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夏》越南枝

7、第七章

　　第二天，气氛平静的有些反常。没人对她昨晚的缺席提出只言片语，老师不曾，同学们也毫不关心，于是这件事就被这样轻飘飘的一笔带过。
　　桑珣如她所料的拿出了新的座次表，她和戴宁终于天各一方，稍微有点烦心的，就是秦方宇坐到了她身后，估计将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月的时间里用眼光不停的射杀睦冬的后脑勺。而她的新同桌……她有些抱歉的想，一时半会真想不起那姑娘的名字了。
　　但些这对睦冬来说都是小问题。

　　让她苦恼的是，从班主任身上不停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这其实是一种颇为微妙的感受。连睦冬本人也说不出桑珣身上究竟有了什么不同，他一如既往的待人和煦，温文尔雅，言谈举止使人如沐春风，只是，她总觉得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少了某种温度。而这种温度，曾一度让睦冬觉得桑珣是可以接近的，是个同他们一样生活在尘世里的凡人。
　　而此前，她看自己的班主任，则总逃脱不了那些高高在上神祇的联想。
　　那种，近乎完人一般、不近人情且冷酷的存在。
　　但也可能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连同他曾经给她的那种稀薄的接近感一样，都是错觉。

　　半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这期间女孩子们的关注点从桑老师的风衣转到了桑老师的围巾，继而又变成了桑老师毛茸茸的钥匙扣。
　　这时，睦冬接到了花汐城的电话，而这之前她几乎忘了他曾为自己拍过一组照片。
　　他在电话中问睦冬，如何把照片给她。
　　“我现在在学校，要不然我找时间去你那里拿吧。”
　　“哪所学校？”
　　睦冬报上了校名。
　　“十二点你学校门口可以么？我下午飞深圳，要在那呆上一段时间。”
　　睦冬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那就这样吧，麻烦你了。”
　　对方先收了线。

　　她那时候大概忘了自己天生的奇葩命格，其实在看到花汐城的那一瞬间，睦冬就产生了回到那个“觉得没什么问题”的时刻狠狠抽自己两个大耳光的强烈愿望。
　　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副照片带过来的，但想来他身边停着的那辆奔驰单排座小跑难以堪此重任。
　　花汐城姿态放松的靠在车门上，一手拿着烟，另一边则扶着一副尺寸大约两米乘一米七的巨大照片。幸好，他还记得用牛皮纸把它包起来。

　　睦冬一时间踟蹰非常，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上前认领这神经病……“真丢人啊，”她默默地捂着脸，“原来没发现这货这么脱线的。”

　　但其实很多人不这么认为。半个月前的夜色太深沉，酒吧里的灯光也是迷离。睦冬从未认真观察过这个男人。但此时此刻，明显光阴正好。
　　从他清晰利落的发际线，到指间明灭的香烟，花汐城桀骜不逊的气质穿透了周围的每一寸空气，毫不留情地剥夺着旁观者的视线和心跳节拍。
　　如果说桑珣的好看是内敛的、缓释的、让人不知不觉深陷其中的，那这个男人则是赤裸裸侵略性的迷人。
　　让她觉得危险的迷人。
　　但这毫不妨碍其他人欣赏帅哥。
　　桑老师美则美矣，少女们同样需要视觉冲击。睦冬也打心底认同这一点。

　　她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那个……”她指着旁边的东西，“是我的照片？”
　　“是，出片效果非常不错，于是我帮你做了放大。”他说的非常轻松。
　　“……”要不要放这么大……，“那个……”
　　“拿走。你也看到了，我的车没法载这个，等下我要去机场。”
　　“那你怎么弄过来的？你没法载这个，我就可以了？”
　　他把燃尽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熄：“那是你的问题。”
　　“咳！好！”她夸张地清了清嗓子，压抑着当下诸如咬他、使劲咬他、咬死他的等等冲动，伸手扶住了那幅照片的边缘，“那花先生，还有别的事么？”
　　“这个。”他从车里拿出一个信封和一本杂志，“其余的照片，还有那期杂志，上面有我这次做的专题。”
　　他向女生递过去：“就这些。我走了。”
　　于是便留给睦冬一串靓丽的车尾灯。

　　她在原地和照片互相对视了片刻，伸手比划了下，应该正好能抱起来，可那样她基本上就要横着走回教室了……而这种东西又不能留在路边自生自灭，真是好苦恼。

　　“那那那……那个……沈睦冬……”
　　“哦！宋彤！”看到全身上下披挂着“救星“光环的同桌，睦冬兴奋的语调都有点不正常，“吃饭了么？”
　　“吃吃吃，吃了。”女生的脸色不知道因为热的还是怎样，变得有点红扑扑的。
　　“那帮我个忙好么。”睦冬指了指旁边立着的东西，“和我一块把它弄到教室里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有点费事。”
　　“好……好的。”

