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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   当太一端坐在新的面前时,在同一水平面上,他注视起新那双犹如蔚蓝海岸般的双眸。

      这是他很多年后这么认真地与面前的少年对视,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也是让他最为纠结的朋友。

      新脸上的胶布已经变得有些松,许是上午那三轮的比赛让他耗了些心力,流出的汗水沁湿了肌肤,让胶布的粘性变得有些差。那张还能清晰看到伤痕的脸上挂着犹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恰到好处的微笑不会让他弄痛自己伤口,只不过太一还是敏感地发现了,在昨天的那场小范围干架中,新大概是弄伤了自己的右肩。证据就是在刚刚的比赛中,他所擅长的渡手并没有发挥到应该有的水准。

      太一默默地注视着新的面容,仿佛能够从他清澈干净的眼眸中看穿他内心的所想。

      ‘太一,能再在一起玩歌牌,真是太好了。’

      那一刻的新,大概是发出了这样的心声。

      “请多指教。”

      在双双行完礼后,太一突然觉得自己的斗志被点燃了起来。

      就在西日本的十六强赛打响的时候,远在东京的天空上开始弥漫起一片烟灰色的云层。隔了不多久,天上哗啦啦地下起了急雨,嘈杂的雨声打断了许多聚集在室外的谈话声,原本打算在树荫下慢慢享受午休时光的人们也不得不移步到室内。

      当真昼和玉野双双奔向并川会馆的时候,玉野的肩膀已经被打湿了一片。他们朝着挤满人群的长廊上望去,不少人都皱着眉,用一种略带失望的神情望向落地窗外的灰黑色的天空。然后,他们便在不远的转角处看到了同来躲雨的瑞泽三年级前辈们。

      在第二轮和第三轮分别不幸败给对手而没有进入下午比赛的驹野和西田正陪在小奏的身边,他们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特别是当千早挥着手向他们走来的时候,三个人的脸上有着一秒钟明显的停顿。

      站在观人入微的玉野角度看,他们一定有事瞒着千早,然后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大致判断出这件事八成是有关于远在京都的绵谷新,或者真岛太一。

      “怎么了?”身边的真昼注意到玉野略显凝重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然后身处湿漉漉的手臂,握紧了身边少女的掌心。

      同一时间,在二楼的选手休息区,名人预选赛下午的十六强对阵情势已经明朗,有两个身影并排地站在窗前,互相没有表情地望着那不断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渍。

      悠人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投入地去做一件事,包括之前想要约真昼去电玩超市去玩的那个游戏,事实上他也只是聊有兴趣而已。他最喜欢的东西,果然还是只有歌留多而已。

      右臂内侧的那道旧伤疤又莫名地让他感到一丝痛楚,明明是早就已经治好的伤,却总是在这种让人烦躁的阴雨天滋扰着他的神经。他咬了咬,拼命想要忘掉那段往事,但回忆却似乎有着强大的反向作用一般在他的脑海深处烙上了一个重重的印记。

      那一天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雨,哗啦哗啦地打在教学楼旁泥泞的花坛边。那个时候的悠人刚升上中二,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拿着吉他招摇横行在校园里,脚上的丁克鞋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这声音让他感到愉悦无比。他所要前往的目的地是教学楼后的仓库,那里是他们乐队的临时练习场所。一个小小的五人团队,没什么名气,但是团内大家的关系却很铁。

      悠人的背包里揣着满满一百张歌牌,虽然之前在团内向大家推广的时候遭到了善意的嘲笑,但上手之后,这项运动很快便获得了大家“还蛮有趣的嘛”的评价。当然在练习之余,歌牌的最大作用还是被用来玩“抽和尚”之类的消遣游戏。

      然而那一天,当悠人兴致勃勃地拉开仓库大门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并非团员们不屑地向他发出“须藤,你这家伙又迟到了”的嘘声,而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流氓正用尖尖的皮鞋踩着他的同伴的手的场面。他愣了一秒,然后想都没有想,便丢下自己的背包便冲了过去。

      结局是很快,他便遭遇了与自己同伴相似的命运。

      之后,当悠人那总是带着一副笑里藏刀表情的老哥倚在病房的门边,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突然哭了。

