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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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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很安静,天空偶尔有迁徙的飞鸟飞过,它们如人一般需要一个温暖的地方,度过漫长而寂寞的冬季。
“咳咳。”王讯咳嗽两声,他无缘无故把人拐到山区转了一圈,不解释一下说不过去:“刚才那小孩是朋友托我照顾的。”
晋海成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回道:“哦,是吗?”
王讯笑道:“是啊,那孩子成绩不错,中考成绩全市第一,可惜家里条件太差,后来我知道了这事,就承担了那孩子的学费。”
晋海成听到这里才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你干么跟我解释这些,这是你的私事,我没有要过问的意思。”
王讯闻言转过头,刚想开口,耳边传来晋海成的大叫声:
“你开车看前面……”话还没说完,车已经翻了。
晋海成像是表演特技一般,从后座颠起来,又落了下去,下面某个脆弱的部位撞得生疼,刚想揉揉,却看见王讯的手握在刹车挚上。这段路正是下坡路,按了还得了,可是心动终究没快过行动,王讯已经按了下去。
山里的公路大都修得简陋,路旁就是两条水沟,因为昨天下了雨,水沟里储满了雨水,两人运气够差,翻进了水沟。
两人湿淋淋的从水沟爬起来,对看一眼,被对方狼狈的样子逗笑了。
晋海成抹了把脸,笑道:“你那破驾驶技术,我跟你说前面有石头,你还往前开,开就开了吧,明知道是下坡路,你还乱按刹车,我服你了。”
王讯看起来更惨,掉下水沟时,脚陷进烂泥里,爬出来时,一双鳄鱼皮鞋满是泥土,再看不出原来油光珵亮的样子,饶是王讯这样好修养的男人,也禁不住骂了声:“SHIT。”
寒冷天气穿湿衣服的感觉真是够差,晋海成连打几个喷嚏,揉了揉发红的鼻子,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我先试试车。”王讯扶起摔倒的机车,发动引擎试了试,一切正常。
“你上来,我们回村。”王讯率先跨坐上去。
贺镜对他们的再次来访表示欢迎,他热情招呼两人进屋,见两人身上湿嗒嗒的,好奇问道:“王哥,晋哥,你们怎么啦?”
王讯寒着脸答道:“掉水沟里了,你家有我能穿的衣服吗?”他边说边比划自己的身型。
贺镜说有,转身回屋拿,王讯在后面喊:“拿两套,尺码差不多就行。”
晋海成冷得直哆嗦,牙齿咯咯做响,王讯走到他身边,拿起他的手,放在手心搓了搓,说道:“很冷吗?小镜马上就出来,你坚持一会。”他自己也冻得厉害,声音里有丝沙哑。
贺镜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身衣服,他笑着说道:
“我的衣服你们穿不了,我翻了我哥两身旧衣服,你们看行不行。”
王讯接过,拿出其中一套递给晋海成,努努嘴:“你先换吧,让小镜带你去。”晋海成答应了,小镜领着他进屋。
待两人一走,王讯抬高手里的衣服,解开外层的扣子,里衣衬角果然绣了个戴字。
他心痛的厉害,踉跄着坐下,一幕幕伤心往事因为一个戴字清晰起来。
第一次见他,他温柔的笑脸;
被自己压在身下欺负时,隐忍的哭声;
相处愉快时,他宠腻的笑容;
决裂时,他苍白绝望的泪水……
这一切没有过去,伤痕依然存在着,没有淡化,更见深刻。贺镜拿着衣服出来的时候,他认出这件衣服贺戴曾经穿过,当年他曾取笑过衣服的主人,骂他土气,如今,旧物仍在,人事却已全非。
他怔怔的盯着那个戴字,神色凄伤,连那两人回来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晋海成推推他:“王讯,发什么呆,赶紧换衣服去。”
王讯应了声,拿着衣服,向里屋走去,晋海成暗笑,怎么平时看起来挺精明厉害的人,关键时候冒傻气,这屋他又不熟,怎么好在别人家里乱走。
“小镜,他不认识路,你带他去吧。”贺镜应声去了。
王讯转过墙角,虚弱的趴在墙上,额头上青筋爆起,手心全是汗,脑袋发晕,皮肤火烫,全身酸软无力,像是随时会倒下来一般。
“王哥,你怎么了?王哥?”旁边似乎有人再叫他。
贺镜见他的样子很不对劲,紧张叫道:
“晋哥,晋哥,你快来!王哥这是怎么了?”王讯吃力的想阻止他,却发现手使不上力。
晋海成闻言,立刻跑了出来,搀扶住王讯,皱紧眉头,探了探他的额。王讯的额头滚烫,脸色发红,明显是受寒了。
两人合力把王讯扶回屋里,王讯昏迷中一直抓着那件旧衣,晋海成见他身上湿嗒嗒的,想拿过旧衣给他换上,王讯不撒手,贺镜见了,从旁边箱子里又翻出一件,递给晋海成,晋海成替王讯换好衣服,擦去他额上的冷汗,心里担忧不已,村里没有医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贺镜是个聪明孩子,他见晋海成神色忧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着说道:
“晋哥,你别担心,我们村里人有土办法,你等着我。”说完,转身出屋,过了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枚古钱币。
晋海成在电视上见过刮痧,觉得很不可思议,一枚小小的钱币在皮肤上重重刮过,就能医治各种疑难杂症,两人合力将王讯翻过来,贺镜动作熟练的掀开王讯的衣服,将沾满油的钱币搁在王讯背上,反复刮动,刮拭方向从颈到背、腹、上肢再到下肢,从上向下刮拭,胸部从内向外刮拭。几分钟过后,王讯的身上出现了很多红紫色瘀点,晋海成奇怪问道:“他身上怎么这么多红点?”
贺镜手上的动作没停,笑着说:“这是痧,是刮痧很正常的身体反应。”
晋海成不懂,他觉得十分新奇,真有这么有效吗?心里这么想,口里也问了出来,贺镜想了想,答道:
“应该是有效的,我听村里的老人说,刮痧可邪气外排,疏通经络,我妈也说,我哥小时候身体不好,都是刮痧给治好的,哦,你不认识我哥,我哥很优秀的……”贺镜将起他哥,一副神往的模样。
晋海成听他这么说,好奇问道:“怎么没见你哥,你哥去那里了?”
贺镜闻言不吭声了,手上的力气大了起来,第一次刮痧是件痛苦的事,何况贺镜下了重手,王讯在这酷刑中醒过来,他眼未睁,嘴先动,声音细弱:
“痛,啊……好痛……”
晋海成见他醒了,喜道:“果然有效,再来一次。”
王讯睁开眼睛,哀叫道:“别再来了,好痛!!!……咳咳”话没说完,连着咳嗽几声。贺镜手没停,继续刮着,王讯想躲,可惜四肢无力动不了,他边咳嗽边说:
“停手,小镜,你在做什么。”
“刮痧,现在时间不够,效果会差很多,你在等等,再刮5分钟就够了。”
“五分钟?啊……”王讯又是一声惨叫。
晋海成没刮过痧,不明白是怎么样的感受,他抹着王讯额头的汗水,鼓励道:
“五分钟很快就到了,你再忍忍,真有这么痛吗?”
王讯苦笑:“比满清十大酷刑还痛,尝过这种痛,以前的那些痛根本不算什么。”难得这时候他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很快他就笑不出声了,贺镜力度和速度都掌握得很稳,在刮的过程中,一直询问王讯感觉如何,王讯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分心抵抗疼痛,这五分钟也许是他生命中最漫长的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