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四章 ...
-
三天后,檀香笔直站在的白锦堂的眼前。空气中荡漾着八宝酱鸭腿的余香。
当时,白锦堂正在吃鸭子,喝热茶。
鸭,是姜家楼八宝珍美人酱鸭。
茶,是黄家苑镇苑宝的君山银针。
肥鸭配瘦茶,是白锦堂独特的嗜好。
本来这排场,是白锦堂讨好未来的师爷,特地备给檀香的。只是在发现檀香的真实情况后,白锦堂情不自禁地吃起了鸭子,喝起了茶。
啃了五口鸭腿,灌下七杯茶后,白锦堂定了定神,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是个瞎子。”
“是。”
“你就是我娘派来救我命的师爷?”
“是。一般六扇门不配师爷,但如果你喜欢这么叫,也可以。”
“想必……你武功很高吧。”
“以前是。”
“以前是,是什么意思?”
“我武功不久前被废了,废得一干二净。”
“哦……啊!”白锦堂又开始吃鸭灌茶,这会子是压惊。
“我能坐下吗?我脊梁骨刚被掰直没三天。”檀香慢条斯理地探出手,摸着了一把椅子,坐下了身,脊梁依旧挺直,他心安理得白锦堂面对面坐着。
“你眼睛瞎了,是不是其他特别敏锐,耳听六路,鼻嗅八方的那种?”
檀香闻言,歉意一笑:“对不住,我刚瞎了没多久,你说的这些本事,大概我还需要慢慢磨练。”
白锦堂彻底傻眼了,眼前这精瘦的男人不仅是废物,而且是废物中的废物。
于是,白锦堂又开始品茶。
“抱歉,我不能用你。”好一会,白锦堂终于开口。
檀香挑眉:“理由?”
白锦堂心底暴怒,理由不是明摆着嘛,还需要他挑明吗?需要吗?
最后,白锦堂异常诚恳道:“因为……我长得太帅了。像我这么帅的人,一站在你身边,势必会抢走你的风头。你看哦,你已经是个瞎子了,我不能占你便宜,这么没羞没臊地打压你,我会愧疚的!”
檀香皱眉:“你可以再说一遍?我刚刚走神了。”
白锦望着檀香妖冶的瞎眼:“我请你吃鸭腿,你可以辞职不干吗?”
檀香摇头:“这虽然不是我的错,但是,我会改的。”
“有头脑,我喜欢。说吧多少钱,你肯走?”
“你是香主的儿子。”
“区区浪名,无足挂齿。你觉得香主那里不好交代,我替你说去,儿子跟娘开口,一句话而已。”
檀香听了这话,沉默了很久,缓缓道:“我会其他本事。”
“哦?”
“我会用意念,把空杯子变满。”
“哦?”
虽然和破案没有丝毫的关系,可是白锦堂还是想开开眼,于是他瞄了瞄桌上海大的茶杯,“行,你试试。”
“不过我有条件。我这法子密不外传,也就是说我也只能做给你一个人看,不能给其他人看见,所以你得把门锁上,屋里只剩下我们俩,不能有第三人。”
“行!”
“如果我成功了,你就得把我留下。”
“行行行。”
很快,白锦堂叫人找了把大铜锁,想办法把门从里面给锁严实了。
檀香听见大门落锁的声音,便伸出手:“钥匙。”
白锦堂瞅了檀香一眼,将钥匙递到檀香手里。檀香收好钥匙后,二人就开始对着茶杯干坐。
久久。
一点动静都没有。
檀香笔笔直地坐着,纹丝不动。
茶杯依旧空空如也。
白锦堂撇嘴:“你的意念酝酿得如何了?”
“嗯,快了。”檀香睁着眼,凝神。
“瞎子,你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吗?”
“嘘,请别打断我的思绪。”
白锦堂心里磨牙,看你能撑到几时。
又久久,久久。
久到白锦堂想要尿尿了,这一想,让白锦堂越来越想。
越来越想。
越想越憋。
越想越憋。
他扫了扫四周。
朱厌总捕头的大堂,一切极简,除了桌子就是椅子,连根给狗抬腿的柱子都没有。
不得已,白锦堂瞧见了海大的空茶杯。
不得已,白锦堂蹑手蹑脚把檀香跟前的杯子取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尿撒在杯子里。
等他彻底解放的那一刻,檀香慢条斯理地道:“杯子满了。”
听完这句,白锦堂有点恼,他恶狠狠地用杯子拍桌面:“其实,我拿起杯子的时候,就隐隐猜到了你的意图,没想到你真的想这么作弊。告诉你,这是尿,不是水!”