      他的肋骨被打断了两根,疼得厉害。

      凶器,是吉他。

      当时对方只是很顺手拿起了身边的东西,然后惯性地朝悠人瘦弱的身体上砸来。他跌坐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耳边充斥着污秽的骂声。他看见那些竖着飞机头的人拉开了他的背包,一百张歌牌纷纷扬扬地撒了出来,他们一边带着嘲笑的声音说着“那是什么”,然后一边用沾满泥土的皮鞋肆意地踩踏在写满假名的纸牌上。

      那一刻,悠人的理智陷入了黑洞,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负伤的身体,猛得朝着那些家伙铺了过去。

      他的右臂被利刃撕开了长长的伤口,粘稠的血液连同他的屈辱一起被掩埋在记忆里。

      所以此后每当下雨,他都会不禁回想起那段往事。这样阴霾的天气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他对下午的比赛突然丧失了信心。

      身边一双有力的胳膊在此时突然环住了他的肩膀,悠人抬头望去,他身边的男人依旧怀揣着那副笑里藏刀的表情,让他感到心里发毛。

      “如果你等下想要用天气影响了心情这种借口故意输掉比赛的话,我可不会绕过你哦。”

      须藤晓人的口吻听上去十分戏谑,但只有与他相处了十数载的他的亲弟弟才知道,那正紧紧握住他肩膀的手绝对不是鼓励,而是威胁。

      雨势变得比刚刚小了很多,在两个姓须藤的男人背影的延长线上,下午的对战表上赫然出现着他们上下并排的名字。

      预选赛的下半场,人人都在挖掘着属于自己的阴霾。

      *

      仿佛是配合着窗外飘洒的大雨,紧跟着而来的闪电映照在榻榻米上,东京陷入了一片倾盆大雨中。

      千早正在冷静地思考。刚刚送出的三字诀是她的拿手牌,现在被放在敌阵的右下段,与相邻的友牌一起,进攻的时候可以同时拍飞。但是要当心的是自阵这一边,她不确定自己的运气是不是一直都会这么好下去。

      “失礼了。”

      脑中正在不断蹦出许许多多个想法的时候,坐在千早对面的女子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她猛得抬起头来望向樱泽老师的眼睛,是一双如同秋风剪瞳般的深邃眼眸,殷红的唇瓣丰满而润泽,浅棕色的秀发盘在脑后,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相比起来,千早则明显要青涩的多。

      场上还剩下八组选手,千早这一轮的对手是身为常胜将军富士崎高中的歌留多部指导老师樱泽翠。对方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在听觉方面虽然完全不及自己,但是在送牌和放置的技巧上面几乎完美得无懈可击。

      富士崎的樱泽老师可以说是军师一样的人物。千早想起比赛开始前,拿着笔记本的驹野如此向她形容樱泽翠的存在。在瑞泽之前雄霸了高中选手权团体赛N年的富士崎高中,他们真正可怕的地方并不在于拥有无数才华横溢的队员,而是拥有能够以一敌众的樱泽老师。

      比起选手,樱泽翠其实更适合做一个老师。所以这场对战,既是比赛,也是学习。

      在短暂的思考后,樱泽老师移动了几张面前的牌,然后向她行了个礼,示意比赛可以重新开始。
      窗外的闪电和暴雷多次打断了这场十六强赛的进程,所有选手都默默地忍受着嘈杂的雨声,在不断淌下的汗珠前陷入了焦躁。

      千早也有一些急,她说不清理由。或许是看到对面樱泽老师镇定自若的神情,让她本能地感到被比了下去。

      她闭了闭眼睛,视觉陷入黑暗了以后才能嗅出空气中那抹混沌不安的躁动,她试着深呼吸,将自己的心跳与雷鸣调整为同频。

      打败老师,赢得比赛,挑战女王,我可以的……

      重新睁开眼睛的千早突然觉得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发夹,将额前那有些沁湿的刘海夹到了头顶。

      内室的中传出一道雀跃的欢呼声,紧接着移门被打开,从里面涌出了大批的观战人员,小奏和驹野也混迹在其中。

      两人刚刚绕过长廊,便一眼望见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西田优征,女王预选的十六强战一直没看到他的人影,还以为又躲在那里吃东西,结果却发现他正和身为后辈的玉野与真昼在一起。

      “噢!小奏,怎么样,绫瀬那家伙?”

