除了丞相、太尉等本就知道言苏会发言的人表情没什么变化外,其余人都瞪大了眼睛,就连裕亲王也倏然转头朝言苏看来。
      “皇上,言大人说的不错,这两件事事态严重,必须尽早查明。”司马镇国第一个做出了反应,朝李晏骜一拱手,赞同了言苏的话。
      接着,几位和贪污受贿事件毫无关系的朝臣也都发表了各自的意见,无非都是要李晏骜做出裁定,彻查此事。
      朝臣贪污受贿这种事历朝都有,皇帝一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人提出来要查,一般也就让他们蒙混过去了。
      所以李晏骜其实也知道存在这样的现象,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北疆司马居然会隐瞒灾情不报。
      朝纲稳定的根基是民心所向,李晏骜登基这三年来,但凡是和百姓有关的事他都处理得谨慎而妥当。天灾不可避免,但只要善后工作做的好,他依然会被百姓交口称赞。
      可现在,北疆司马隐瞒灾情,就意味着他不会处理这次天灾,朝廷不出手救援,灾民便无路可走。若再传出是皇帝故意不理灾民的谣言,他这三年来累积起的民心很可能就此崩溃。
      思及此,李晏骜阴沉的双眸转向了裕亲王,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一再的忍让,竟然还换不回他这皇叔的回心转意,李靖居然背着他做这种事!
      “廷尉卿赵慎行听令。”李晏骜在思索了片刻后,沉声开了口。
      声音出口,暗藏了威严和愤怒,位列九卿之一,执掌司法审判的赵慎行走出群臣队列,跪下听命。
      “朕命你在一个月之内彻底查清这两件事,北疆司马朱富善若当真故意隐瞒灾情,使百姓受难,则对其处以极刑,以警示所有地方官员。贪污受贿的朝臣一律革去官职,没收所有受贿财物。”
      “是,臣领命。”
      “退朝!”李晏骜冷冷丢下这两个字后,霍的站起身,拂袖离去。
      朝堂上顿时炸开一片议论声,言苏转眼看向裕亲王,只见裕亲王脸色铁青,正沉着双目,直直盯视着他。
      言苏是第一次这样直接地和裕亲王对视,之前的对视不过就是惊鸿一瞥,如今两个人都直接地看着对方,言苏这才发现,裕亲王的眼神和他自己的有一点像。
      同样淡漠无波,同样压抑着很多东西,要说不同,那是裕亲王的目光中还有一份深藏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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