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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殿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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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乃是皇上初登大宝以来第一次选秀,应选秀女人数众多,在我前头进殿的便已是好几拨,被留牌子的却还寥寥无几,与我一同进殿的几位秀女大多服饰华美,姿色却平平,论起来衣饰普通却透着楚楚可怜的我在其中却算出挑的了。
我与秀女们听引导太监的口令下跪行礼,然后一齐站起来垂首站在一旁等待,司礼太监按着手里的本子一一唱名,被叫道名字的秀女便出列参见行礼,老太监的嗓门格外尖细,时隔十六年再听到我依然觉得耳朵不适,便尽量放宽了思维只盯着眼前一块三尺见方的地砖。
“嘉兴知府夏仁之女夏如花,年十五。”排在左方第一位的秀女上前两步,姿态万千对着前方宝座上的人影盈盈下拜。
离我们前方十丈的宝座上方坐着的正是当今皇上,雍正爷,时隔十六年再见,我内心已泛不起一点波澜,上天既然注定我逃不开这个皇宫,若每天生活在仇恨岂不是辜负了我这偷来的人生。
皇帝此时坐在宝座上体态微斜,露出疲惫之色,他今年毕竟已年近四十,连着几天的选秀已让他看花了眼,满眼只看见华丽的衣衫与叮当作响的珠翠,揉揉额角,大殿似乎有一股穿堂风,吹得他头隐隐疼痛。旁边坐的便是当今国母乌拉那拉氏,她眉目虽也隐有疲意,却仍笑得慈眉善目,见皇帝兴致不高,便吩咐撂了牌子。
“户部行走郭络罗守山之女郭络罗意淳,年十三。”一个孩气十足的秀女脱列而出,马虎的福了一福,声音稚嫩清脆:“臣女郭络罗意淳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
皇帝闻声坐直身子,声音里也带出了愉悦:“书可念得好啦?”郭络罗氏是皇上的远房表妹,这趟回京便与京城的亲戚混熟了,连带着皇上也颇喜欢这个孩子气的表妹,见是她,总打起了几分精神。
“昨儿个阿玛逼着念过了,凡女子者,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她笑嘻嘻的答到。
“临时抱佛脚,却也念得似模似样。这女训你背得倒好,可知道它的意思。”皇帝笑问。
“便是要打扮的漂亮,心存善意!”
皇帝摇着头说道:“大意虽不错,也太过通俗了,总是你阿妈宠你过头了。”
“好了好了。”皇后打了圆场:“意淳还小,慢慢教。你们,还不快把名字记下留用。”这是吩咐司礼太监的话。
郭络罗氏笑眯眯的退出了大殿。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因为刚才一段插曲,唱到我的名时,皇帝来了几分兴致,脸色也柔和了一点。
规规矩矩的磕头见礼,作为区区九品芝麻官的女儿,我并没有马虎的资本。
“规矩是不错的,可念了什么书。”皇帝问这话完全是一时兴起,区区县丞之女大多无才是德的。
“只读了女训,略识得几个字。”我不卑不亢得回答。
皇后笑着点头道:“不错,安阳地方偏僻,能识字已经很难得了,安比槐也算教女有方。”
相看了许久,都是俗物,这秀女虽家世不显,质素却尚可,乖巧听话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韵味,皇帝这犹豫是否留下牌子,便见偏门处飞进了一只蝶儿,扇动着翅膀落在了安陵容鬓边的秋海棠上,很是动人。
“鬓边的秋海棠,不俗,也是个懂规矩的,既然你都戴着花了,便不赐你花了。”
旁边的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立刻唱到:“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
我盈盈拜倒谢恩完后便退出了大殿,父亲职位低微,皇上本不会留下我的牌子,这朵沾上蜂蜜的秋海棠果然帮了我的大忙。
才出体援殿,甄嬛与眉庄便迎了上来连声恭喜,正交谈间,有年长的宫女上来引我先出宫去,她面上堆满笑容,对着我福了一福说道:“恭喜小主得选宫嫔之喜。”我低头羞涩一笑,从袖里拿出一块碎银看赏,她忙搀着我的手向毓祥门外走。
欲登上马车时,我回头看了甄嬛一眼,她脸上是矜持的笑容,眼睛里却有我怎么也不会看错的自在必得,我的中选加强了她的自信,想着已我的资质都能成为宫妃高高在上,她怎么也不可能甘心嫁给匹夫草草一生吧。
回头登上马车,我吩咐车夫一路直接回到宾馆,我不欲再见甄嬛虚伪的嘴脸,客栈也有萧姨娘焦急得等待着我的消息。
萧姨娘是我五岁那年进门的,第二年便生下了二妹妹,若我中选,三年后二妹妹便不用选秀,还能凭着我的关系找到户好人家,所以平日里她对我娘还算恭敬,若我落选,回家后大概又是另一番嘴脸了。
马车刚接近客栈,便听到鼓乐声和鞭炮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萧姨娘与香菱立在门前向着这边张望,客栈老板站在她们身后陪着笑脸说着什么,等我的马车停下后,香菱掀起了车帘扶我下了轿,面前所有人齐齐跪下恭敬地喊:“恭迎娘娘。”
我唬了一跳厉声喝道:“瞎喊什么,宫里来报信的人没说清楚吗?娘娘两个字是什么人都能当得起得吗?香菱!”
香菱立刻委屈的说:“报信得吩咐过了,可客栈老板得了消息便让大家伙这么叫,我与姨太太劝不住啊?”
一面走进客栈大门我一面忍住气吩咐香菱道:“收拾东西,明天我们便离开这里,若老板胆敢为难你,便与人一起打将出去。”
香菱为难的问:“咱们这人生地不熟的,我与谁一起啊?”
我笑而不语的进了房间休息,晚饭也吩咐香菱端进房间用了,如今我已是小主身份,轻易不得抛头露面,与姨娘絮絮得说了一会子话,便相互回房就寝了。
躺在床上,一时竟睡不着了,虽已经是第二次进宫了,我的心情竟还是有些忐忑,后宫争斗波谲云诡,这一世能不能改变我的命运还是未知之数,或许我会落得个比上辈子更凄惨的下场。父亲为官是个不着调的,迟早会累积全家,若为了保全母亲,进宫后第一大事便得想法让他丢官去职,若等到他犯下重罪便来不及了,辗转着是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写信与母亲,总希望她能再劝着吧。
写信毕,心里的躁动便平息了许多,一会便睡得沉了。
黑甜一觉,清晨起床便觉空气格外清新,打发了送信的伙计,我一面吩咐香菱收拾行李,一面吃着伙计送来的奶饽饽和燕窝粥,掌柜得打着讨好我的主意,这份早餐落足了材料,火候也恰到好处,我安心的享受着美食,边耐心的等着那叫流朱的婢女找上门来。
早饭吃完没一会,便听到底下掌柜的与流朱那丫头争辩的声音,不一会那掌柜的便杀猪似得号叫起来,我听得动静向这边移来,便吩咐香菱打开了屋门。
那流朱进得门来打量了一圈,见我稳当的坐在当中的椅上便过来请了安,掌柜的与伙计们乖乖站在门外没敢向屋里望,香菱关上房门,我便温和的叫了起。
流朱是个机灵的丫头,三两句便解释清楚了来意,萧姨娘听了惊诧的看了我一眼,想是没料到我这么快便与京城贵女有了交情,再看香菱已收拾好的包袱,倒也什么都没说痛快的便坐上小轿随我去了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