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路的那边对方迎面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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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薰向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反应迟钝的人，不过作为“那件事”的后遗症，只要是与廖行舟有关的风吹草动，她都会表现得比她想象中更敏感。或许廖行舟会自认为掩饰地足够好的，但季薰总能从她身上找到相关的蛛丝马迹——凭借她们自有记忆起就玩在一块儿的交情。
即便是如此，在廖行舟主动向她倾诉之前，季薰也不会草木皆兵般急着去追问。被子一蒙后她就把一切悄然藏进心底，待到第二天起床仍是舟舟那个看似神经大条的朋友小花。
只是季薰没能想到，她这么快就能见到那个让廖行舟变得有些不同寻常的原因。
中午两人从食堂出来后，季薰提着壶绕路去水房打水，廖行舟则会按照惯例先去与寝室交汇处的那个三岔路口等她。
好在已经过了高峰时期，水房人不多。季薰很快打完水，也是不想让廖行舟等久了，她拎着壶匆匆往路口的方向走。不想刚拐过最后一个弯，她就看见廖行舟在与什么人说话。
正午的阳光总是有几分刺眼，季薰眯着眼看了半天，确定那的确是张她印象全无的面孔。
男生面上的笑容显然更多的是感激的成分，他在把一张看起来又轻又薄的纸递到廖行舟手里。从季熏的角度看不见廖行舟脸上的表情，她只能看见自家亲友郑重地以双手将纸接过，随后廖行舟应该是说了什么，让那男生再度向她粲然一笑，便挥手与她告别后转身离去。
留下的廖行舟独自一人站在树荫下，披着一身斑驳阴影，她垂着脑袋对着纸中的文字扫了两眼，后慢慢、慢慢地——仿佛在害怕自己动作幅度太大就会被他人发觉似的——把眼光从纸张上移开，追向那人的背影。
分明那道身形早已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之中，她却仍是出神地望着那个方向，许久未变。
不远处围观了半程的季薰在心底偷偷叹了口气。她不晓得廖行舟是否清楚自己表现出的单箭头有多明显多粗壮，根本没有任何掩饰的意义。但既然廖行舟想要暂时隐瞒，她也只能装着浑然不觉的样子，拖着水壶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
“我好啦！”季薰停在廖行舟身后，故意大力在她肩上拍了一记，“在发什么呆呢！”
廖行舟的身子猛得一震，她僵硬地扭过头，看起来是真的被季薰吓了一跳，“小花？你怎么这么快？”
“现在这个时间还没下课呢，水房都没什么人。”随口提了一句，季薰放任自己的眼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被廖行舟捏在指尖的那张白纸上，“舟舟，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闻言廖行舟的手微不可见地瑟缩了一记，似是下意识地想将这张纸藏起，好在她及时遏制住了这个本能般的行为，并干脆地直接打开了对折的纸张把它送到季薰眼前。季薰凑过脑袋，白纸的题头部分写着她最熟悉不过的“社团使用教室申请表”几字。
“刚刚遇见了魔方社的人，”廖行舟的声音从季熏耳畔飘过，清清淡淡的语气与寻常时别无二致，“他说刚出寝室就被导员抓了壮丁，正好看见了我在这里，就拜托我去帮忙交这个。”可不知廖行舟是否察觉，做出如此详实的解释对她而言已是一种不同寻常。
“现在去？”季薰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但这个点估计社团联的办公室里都没人了……”
“我下午上自习的时候能顺便跑一趟，反正这个只要是在今天之前交就行了吧？”
“诶呀舟舟，”说着，季薰对着廖行舟的胳膊轻轻撞了一下，“你直接给我就好啦。”看她面露犹豫，季薰继续笑嘻嘻地对她道，“你想社团联的办公室那么远，你专门去一趟还要绕路的……而我下午反正要去办公室值班的，不如就让我替你跑这一趟啦。”
季薰的理由充分，她再坚持拒绝就显得没什么道理了，于是廖行舟干脆地把申请表递到季薰手里。季薰接过时顺势垂眸扫了一眼，看见申请人处的姓名写的是“迟修”。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然后暗自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