      小奏似乎对西田随便一问的态度略显不满,嘟着嘴道:“赢了,相差5张。”

      “是吗,那么接下去还有三场,看来绫瀬她是打算来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千早她本来就卯足了劲好吗!话说回来,肉包君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一直都没有看到你的影子。”

      西田微微一怔,指了指二楼的方向:“相比起女王战,我还是比较关心名人战的情况啦。”西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回忆起方才的情景,“今年的须藤还真是厉害,一点都不给对手留机会,总觉得被他虐杀的那个男孩子真可怜。”

      小奏的怒意略略收住,只不过一双秀眉还皱着:“别管那边了啦,部长又不在,你多少也来给千早加下油吧。”

      “绫瀬那家伙就算没有我加油也一样的啦,毕竟她连由美都打败了,我实在不晓得接下去还有什么人可以威胁到她耶。”

      “东日本还有猪熊遥前辈在啊,整个并川的人都在帮她加油。”

      驹野跟在小奏的身后,附和道:“虽然猪熊前辈毕业了好多些年,但是前女王的人气的确不是盖的。”

      “话说并川历史上也出过不少女王和名人吧,毕竟是歌留多的传统学校了。”

      “对了,听说绵谷新也得到了这所大学的推荐。”

      “什么!”小奏听到西田的发言,震惊地望向他,“怎么回事,绵谷君要来东京念高中吗?”

      “咦?小奏你不知道?哦,之前有听真岛提过一下的样子。”

      “部长在京都,绵谷君在东京,部长在京都,绵谷君在东京……”小奏不断地重复着,自顾自地纠结起来。

      这真是史上前所未有的大危机啊,部长!

      此时此刻小奏内心的呼唤自然没有传达到远在京都的太一那里,西日本的名人预选赛十六强的八组对战有七组已经结束,唯有角落里的那一对还在互相制约着对方。

      现在被念到的牌一共93张,剩下的七张牌中有四张是空牌。太一抬起头来望向对面的新,对方低沉着视线,转动了一下右肩的关节。

      榻榻米上的牌只剩下三张,太一的面前有两张,新的面前有一张。相比起上一次交锋17张的劣势差距,这一次的战况似乎要好得多。

      太一低下头,虽然要好得多,但只要没有赢的话,一切都只是个空。

      所有观战人员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两个人的排阵上,老实说当牌减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多少也就是比运气和心态更多一些了。除了读手之外,一旁组委会的委员们也不断地冷汗直冒。对于他们来说,真岛太一这个突然插足的临时选手竟然能够走到这一步,并且把卫冕的大热绵谷新逼到这种境地,是他们所没有料想到的。如果他赢了,要怎么办?

      在委员老头们正在踌躇不已的时候,太一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在这里赢下新额话,真的可以吗?

      “但愿情长久,君心妾不如。”

      思想开小差的时候,新的空挥猛然向他袭来。

      是空牌。

      好悬,太一的额上滴下一滴汗。

      “啊,太一,抱歉,有打到你吗?”

      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太一从他亮着光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那张茫然失措的脸。他捋了捋额前湿透的发丝,嘴角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容。

      又来了,这种该死的心魔。相比起在念完排前都不会把坐在对面的人当成活物,完全沉浸在歌留多世界中的新来说,自己还差得太远。

      “悠悠神代事……”

      嗖的一声,最后的一张牌划开空气朝着右侧的墙角直直飞去。赛场上所有的人都止住呼吸,看着那两个少年朝着对方露出欣慰的笑脸,然后说着“多谢指教”低下头去。

      两枚差,太一输了。

      仿佛是释放了浑身紧蹦的神经,太一站起身来,跪坐的新的身边:“右肩很疼吧,下一场比赛开始之前,你的右肩就交给我了。”

      新微微愣住,他看着太一那张真挚的脸孔,然后裂开了一个柔软的笑容。

      于此同时,被人潮所湮没的诗畅转过头去,拉开自己身后的移门。她安静地走在长廊中,仿佛身边的一切喧哗都与她无关。

      对面的转交处出现了一个灰色的身影,是一个留着一头齐肩发的少女。

      淡淡的泪痣,和诗畅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她们擦肩而过,如同两个陌生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对方的存在。然而就在诗畅绕过转角徜徉离开以后,她背后的那个少女才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若宫诗畅?”

      少女歪了歪头,狭长的眼睛流露出几分清冷的光。

      此时此刻的诗畅还不知道,这个驻足在她身后的少女刚刚击败了西日本女王预选赛的卫冕热门逢坂惠梦,并且,将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让自己平静的生活掀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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