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琴师》毓苍山

10、锁骨

　　他冲将过来拉住我的臂膀，把我从士兵手中接过。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感到虚脱无力……

　　“疼吗？”

　　龙胤怀替我眼缘下方的伤口上药，动作轻柔。

　　我摇摇头，不过是轻轻浅浅的一道口子，疼倒不很疼，只是有点麻，上药时有点痒。

　　龙胤怀将药瓶子放到一边，端正了神色。

　　“你刚才用了‘魔音锁骨’？”

　　我愣住，睁大双眼将他望着。

　　他疑惑道：“你不知道你刚才使用了什么招数？”

　　我仔细想了一会，摇头道：“我当时脑子有点乱，记不太清了……”

　　他继续望着我，眸光幽幽。我心里蓦地有些发虚。不着痕迹的与他稍稍拉开了距离，眼睛看向别处。我看到他的眼神，总觉得，觉得……

　　那双眼睛能够洞察一切。

　　他轻叹一口气，说道：“虽然把他放了。不过你用魔音锁骨断了他的手筋，伤了他的臂骨，他此生恐怕再难使刀。”

　　我又是一愣，喃喃道：“当时我只是本能的就那么做了——”接着又道，“我不后悔放了他。”

　　他瞥我一眼，略显无奈。须臾又道：“我知道你心肠软。以前你也总说这招太过戾气太重，损德违道，不利于修行。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

　　我缄默。

　　他抬手抚上我的脸，拇指摩挲着伤口下方的皮肤，轻叹道：“只拉了一道小口子，幸好没伤到眼睛。”无限温柔。

　　我点头道：“我知道伤口浅，若真于容貌有损我也不怕，正好给我长个记性，叫我以后记得时刻保持警惕。”

　　他蹙眉瞥我一眼。

　　抬起左手覆上他的手背，五指刚欲收拢，我就感到一阵酥麻刺痛。

　　“啊！”我轻抽一口气收回手。龙胤怀瞧见，将我的手拉过去，捏住我的手指道：“你那么久没碰琴，今日一激动竟不顾自己的状况，不过初初恢复，就妄自耗费真气，你……”我不是听不出他话语中的责怪之意，心里惭愧，鼻头有些发酸。

　　他替我揉揉手指，开口道：“我本以为还要再等些日子你才能开始恢复，没想到那么快，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流水，我希望你能对自己的身体多上点心。”

　　我埋下头，忽然回想起当时的感觉，斟酌着如何开口。我该怎么向他解释？

　　“我刚才……”

　　“嗯，怎么？”他偏偏头。

　　话到嘴边终是咽下去。

　　我伸手抓抓身下的地毯：“没什么，有点困了，我想睡觉。”

　　他点点头，道：“好吧，你早点休息。”

　　他起身走到屏风那边宽了衣，又走出来，吹熄蜡烛。

　　我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轻轻的说：“谢谢你，胤怀。”

　　自上次“夜刺军营”一事已过去数日，龙胤怀因担心我的安危，特意增强了大帐周围的守卫。我也多次告诉他说没有必要如此劳累大家，龙胤怀却说他们都是主动要求的，没有不愿。我也就没再过问。

　　“龙将军说今日什么时候回来？”我掀开门帘，询问守在大帐外的侍卫。

　　“啊，回大人，将军没说，所以小人也不知道。”

　　“哦……这样啊。”我点点头。

　　“流水大人，还有什么事吗？”另一个侍卫凑过来问道。

　　“嗯，没有了。”我抿唇笑笑。

　　我往前走出几步，往远方张望，正想再往前走几步，身后的侍卫喊道：“流水大人，将军大人吩咐过，你身体还没恢复，吹不得冷风。大人还是快些回帐中吧。”

　　我扭头向他示意我已听到，又回转身来又望了几眼，一无所获。

　　慢慢摇回帐中，我长叹一口气——真是有些落寞呢！

　　走到几案前坐下，抱古琴放置膝上发愣……这几日我时时回忆我那天是怎么使出那个什么“魔音锁骨”的，但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找不到半点感觉。

　　“我那天究竟是……”双手举到眼前，“仿佛不是我自己，为什么？”

　　可惜没人能解答我心中的疑惑。

　　我急着想找来龙胤怀就是想问他，真气应当如何运行，我要怎样使用自己的内力。况且他告诉我，巴尔阴谋没能得逞，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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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收到皇上的密诏，要我俩回帝都复命。皇上身边少不了密探，我虽然没把你失踪和后来又回营的事告诉他，他也一定知晓。”

　　我奇怪道：“为什么要这时候回帝都？”

　　“前几日赤胡驻军已经撤退了，我想此消息已被皇上知晓，”龙胤怀说话间眼神一凛，“不过，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巴尔又在耍什么诡计，我还要再观察几天，确保一下。”

　　又是巴尔！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让越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如此防备。

　　“真是半点也放松不得……”我自言自语道。

　　龙胤怀却“噗嗤”一笑，我回过神，望着他奇怪道：“你笑什么？”

　　他敛了笑容，摇摇头：“没有，只是很久没看过你这般严肃的表情了。”

　　什么呀？难道我以前不严肃吗？

　　我瞪着他，他伸出手指点我的眉心，说：“我几乎没见过流水你这样的表情。瞧瞧你，眉毛都皱一块了去了。”

　　闻言我抬手摸他指过的那个地方，唔……好吧，可能我表情真的太严肃了。

　　手指不自觉的划过琴弦，“泠泠”之声一声一声荡出来，整个大帐是如此的安静。空寂如我的心情。

　　.

　　我反复的从内间走到外间，又从外间走到内间。心情没来由的变得有些烦躁。

　　往来不知道是第几次时，眼前忽然一亮，龙胤怀掀帘进来，我提步迎上去。两人相视一笑，他道：“今日身子可还好？按时喝药了么？”

　　我点头：“药都是按时喝的，尚先生用心，这方子不仅有驱寒温表的作用，还能宁神静气，使人感到浑身上下都舒服呢。”

　　他亦点点头：“那就好，今日我率精兵去前方查探，巴尔的确是将军队撤后了了，我见他几日下来也没有动作，我也装作没有看见，如此再过两天，若是无事，我们便出发去往帝都。”

　　我说好。

　　夜里风大，吹得毡帘摆动作响。我迷迷糊糊中听见，后来昏昏沉沉的睡去。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