下午解霖熙到社团联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季薰正弯着腰在办公桌上那一大叠文件堆中翻动寻找着什么。“学长，”听到动静后她只匆匆回头扫了一眼，就重新埋首于纸张书册中，“你知道登记教室申请的本子放在哪儿了吗？我到处都找不到……”
“上午的人说他们把本子锁在柜子里了，柜子的钥匙在办公桌左手边第三个抽屉里。”
季薰听从解霖熙的指示很快就从文件柜里翻出了登记本，转身发现解霖熙已站在办公桌前，食指抵在之前被她随手搁在桌面的申请表上，“那个谁已经来过了？”配合着天生上扬的嘴角，他的语气里自然带出一股笑意。
“学长你在说什么呢，”季薰故意装傻，“这是我拿来的。”
边说着她边从面露困惑的解霖熙身旁绕过，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把表格上的相关讯息誊写到本子上。“我不过是去水房打了个水的工夫，回来就看见我朋友手里被塞了这个，”直到写完“修”字的最后一撇，季薰才得空抬眼瞟了眼解霖熙，“我想着反正我下午要来值班，就顺便把这个带过来啦。”
“哦~”解霖熙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你之前提过的那个朋友就是廖行舟啊。”
“是啊，”季薰继续往本子上写字，“我家舟舟一向老实又实诚，学长你可别欺负她啊。”
解霖熙哑然失笑，“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觉得我会欺负她……不过比起这个，”他的指尖在申请表的纸张上轻轻敲了敲，“我倒是更意外那小子也会有让别人给他帮忙的一天啊……”
他感慨时的语气听着总有些微妙的意味在其中，再加上他们谈论的对象与廖行舟有关，这让季薰的八卦之心即刻蠢蠢欲动起来。她维持着认真书写的姿势，佯装不经意般顺口问了一句，“诶？学长，这话怎么说？”
“因为在我印象里，一般都是那小子在给别人帮忙，所以他这次肯定又是遇上了什么推脱不了的事情，不得已才把这张表交给廖行舟的吧。”
“唔哇，”季薰故意夸张地打了个寒颤，“不至于吧学长！就算你们是有一个社团的，也不用这么帮他说好话吧？”
“啧啧，季小花同学，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解霖熙煞有其事地竖起食指对季薰摇了摇，“如果那小子不是我妈的妹妹的儿子，我才懒得帮他说好话。”
迟修时解霖熙妈妈的妹妹的儿子，那么他们是表兄弟的关系……季薰默默地消化了这个讯息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结果学长你们是一家人，那我就理解了。”
恰好到此时，季薰也登记完了所有她需要的信息。之后就是按照时间顺序把魔方社的申请表垫在其余社团申请表格的最后，然后用鱼尾夹齐整地夹成一摞，和登记本一道重新塞回文件柜里。做完这一切后季薰回到办公桌旁，朝解霖熙再问了一句，“学长，你那位表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解霖熙把注意从手机上移开。坐在办公桌对侧的后辈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这幅样子看起来像是中学生在向老师讨教作业本上不会的那一题的答案。“怎么？”他抿起唇角，愈发显得笑意十足，“问得这么详细，难不成看上我那个傻弟弟了？”
“是啊。”季薰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今天我虽然只是远远地瞄了一眼，但感觉他长得还行，附和我的审美，可以考虑。”
可是有时候越是严肃认真的话语，越是容易被当成玩笑——或者说当成玩笑来听会更好。
解霖熙自然也是这么做的。“那太可惜了，季小花，我劝你还是死心吧。”他重新让双眼回到手机的屏幕上，笑着淡淡道，“那小子已经有女朋友了，他们从高中开始谈的，感情可好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却在季薰心底造成极大的震动。这些年来她第一次见廖行舟这块石头好不容易动了些少女会有的心思，没想到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什么嘛，学长你真没意思，这种时候就应该配合一点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
