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岁悠悠故人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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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电子显示表响起来时，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苏晨语下意识的往被子里缩了缩，略显粗糙的双手紧紧抓着被角，秀气的远山眉紧紧的皱着，长长的睫羽上如梨花带雨一般沾着盈俏俏的水滴，滴在脸颊上划出细密的痕迹。
两分钟后苏晨语终是被惊醒了，此时闹钟还在喧嚣，她直直的坐起身来，额上一层薄薄的汗浸湿了刘海，长发温顺的披散在背上，像一匹上好的绸布，光彩灼灼，来不及按下闹钟，她就急急地跳下床，拖鞋在她脚下不安分的歪歪扭扭。
苏晨语推开厨房的门，一个站在板凳上的小男孩转过头对她甜甜的笑了，他双手捧着一只装满牛奶的瓷杯正想要往微波炉里送，是推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他大大的黑色眸子看着苏晨语冷冷的一张脸挂满担忧，怯怯地叫了一声：“妈妈”。刚才的微笑却还是挂在嘴边，他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
“妈妈说过什么？”苏晨语把他从板凳上抱下来，语气里的心疼多过责怪。
“妈妈说不让纪恩一个人进厨房”，小男孩扯了扯衣摆，红色格子小衬衫穿在他身上甚是得体，“但是纪恩只是想给妈妈做顿早饭”。
苏晨语鼻子发酸，但还是强忍住继续严声道：“忘了这里吗？”，她扯开小男孩的衣袖，一块疤痕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小男孩挣了挣妈妈的手想要遮住疤痕，但还是没有挣开。
那是上次苏晨语生病时苏纪恩想要给她烧水时，他站在板凳上小心翼翼的提着水壶，但是沸水不小心溅到了手臂上，就留下了一块丑陋疤痕，当时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小声的对苏晨语说：“妈妈不要哭好不好“，他小小的温暖手掌轻轻擦着苏晨语的眼角。
“下次再敢犯规妈妈就不理纪恩了，听到了吗？”苏晨语的脸色并没有好一点，刚刚的梦境和现在的惊吓让她的心纠结成团，她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剩下的只有她的纪恩，与她相依为命互相取暖的只有他，所以他容不得纪恩有任何差池，她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的温暖，决不能。
她让纪恩面壁思过，自己在厨房里忙碌开来。
或许这就是所说的爱之深责之切吧！
在她忙碌的间隙，她回头看看那个小小的身影，正对上那双漆黑如星的眸子，在刹那的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梦里的那个人，嘴角不自觉的带了一层淡淡的笑，只是余留的惊恐还在。
“纪恩，明天我们去看爸爸好不好？”苏晨语依旧忙着手里的活，眼角眉梢弯弯的沾着笑意。
“好，我要给爸爸带妈妈做的牛奶冻”。
“妈妈，纪恩想帮忙”过了一会赵纪恩恳求着说。
“不行，今天是纪恩的生日呢，寿星不能干活”，苏晨语扯着嘴角对纪恩说，她有时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严肃了，毕竟他还是五岁的小孩子，听话的让人心疼。
纪恩转过身有点失望的继续对着墙壁，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妈妈，妈妈比班里任何一个小朋友的妈妈都要年轻漂亮，想到这里他嘴角自然的扯起了一边。
“下午放学后妈妈会给纪恩庆祝生日，纪恩可以带小朋友回来哦”，苏晨语蹲下身给纪恩整理着校服的衣领。
“好啊”，纪恩高兴地环住了妈妈的脖子，“我最喜欢和妈妈一起过生日了，妈妈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大人是不用过生日的，所以妈妈已经忘了”。苏晨语拍拍纪恩的背。
“哦”，纪恩有点失望的朝妈妈挥了挥手，但还是把笑容留在最后的回头时。
苏晨语站起身，看着明媚的阳光也忍不住笑了。
回到医院，换上护士袍的苏晨语瘦弱的身影就在病房里穿梭起来,如同行云流水在在宣纸上慢慢舒展。
