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3 神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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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天殿里没有桌椅，空旷的殿堂四周放着天使的雕像。这是神主唯一会降临的地方，肃穆神圣的空气就如同艾尔蒙上一次被召见进入时那样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附加在基路身上的伪象也因此明显地减弱下来。但米洛维尔很快敏感地发现到了此时的临天殿与平日神主降临时并不一样。
神主降临，降下的只是他的意识和声音，谒见者感受得到他的存在，但无法捕捉他的位置，也无法分辨声音的来源，好像就在身边，又好像在遥远的天空中。进入这座殿堂就好像无处藏身，无论什么东西都躲不过神主的眼睛一样。身为最经常谒见神主的总领天使长，米洛维尔已经对这种虚无缥缈又让人恭敬坦白的感觉习以为常，但此刻的临天殿中，他却分明地感受到了神主的气息比以往都强烈，并汇聚在一个方位。
“主……”
“亚雷克！”
米洛维尔惊愕地望着气息集中的地方，而艾尔蒙在进入殿堂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后就甩开了别人，向正中央冲去。
亚雷克在那里，跪着，但并不是表示敬意的跪姿，而只是因为身体的虚弱，不得不跪着，一手支撑着地面。
“亚雷克，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了？！”艾尔蒙单膝跪到他身边，伸出手去扶他，在亚雷克正前方的那团气息忽然开始微弱的发光，好似一团浮在空中的巨大烛火。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天使艾尔蒙•弗德，可以完成你的使命了。”
艾尔蒙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这是神主的声音，他也明白“使命”指的是什么。前不久同样的声音命令他杀了亚雷克，而现在他将亚雷克带到了他的面前，并要自己完成命令。
艾尔蒙低下头，“……主，亚雷克是我的弟弟，我……”
“他会毁灭这个世界。”神主的声音没有强烈的起伏，但给人无法违抗的重量感。
“可是……”
“主，他不过是一个堕天使，为何……”米洛维尔忍不住插了一句。
“米洛维尔，你在质疑我吗？”浑厚却尖锐的话语，米洛维尔几乎一下子白了脸。加杰尔也许就是这样才被打入魔界的，如果他也坚持问下去……不，问题不在这里，在神主面前，天使们就是这么渺小，即使他是总领天使长——难道真应该如此吗？
“既然会毁灭世界的人已经在你面前了，为何非要我的小猫动手呢？”基路缓慢地走到艾尔蒙身后，仰视着那团光芒，语气没有一点敬意，“莫非全能的你杀不了区区一个堕天使？”
“魔侍基路！请注意你的用辞！”
“总领天使长，难道你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么？”基路用眼角瞥了他一眼，“是神主不想弄脏自己的手，还是说要艾尔蒙杀了亚雷克这其中并不只是‘杀’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艾尔蒙愕然地回过头。
“我想你弟弟一定明白，”基路停顿了一下，“依照之前赫朵蒂斯的说法，神主不亲自动手是因为他从没将力量伸向过魔界，而没有派其他天使是因为也许双生天使的力量只有双生天使才能对付。但现在，亚雷克就在他面前，他仍旧不动手，恐怕是……神主所期望的，并不只是亚雷克一个人的死亡。”
“你是说……连艾尔蒙也……”
“是的，双生天使的力量的本质我不清楚，我和哥哥的力量互相影响，就像两只连通的水壶，只要有一方活着，另一方就会得到力量。”
“所以才叫我动手，这样就可以两败俱伤，把我们两个一起除掉？！”艾尔蒙不敢相信地咬着牙，“可恶，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艾尔蒙•弗德，你想违抗我的命令吗？”神主的声音听不出什么不自在，平静得不带感情一般，“如果是这样，那么……”
光芒闪烁了一下，艾尔蒙浑身一震，接着觉得身体变得好像不像自己的东西，右手抬起来，圣灵剑汇聚在手中。
“不……住手！”艾尔蒙喊着，使劲地用左手去阻止右手的行为，但转眼，剑划伤了左手臂，痛楚让艾尔蒙松了劲，而就这一瞬间，剑已经向亚雷克挥去。
“亚雷克！”
艾尔蒙和米洛维尔的声音重叠起来，亚雷克并没有被刺中，他用支撑在地面上的手为轴，将身体翻滚了开。但是第二次攻击又开始了，艾尔蒙的身体状况让他的速度比亚雷克高出许多，眼看着剑就要刺入纤弱的身体中，地面忽然又开始晃动。剑偏离了目标，锋利的刃与地面摩擦出一声尖锐的啸叫，神主也好似没有预料到这摇晃一样，加在艾尔蒙身上的操控中断了。艾尔蒙的身体一个踉跄，在发现可以自主行动时连忙扔了手上的剑，向随着晃动即将倒向地面的亚雷克扑去。