解霖熙在那边但笑不语，这一头季薰也随即陷入自己的心思。
接下来的几周在面对廖行舟时季薰总有些小心翼翼，特别是每回看廖行舟一如往常去参加魔方社的活动，她就会没由来地生出一股忧虑。她不知道廖行舟是否知道自己心仪的那个人实际已经有了对象的事，但假如廖行舟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季薰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她开口说明。更何况，廖行舟并没有选择向她倾诉类似的烦恼，她不知道自己擅自介入，会不会表现地过于自以为是了。
每天都陷在纠结里，这让季薰过得很惆怅，连带早晨梳头时掉的头发都多了不少。
只是，她虽然确定了廖行舟会加入魔方社是与迟修有关，却没想到廖行舟对待魔方的态度并不似她加入社团的理由那般马虎。自从第二次社团集会归来，廖行舟的书包里就固定多了个魔方，一般最常见的那种。每天她都会匀一些时间捣鼓这个色彩缤纷的正方体，偶尔季薰还瞥见她会看一些魔方的教学视频，跟着视频中的解释一边看一边做。
时光流逝，转眼两个月过去。即将到来的考试周，意味着她们进入大学后的第一个学期也跟着要迎来尾声。
但即便下周一就要开始本学期第一门考试，季薰部门的首次聚餐还是被安排在了这周周五的晚上。
“本来是为了迎新的，结果一直忙一直推时间，回过神发现学期都要结束了，再不办就来不及了。”
廖行舟仰着头，看着季薰撅着屁股在自己的床上找充电线。“那你们部门其他人都不介意吗？”她小声地问。就算廖行舟心中的那杆秤是大分量地倾向学习的，却也知道这样的场合季薰根本不能缺席。
“有的吃有得玩谁会介意啊？”季薰抓过枕头下的线，回身踩着梯子爬下床，“今天免不了要喝酒了，我刚还在我们部的群里看到有人提议今晚要通宵的。”她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在进门时随手把寝室钥匙放在了廖行舟的桌上，她抓起丢在雨伞边的钥匙，与充电线一起往自己的包里塞，“今天就不用帮我留门了……啊等等我在群里也和洛离和茗睿说一声吧。”
她背起包，回头看见廖行舟也是背着书包，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舟舟，我记得你今天不用参加社团活动了吧？”毕竟期末考试很重要，季薰听廖行舟说上礼拜是他们社团本学期的最后一次活动，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他们专心对付考试。
“恩，不过我打算去那边复习。”廖行舟低低应了声，“本来北教那边就偏僻，”北教是最靠北侧那一幢公共教学楼的简称，“人也少，不用去图书馆和大部队抢位置了。”
两人一道走出寝室楼，季薰向左去广场和社团部门里的其他人集合，廖行舟则往右拐去了食堂。
都说学生的生活通常是三点一线，廖行舟用了晚饭后便规矩地走向第三个点。十几分钟后她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不想刚走进教学楼，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水滴落地的声音。
这场冬季的雨就这么绕过了天气预报，毫无预兆地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从天空往地上砸，路面不平处很快就聚起小小的水洼。
廖行舟愣愣地盯着被暴雨眷顾的世界看了会儿，才想起自己好像根本没带伞。偏偏季薰有饭局，而她的另外两个室友，洛离今晚选修课结课，叶茗睿有事前两天请假回家了，除此之外就没有能给她送伞的人了。
不过她刚来，没必要这么快就想着回去的事，说不定过一会儿这雨就停了。这么自我安慰般想着，廖行舟爬上楼梯，来到魔方社惯例进行集会的教室。
推开门，她下意识地定在了原地。
迟修本是出神地盯着窗外的雨，闻声后他扭过头，“廖行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路的那边对方迎面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