　　两个人一起要方便很多，但弄到三楼依旧废了一番功夫。睦冬把东西弄到教室之后，抹着脑门上的薄汗，根本不想再多看它一眼。
　　“沈，沈睦冬，这个是……是什么啊？”
　　虽然有时候实在难以理解，为何跟别人说话还挺正常的同桌面对自己的时候就变得一唱三叹，但这时候也不好表现出什么不耐烦。况且，对方在她眼里实在算是这个班里不可多得的可爱女生。
　　“我的照片。”
　　“哦……那，我能，能看看么？”
　　“喏。”她把手里的白信封递给宋彤，“看这些吧。”自己则翻开那本杂志。

　　《斯特哥尔摩暖冬》，她在这样的标题下看到那组照片，旁边搭配着不知谁写下的文案。
　　“如同北地吹来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十二月的寒风。
　　亲爱的，可否抱紧我。我害怕有朝一日，爱比死更冷。”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法斯宾德，所以她也不是很明白花汐城到底想借此表达什么。
　　但她喜欢他用的那个字眼，暖冬。
　　居然让她有种通体舒畅的温暖惬意。

　　“拍的都很……很漂亮。但那个……”宋彤指着旁边的大家伙，“是这，这里面的哪一张？”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看啊……”她从同桌手里接过照片，“应该是拍的比较好的吧。”
　　睦冬快速的从第一张浏览到最后。这一叠照片统共十一张，其中的五张她刚才在杂志上见过。然而……
　　“宋彤，我觉得，那个大的不在这里面。”睦冬说着开始打量起手边的东西。
　　“啊？”
　　她把大照片挪到教室最后面，伸手撕开了四个角上的胶带，将牛皮纸揭了下来。
　　“果然。”睦冬看着几乎两倍真人大小的半身像，那上面的少女闭着眼睛，侧身对着镜头，紧紧拥抱着自己。
　　那是作为专题封面的第六张照片。

　　“真的很美。”
　　沈睦冬听到了同桌这半个月来第一句完全流畅的中国话。说实在的，听她这么说自己还挺开心。于是她假意谦虚了下：“哎呀，一般般啦。”
　　把两个女孩子都逗笑了。

　　睦冬不知道的是，花汐城对她说了谎。他放大这张照片诚然是因为效果很好，但他的初衷，却是为了自己。虽然，他悬崖勒马地打消了这个将别人照片挂在自己床头的坏念头，但那照片的原版还是被他留了下来。即所谓——他自己向自己解释的——本次拍摄过程中的一点小小纪念品而已。
　　这张照片后来被睦冬在他家发现，也变成了她之后经常拿来打趣他的话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教室后头新入驻的东西明显惹人注目，桑珣拿着教案走进教室的时候，那张照片正遭人围观。而后随着一声清脆的上课铃，围观人群成鸟兽散，于是那照片便端端正正的和他面面相对。
　　“该死，他们也不把包装贴回去。”睦冬在座位上小声咒骂着，真恨不得找个地缝消失算了。

　　桑珣见状则是愣了一下，立在讲台上的身影定格了有五秒钟，之后才翻开讲义面色如常的说：“我们先来复习一下昨天讲的内容……”

　　“怎么样，被姐的大脸吓着了吧。”睦冬吐槽一句，苦着脸翻开了笔记。

　　随着放学时间的临近，一个严肃的问题也如大山一样向她压了下来。
　　“要不要叫搬家公司。”她咬着下嘴唇苦恼，“可就一张照片诶……”
　　“你，你打算怎……怎么把它带回家。”
　　“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要不……你，明天，叫本城速递……”她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宋彤。”睦冬突然转过身对着自己的同桌，“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哦……”宋彤的脸又腾的一下变红了。

　　第二天中午，在睦冬和取快递的小哥百般商量之后，那小伙子才一脸不情愿的接受了那个特殊的快件。
　　“这个东西不能压也不能折。”睦冬不放心的再三叮嘱，“还有，也不要刮到。”
　　“知道了知道了。”快递员把东西放到车顶，用绳子一圈一圈的缠起来固定，“不过您干嘛把这种东西弄到学校里？多麻烦啊。”
　　“不是我拿过来的……”睦冬徒劳的解释了一句，不过这种二逼事情一般人想不出来吧，“这个是……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睦冬拿出响个不停的手机，上面显示着一个当地的陌生号码，她想了想，接了起来：“喂，你好。”
　　“最近，过的还好吗？”电话那头的少女声线甜美，银铃一样的嗓音咯咯笑着，“姐姐，小霜来看你了。”

　　她掌心的手机“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睦冬慌张的四下望去。正午时分，街上的人流并不密集，她匆匆巡视过视线所及的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她所寻找的那个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手机，慢慢贴到耳朵边上。
　　但此时听筒里，却只剩一串单调的忙音。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了没有存稿了……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