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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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
“舅舅。”
听梅山六怪说二哥已经回到真君神殿。本以为二哥会在疗伤之后来刘家村探望自己，没想到左等右等不见人来，莫不是受了重伤？思至此，本就因寸心相救而内心愧疚不安的杨婵带着沉香来到真君神殿一探究竟。
自华山回转神殿后，杨戬受伤虽重，但经太上老君医治，倒也好了大半，便一如往常般处理起天庭事务。
正欲下笔批复呈送来公文，却听到三妹和沉香的声音，杨戬手上动作一顿，淡然一笑：“三妹你一家方才团聚，如何不在下界多享些天伦之乐，便跑到我这真君殿来。”
看着杨戬淡漠的笑容，杨婵心里黯然。二哥于人前虽冷，但见了自己总是亲近的。可刚才一笑，却是不及眼底，而是仿佛隔绝了外界。
心蓦地一疼，疑惑又加深几分，当日在华山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二哥会变的这么疏离？“二哥。”轻柔一唤，杨婵强颜欢笑道，“二哥好没道理，婵儿一片好心，携沉香来探望二哥伤势，二哥竟这般不待见我母子。”
面对着宠了几千年的妹妹，杨戬虽然笑容未变，手上动作却依旧继续：“太上老君替我医治过了，伤无大碍。放心罢。”
“舅舅！你伤未痊愈，怎能如此操劳。”沉香心里正为误解重伤杨戬而感愧疚，如今又见杨戬不停处理公务，心疼之感由然而生，一个健步上前夺走杨戬手中的笔，不满地出声抗议。
眼见手中笔被外甥夺走，杨戬顺势停了下来，无奈地扫视杨婵与沉香一眼，问道：“今日前来，怕不只探望如此简单吧？”
沉香究竟是年轻了些，沉不住气，加之无人告诉他杨戬之事，于是抢在杨婵之前问道：“舅舅，那日在华山被娘唤为二嫂的是何人啊？怎么沉香从未听您说过呢？”
杨戬脸色一黯，当日华山情景又重现眼前，心底最深最痛之伤被勾起。深吸一口气，藏于袖袍中的手紧紧捏成拳，泛成青白色。
“沉香！”杨婵见杨戬脸色随沉香问话变得难看，连忙喝斥一声。又忖了片刻，犹豫着开口问道，“二哥，二嫂她……”
杨戬领着杨弹母子来到后院，听着杨婵未尽的问话，杨戬久久不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一株桃树。
杨婵跟着默然不语，心里明白敖寸心对二哥的情比任何人都要坚定。三百年前，敖寸心甘为二哥永禁西海，三百年后，敖寸心又为了二哥，以身替换自己。这两人之间，本来情深，奈何缘浅。
一时间，三人都各怀心事，直到天奴宣旨的声音传来，才又从各自的世界中回过神。
“真君，王母娘娘宣您前往瑶池。”
“知道了。”杨戬挥挥手，冷淡地回答。
看着天奴离去，沉香急道：“舅舅，这王母娘娘宣你去瑶池准没好事，你可要当心啊。要不然沉香陪你去好了。”
杨戬摇摇头，拍拍沉香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你在这陪你娘便是，舅舅去去就回。”语毕，身形一闪，往瑶池而去。
瑶池。
“见过娘娘。娘娘宣杨戬前来何事？”简单地行过礼，杨戬就开门见山问王母娘娘有什么事情宣召。
平日里总爱和杨戬过不去的王母娘娘，今天难得没有呛声杨戬，只是深深打量杨戬一眼，手腕轻翻，将一样物件扔向杨戬。
杨戬本能地伸手一接，摊开手，旋即愣住，寸心的耳环！寸心不是前往封神台了么，她的耳环又为何会在王母的手中，难道？瞬间，一道凌厉的目光直射王母。
王母却不以为忤，只是挑了挑凤眉，平静地道：“杨戬，这是清云圣君托本宫转交与你的，”顿了一下，接着道，“这耳环是谁人之物，你可清楚？”
杨戬敛目收下耳环，并没有回答王母问话，只是又称了声谢：“谢娘娘。”
“免了。”王母拂拂衣袖，免了杨戬敷衍的称谢。看着杨戬微微情绪外露，王母并未觉得出乎意料，表面上却视若未觉。
挥挥手，遣退身边的天奴仙娥，又睃了眼杨戬，王母开口问道：“杨戬，新天条整理得如何？”
“回娘娘，新天条尚需些时日，才能整理好。”
王母微微点头，道：“旁的你看着办也就是了，本宫只说一条，仙凡不可轻易相恋结合。”