但是他并没有接住亚雷克。当亚雷克重新将屋顶和地面的方位确准时，他发现自己在一个气息熟悉的怀抱里，而怀抱的主人是如何也不该在这里出现的。
“赫法大人？！”亚雷克愕然地几乎说不出话，“您怎么会到这里……”
“哼，果然如此么？”赫法把房间里的人都看了清，向那团光芒斜了一眼后才回答亚雷克的问题，“别忘了我有出色的情报分析部下，你能想到的，赫朵蒂斯就想不到么？牺牲者的总司令室里的那个结界，看来是因为主人不在所以减弱了，与我料想的一样，果然结界中有通往这里的时空回廊。”
赫法的嘴角带着依旧的狂傲，低头看了看怀中脸色有些苍白的亚雷克，“看来王牌在我们手里。”
“……是的，”亚雷克略略抬头， “我力量的不稳定……似乎就是造成摇晃的根源。”他停顿了一下，喘了几口气。赫法看着他抓着胸口的衣服的手，连指关节也发白了，突然明白了亚雷克究竟做了什么。
“你自己触动了那个诅咒？”
话语中带着微弱却不可否认的担心和着急，听出了这些以前不曾有过的元素的亚雷克先是一愣，然后莞尔。
“嗯，这是我的王牌，您赐予我的……我会用它替您实现您的愿望。”亚雷克的声音孱弱，但是和以前一样坚定，“神主，如果你不想……这个世界就这么毁灭的话……”
“你认为我会答应你的条件吗？亚雷克•弗德，放弃你那可笑的想法！”
“为什么？你怕天界因此陷入混乱，还是怕你在天使们心中的地位被颠覆？”
“天界是我之所爱。”
“爱？”基路走到赫法身边，将在附近的艾尔蒙抓住，“你爱的不过是天界这个壳子，对于里面的生命，你根本不在乎！”
“亚雷克，你的要求究竟是什么？”一直沉默着的米洛维尔开口了，在场的他是唯一一个纯净的天使，作为总领天使长的他理应站在神主的边上，但他现在也有些不确信了。
“恢复一切该有的记忆，恢复赫法大人和其他堕天使应获得的名誉。”
“……只是这样？”米洛维尔不敢相信，连赫法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亚雷克，你……”
“赫法大人……”亚雷克低下头，然后转向抱着自己的人，“我无法毁灭天界，因为您爱着天界，我知道……就如同曼希尔、基路他们一样——不，您跟他们不一样，您爱天界，但是更爱的是神主吧……”
赫法高大的身躯震动了一下，亚雷克好像没有看到他眼睛中的一瞬的不知所措一样，笑了笑继续说下去。
“所以当神主将您没有留恋地打入魔界中，您才如此痛恨他，所以……如果您在天界过去的一切都恢复了，也许您……”
“亚雷克……”
“原来这就是魔界的堕天使们的想法吗？”光芒又发出了声音，将屋中的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你们爱我还是恨我与我无关，创造你们的是我，你们只要按照我的处置就好了！”
“不，即使是你创造了我们，但在我们拥有生命和灵魂的时候开始，我们就拥有自己掌管自己命运的权利！”
“……哥哥……”亚雷克惊讶地侧头，尾音刚刚离开嘴唇的艾尔蒙脸上还带着话语里那不小的气势。所有人都没想到艾尔蒙会说出这样的话，连艾尔蒙自己也觉得出乎意料，即使在魔界也没有失去天使之心的他，在圣魔争论时却终于反驳了被天使敬为最高存在的生命。
“哥哥说得对。神主，天使们尊敬你，因为你是创造之父，你给与生命，但并不意味着你有随意摆弄我们的权利。我们……不是你的玩具。”
“……所以，我不会让你对亚雷克做什么，我不希望这个世界毁灭，但也不相信亚雷克就会带来毁灭，我们双生天使的命运由我们自己决定！”艾尔蒙稍稍屈起手臂，坚定地握了握拳，而很快，另一个手掌从后面包了上来。
“小猫，看来我们的目的一致了。”基路半笑半傲。
“你不是……一直讨厌亚雷克，恨不得世界毁灭的吗！”
“亚雷克是魔侍……”基路有些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赫法怀里的亚雷克，好像想说什么却还是转了话锋，“而这个世界中也包含了魔界，你认为我会希望它毁灭？我的确憎恨把我们赶出又遗忘了的天界，但亚雷克说得没错，我们恨它是因为爱它。我真正痛恨的，是主导了这一切的元凶。”
“那么就剩下一个人了，”赫法将视线越过越过艾尔蒙，落到被遮挡了一半的白衣天使长身上，“您意下如何呢，总领天使长？”
“我……”米洛维尔不知如何回答，艾尔蒙和亚雷克的话并不是无理取闹，他甚至也认为他们是正确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应该由别的什么的一个举动便轻易地抹杀改变一切，即便那个“什么”是创造者，是神主。但是他是总领天使长，他的身份不能由着他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选择，如果总领天使长站到了神主的对立面上……
米洛维尔矛盾地挣扎，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漩涡，越想脱离就陷得越深，他想去找什么东西来将自己从这个漩涡中拉出来，让自己下决心做出选择，而就在这时，异样的气息从背后传了过来。
那是很多个气息的融合体，好像是天使的，但是有什么违和感。
“哥哥！”
“……加吉？”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43 神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