“你可以找人评评理。”
“你以为我不敢?”
“很没面子。”
“……”
“其实留下我有好处的。”
“比如说?”
“比如你蛋痒的时候,我看不到你在挠。“
“……”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白帅侠,你接受安排吧。”
愿赌服输,君子所为。
很可惜,在大多数时候,白锦堂都绝对不是个君子。
檀香很快就被一群捕快请出了六扇门。
那时候是晌午,檀香也不做声,摸索在门口找了个不怎么妨碍进出的地方,开始程门立雪。
很快天便黑了,似乎为了和他配合,还飘起小雨。
六扇门的喧嚣,到了后半夜,也渐渐平止。
檀香于是移步,站到大门正中,立得笔直。
六扇门没人守夜,他一个人站在雨里,数雨打在青砖上的声音。
身后有人走近,走到他身边,打量了他一会,停住。
细雨轻斜,檀香慢慢勾起唇角。
“你站在这里,淋到死,那个败家子就会改变主意,让你进去吗?”来人的声音很轻,但却盖得住淅沥的雨声。
檀香不回头,“你来到这里,不怕死,朱厌朱总捕头就会改变主意,不去死了吗?”
来人一滞。
在下一刻,檀香的咽喉已经被人锁住。
那人捏着他的要害,呼吸扫过他的鼻尖,炙热中带一点酒气,轻声贴着他的耳朵,道:“你知道我是谁?”
“阁下慕容凤,六扇门通缉的要犯。”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朱总捕头留有遗命,尸骨烧化,碾成粉,洒进青纱河。你没有东西可看了。”
慕容凤的手卡得更紧,只差要把他脖子捏断。
在下一刻,檀香的身体已经离开地面,穿进雨雾,进入了六扇门的地界。
朱厌已死,他办案的大堂贴了白布,慕容凤带人闯了进来后,白布猎猎作响。
檀香被慕容凤甩到地上,就跟白锦堂当时一样,贴着地砖,离那张大桌不足一尺的距离。
朱厌一向喜欢素简,自知将死,留书不许人祭拜,所以大堂里什么都没有,除了白布,只有桌上一碟瓜果,和一枝白烛。
慕容凤抬头,看了半晌,一把将那两根白布扯了下来,裹住檀香,将他扯到自己身边。
在近处,檀香看来和朱厌半点也没有相像。
“你是什么东西?”慕容凤裹着他,将两边白布越收越紧,“也配来说我的是非?”
檀香全身的骨头都要被白布裹碎,只仰着头,并不辩驳。
慕容凤在近处看他,渐渐怒火不能自抑。
他算什么东西。
当日在客栈,他被人追杀,以一当十,那股狠劲,学的就是朱厌。
被他收留,寡言沉默,石头一样磕不开花,学的也是朱厌。
就连在床上,死都不肯和他对眼,不肯看他,学的也是朱厌。
他握着他的软肋,学着他唯一在乎的人,狗一样贴在他身边八个月,就是为了找准机会,戳他那三刀。
“你是什么东西?”慕容凤咬牙,“也配学他?也配站在这里?”
檀香依旧不响。
空寂大堂里,除了他,一切都沉默。
那张黄花梨大桌后面,再不会有人铁脸坐着。
朱总捕头神勇,接案子不过半个月,就追到了慕容凤的踪迹。
慕容凤想他死,所以遇到他,下掌带风,用了十二分功力,不带一点犹豫。
背叛自己的人都要死,就算他是朱厌。
慕容凤不觉得后悔,只觉得气血难平,于是将白布扯开,连点檀香几处大穴。
慕容凤将白布扯成四条,抛上屋梁,收回后分别捆住檀香手脚,然后将布条收紧在自己手里。
面对朱厌坐了十八年的大桌,檀香被绑在空中,大字型展开。
慕容凤站在他的身后,贴着他的耳朵,轻声:“我的确是没有什么可看,可有些东西,我可以让他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