杨戬皱眉：“娘娘——”
面对暗中斗了几百年的对手，王母对杨戬了解得颇为透彻，她知道杨戬想要说什么，不过她不想听这些辩解的话，干脆开口打断杨戬：“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本宫不想听。杨戬，本宫只想告诉你，新天条其它事情本宫和陛下都可允准你，唯独这事不准！”
或许是不想这么快重新和杨戬撕破脸，王母缓了缓语气，说道：“杨戬，天庭众仙，无一不是历经重重磨难，舍弃在凡间的一切才登仙道的。凡人渴望长生成仙者不在少数，修仙之途多艰难，能成仙者乃极少数。倘若放开仙凡相恋，凡人借与神仙结合便能成仙，这对艰苦修仙者和其他神仙来说何其不公！何况仙凡结合万一生下孩子继承神力，虽未登仙道，却仗着神力在凡间胡作非为，搅得凡间不得安生，又当如何？”
看杨戬似乎有所松动，王母举例道：“本宫并非顽固不化。紫儿和八妹是本宫亲生的孩儿，亲手惩罚她们，被她们记恨，本宫心里也不好受，可谁叫陛下和本宫是天地主宰，要执掌三界，平衡法度？就连你娘，陛下心里虽多有不舍，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陛下非但不能循私，反而要处罚得比其它仙家还重，陛下心里也不好受。”
“是么？” 杨戬冷冷反问，压根不信王母所说。
王母并不在意杨戬信与不信，接着道：“本宫不管你怎么想，本宫只想说今非昔日，仙凡可相恋相结，但思凡的仙家必须下界轮回三世，三世圆满后，若仍能与有情人结合，天庭自会准允；倘若有缘的凡人在此期间肯修道并能成仙者，天庭亦会允二人在天庭结为夫妇。”
看了眼杨戬，王母问道：“杨戬，如何？”
杨戬近日恰好整理到新天条的仙凡相恋一节，他的想法和王母差不多。即使王母今日没有说出来，他呈上的奏章也会和王母所说无差。见王母这么问，杨戬拱手道：“小神遵旨。”
杨戬毕竟和王母斗了几百年，期间双方互有胜负。如今杨戬虽是大功臣，王母看着也挺硌眼的。不过目的达到了，王母也不想多作纠缠。但想到清云圣君所托之事，王母还是没有直接让杨戬退下：“杨戬，迎新天条那日，本宫在天庭看到了敖寸心为你所做之事。”
满意地看到杨戬脸色渐沉，王母道：“敖寸心对你情深至骨，甘愿为你永囚西海，甚至甘愿为你而死，凭心而论，本宫是真心钦佩她。”
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王母别有深意地问杨戬：“杨戬，你可知敖寸心当日何以冲出本宫的结界，去救你和杨婵？”
“为何？”虽然明白王母不怀好意，可这也是杨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寸心虽为龙族，但法力却不高，何况当时已被贬为普通龙族，根本无法冲破王母的结界，她究竟是如何出来的？
“是清云圣君。”看着杨戬顺利走入自己布的圈套里，王母微微一笑，“这三界之内，能破本宫结界的，除了西天如来佛祖和天外天鸿钧老祖外，便只有清云圣君了。杨戬，封神一战，其它生灵成仙得道，其肉身皆留在封神榜上，唯有你和哪吒除外。哪吒乃莲花化身，无魂无魄，封神榜上只留其名，却无法留其身。而你肉身成圣，封神榜上有你的名字，按理，你应赴封神台报道，留肉身于封神台，方能修成正果。你苦心栽培沉香，几度生死，便是因封神台欲招你肉身。不想你为救杨婵执念太强，封神咒耐你不得。那日，在华山顶众人的围攻，使你身受重伤，削弱你法力，封神咒再度自启。寸心一心系于你身，感你在生死之间，欲破结界而出，适逢清云圣君赶到，以寸心替你留在封神台为条件，帮她出结界。”
得知真相，杨戬蓦地感到心痛不止，身形微晃。
封神咒分肉身，无异于死亡；魂魄镇于封神榜内，永不见天日，又与魂飞魄散相差何几？
杨戬缓缓开口，犹不觉话里带着颤音：“寸心可有话于我？”
王母并未回答杨戬的话，而是难得好心地告诉杨戬：“听清云圣君说，寸心今日要入封神榜。你现在赶去，或可见最后一面。”
听王母这么说，杨戬也顾不得王母为何这么好心，急纵金光朝封神台而去。
王母任由杨戬离去，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杨戬，你让本宫不舒坦，本宫也让你不好过。封神台，可热闹着呢！