休息的空挡，护士长杨大姐凑过来递给苏晨语一杯热开水，温和地说：“小苏，累了就自己歇歇，别天天连口气都不让自己喘”。杨大姐是知道苏晨语的情况的，一个25岁女子，丈夫坐牢，带着一个孩子独自生活，忙完工作忙家里，本是年华最好的时候，却承受着白水一般的生活。
“谢谢杨姐，我不累“，苏晨语笑笑，白皙的面庞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杨姐叹口气，打开电视，“就我说的，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休息20分钟“。苏晨语知道杨姐好心便也不再推辞。
当屏幕上出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苏晨语手里的瓷杯还是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时隔6年，确切的说是5年又8个月，那张脸还是出现了，他回来了，这个城市这么大，估计遇见的可能性不大吧，苏晨语在心里侥幸的想着，低头却有温热的液体掉落下来。
**********遇见就是为了错过
下午放学纪恩并没有带别的小朋友回来，苏晨语牵着他的手问他为什么。
“我只想和妈妈一起过，为什么要带他们过来“，金色的夕阳落在他的睫畔，可爱至极。
苏晨语见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并且今天他是小寿星，“那好吧，妈妈就只陪纪恩过生日了“。
由于急着来接纪恩，苏晨语订做的蛋糕还没取，所以他把纪恩送回家之后还要折回去取蛋糕。
临出门前，纪恩像个小大人一样叮嘱苏晨语：“早点回来，路上小心哦”。
“知道了”，苏晨语摇摇头，却笑的一脸骄傲。
来到蛋糕店，店员已经把蛋糕准备好了，苏晨语接过蛋糕正准备走，店员却微笑着递过一支白玫瑰，苏晨语不解的接过。
“今天有位客人托我们店给来买蛋糕的所有人都送一支白玫瑰”，店里的员工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
“谢谢”，苏晨语把那支玫瑰紧紧的攥在手心，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能是他，不料却被上面的刺刺破了掌心，她小声的呲了一声，往店门口走去。
恰巧与进店的那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富有磁性且悦耳的声音钻进苏晨语耳内，像给她注进了麻醉剂一般，这么多年了原来他的声音从未改变，不用看他的脸她却可以清楚地知道那是他。
苏晨语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就逃跑一般的推开门出去了。那支白色玫瑰在碰撞中掉在了地上，其中的一片花瓣上还沾着点点血迹。
他弯下腰把它捡起来，推开门追了出去。寒风迎面，竟然有细碎的雪花落了下来。
“喂，你的花掉了”，他在后面迈着修长的腿往她这边追了过来。
她却置若罔闻，裹紧了颈间的围巾，遮住了尖尖的下巴和柔软的唇。
“你的花”，他还是追了过来，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说的把花塞到了她手里。“你没事吧？”他看着低下头的她，长长的睫毛在路灯的照耀下投下小片阴影，长发挡住了姣好的面容。
她仍旧没说话，接过花就往前走，她要走，不能够再停留了，不然她怕自己会窒息，她怕一不下心就会叫出他的名字。
而他恍然大悟的再次追过去，他怎会认不出她，不可能，这个让他恨了5年又8个月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他用整个少年时期狠狠的爱，直至现在也朝思暮念的女人他怎么会不认识。
“苏晨语，苏晨语，你给我站住”，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他只知道他要追上这个女人，不能让她跑了，“苏晨语，苏晨语”，他反反复复的叫着她的名字，生怕少一声她便如云烟一般不见了。
在医院工作她已经养成了穿平底鞋的习惯，所以现在跑起来也没有太多束缚，唯一让她顾虑的是手上的蛋糕，纪恩还在家等着呢。但是逃过梁慕言的追赶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所以她拼命地跑，尽管脚上的鞋子跑掉了一只她也没有在意。
瘦弱如她又怎么能够跑过那个身高184的梁慕言呢！终于她被他揽住狠狠的拽进了怀里，直撞的她胸口一阵闷痛。
“苏晨语为什么跑？因为愧疚吗？还是怕我影响你现在的幸福生活？”他的语气里含讽带讥，抱着她的双手却未放松。