昆仑山封神台
凝视着巍峨高耸的封神台，其间铸立着一座石碑，碑顶盘擎着九条色彩各异的飞龙，祥云围绕，而碑的正中间赫然刻着“封神榜”三个大字，在这大字周遭刻着许多上古文字，想来就是封神大战中牺牲的修道之人。
摇头苦笑，从不知自己有如此修为，面对即将进入封神榜，永不见天日的事实，居然会无动于衷，反而多了份闲情逸致来欣赏封神台景致。扫视了四周一圈，封神台周遭桃花烂漫，芬芳吐蕊，倒是掩饰了封神台不少戾气，别有一番情趣。倘若有机会，定和杨戬一起来此游玩。
杨戬！敖寸心念着这念了千百年的名字，心头又是一痛，眉不由蹙了起来。
清云圣君在一旁看着眼前薄如烟雾的人儿，微微一叹，多少年未曾见了？犹记得初见面时，她是一条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小粉龙，还曾轻揉自己的眉眼，逗自己开怀。可再见面，曾经纯真的笑已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寸心，对不起，让你替杨戬入封神榜，虽是不得已而为之，却也是为了你好，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的苦心。
等了片刻，清云圣君上前，柔声询问：“可是后悔了？”
寸心嫣然一笑：“自遇杨戬起，我从不曾后悔过。”凝神看了封神榜半晌，复又回首看向清云圣君，“多谢圣君助我了却心愿。”说着，欲向封神榜飞去。
“慢着。”瞥见天际急飞而来的杨戬身影，清云圣君伸手一拦，“本座许你们再见一面。” 出乎意料地看着寸心漾起的一抹绚烂至极的笑，听得她一句“相见不如不见”，一愣，“如此，你去罢。”目送着自己关心了几千年的小粉龙飞入封神榜。
“寸心！”急急赶来，见到的却是寸心没入封神榜的身影，杨戬呆立于封神榜前，痛苦不已，寸心，为何你走的这么决绝，不肯回头？
看着威风凛凛的杨戬如今一脸痛苦，清云圣君心里念头一转，猜是王母不知道在杨戬面前说了些什么，让他误会了。
“杨戬。”左右无事，清云圣君颇有闲心逸致地开口帮着王母，“这不是你待之地。回去罢。”
看着眼前的清云圣君，杨戬定定地说道：“我要见寸心。”
似未听见杨戬的话，清云圣君作冷冷挑眉状，“杨戬，多年未见，你就是这么与本座说话的？”
杨戬闻言，顿了顿，平缓一下情绪，拱手一礼：“杨戬无礼。圣君当日救我兄妹之情杨戬不敢忘却，但今番前来，只为救我妻一命。还望圣君成全。”
转身凝望封神榜，清云圣君忍笑忍得辛苦。半晌，方才开口道：“迟了。”
“迟了？何意？”杨戬极力克制着情绪，平和地问。
清云圣君依然凝望着封神榜，手却藏在袖中紧捏成拳，更加辛苦地忍笑。他似乎有点明白王母为什么特爱找杨戬麻烦：“如你刚才所见，寸心已入封神榜。”
杨戬亲身经历过封神大战，对于封神榜他最是熟悉不过。听清云圣君这么一答，不甘心地聚起法力，一束金光自流云天眼中直射封神榜而去。不想才到一半，便被一道白光拦回。
“杨戬！”眼看杨戬经不得戏弄，又想到敖寸心还要在封神榜内待上百年，清云圣君干脆对杨戬衣袖一挥，给予一击。
受伤倒地，杨戬却强撑起身，不顾嘴角依然流溢的鲜血，直直看向清云圣君：“今日杨戬拼得千年法力不要，也定要带走寸心！还望圣君成全。”
“成全？杨戬，当初封神大战，你亲身参与其中，理当知道封神榜事关重大。今日你欲毁封神榜，你可知封神榜一毁，榜上有名的诸神皆会因肉身毁损而消亡么？难道这就是素有仁慈之名的显圣真君所欲达目的？”顿了一下，又不想这么轻易地放杨戬回天庭，清云圣君故意问道，“封神榜一毁，连寸心也会随之消逝。你当真狠心至此，一条活路都不留给寸心？”
“我——”被清云圣君这么一刺，杨戬顿时哑口无言。
“回去吧。天庭还等着你的新天条呢。”清云圣君接收到了挚友传来的神识，看看杨戬，随意嘱咐一句，就化光去找挚友。
杨戬在封神台又待了许久，这才失神的飞身离开昆仑回转天庭。
回到真君神殿，杨戬直接走近后院，来到曾住了一千多年的西厢房前，看着院庭里孤零零的一株桃树，广袖轻挥，刹时，院内开满了娇艳欲滴的桃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