“梁大律师不会这么没有绅士风度吧！在街上和陌路女子搂搂抱抱”，苏晨语深吸一口气，有些疲惫的说。
“哦，陌路女子，我怎么记得我认识你呢？”他放开她，食指抬起她的头，一双晶莹的眸子还是那么迷人，只是多了一些复杂。
“海外归来的梁大律师一定是贵人多忘事，记错了吧！我现在还有事先走了”，苏晨语侧了侧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看来你还是一直在关注着我，怎么，没有想过旧情复燃吗？”他冷冷的笑了。
苏晨语不再说话，自知在这时候与他争辩是说不过他的，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一样。
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光着的左脚一片冰凉，右脚却无比暖和，就像现实与回忆一样，冬与夏反复交替，温差那么大，说是冰火两重天也不为过吧！
她担心纪恩就在出租车上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纪恩焦急的问她有没有事，在听到她说没事时，就不再多问，说了句妈妈小心哦，我在家里等你！就挂了电话，纪恩就像她的取暖器，只要他在，她就是温暖的，尽管有些角落遍体鳞伤。
她和纪恩把蜡烛一一点亮，尽管小家伙才五岁，但他却插上了25根蜡烛，苏晨语心头一惊，抬头看着纪恩，他正笑着看着他。
“今天也是妈妈的生日，我和妈妈同一天生日，真是太好了，是老师让我看了我们的家庭资料表“，纪恩得意的看着她，嘴角的一边扯起，这是他得意时的表情。
苏晨语爱抚的拍了拍他的头，把买给他的礼物拿了出来。
“这是奖给我们家宝宝的”，苏晨语把一辆帅气的小赛车推到纪恩面前。纪恩眼睛放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见到了喜欢的东西终究是想得到手的，这辆赛车他看了很多次，每次都对苏晨语说自己不想要，就是想看看。
“这是奖给我宝贝妈妈的”，纪恩把一把白色玫瑰递到了妈妈面前，“是我存的零花钱哦”，他的嘴角一边扯起。
苏晨语抱着纪恩再说不出什么,原来温暖可以来的那么轻盈，也可以那么长久。
纪恩睡下后，苏晨语收拾餐桌，敲门声经久不衰，她想她猜得到是谁，她故意拖延着时间，想要那个人知道疲倦自己走开，想要这一辈子都不在与他面对面，想要把关于过去的一切都埋葬起来，直到有一天她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但是又怕那执着的敲门声惊醒了纪恩。
“就在外面说吧！”她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楼下的空气带着冰冷的水汽，朦朦胧胧的沾在眼角眉梢。
“现在过的好吗？”他点着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并不看她。
“你希望我是怎样的呢？”她笑起来真甜，若隐若现的酒窝像湖中心投下了一颗石子。
“你就是愿意这样折磨我吗？”他扔下烟，双手握着她的肩膀。
“梁律师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苏晨语何德何能能够折磨你呢！”她一根一根剥掉他的手指。
这十指曾是他把玩，紧握的，现在却在一点点毁掉他的希望。
“苏晨语，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这样真的有意思吗？”他真恨不得一巴掌拍醒这个假装的女人，明明是他被她伤害了，现在却是她在主导着整个场面，骄傲如梁慕言现在却还是在等待。等待着她的一句话，等待着她的一声轻唤。
这样的梁慕言是不是太过卑微了，他在心底这样嘲笑着自己，但他却不能就这样掉头走掉。
“现在到底幸不幸福？”他还在追问。
“是不是我若不幸福，你就可以让我幸福！”苏晨语还是笑，眼睛看着自己温暖的小屋发出的灯光，“可是不需要了，现在我很幸福”。
梁慕言的眼睛昏暗下去了，刚刚因为那句“是不是我若不幸福，你就可以让我幸福“，闪起的一丝希望也昏暗下去了。
“做梦”，梁慕言的语气并不重，但却可以让人体会到那不可抗拒的否决。“苏晨语，我还没有原谅你呢，没有呢”。他把一双新买的鞋子扔在她脚边，鞋盒子从雅致的包装袋中滑出来，沾了一些尘土，然后车子擦着苏晨语的衣角走远了，而她刚刚堆在嘴角幸福的笑却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年岁悠悠故人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