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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搪塞 ...


  •   我觉得,莫非有权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
      我不准!
      ……
      马车颠簸,也动荡了思绪。
      “当年”对我来说太过陌生遥远,那个时候我应该还在我的时代我的小学里天真烂漫。
      我的“病”是什么?让莫靖离如此焦虑?急着带我出门找大夫?
      有点不争气,我险些将他这几日对我忽冷忽热的态度理解成他对我的担心和关怀。
      怎么可能?
      那明明是一脸不想靠近我,不想碰我的表情。
      我抱膝坐着,下巴垫在膝盖上。
      濯逸、皇月和我一样都呆在马车里,身下是柔软的兽皮皮毛。
      莫靖离骑马走在马车侧面,阿琴驾着马车,阿画骑马跟在马车车尾。
      濯逸和皇月大概是因为归乡,心情很复杂吧。一路上,没什么话。
      我们几个都各怀心事,无暇言他。
      整个车厢,安静得很。
      我不是“当年”的莫非,所以我不太想去较真儿。
      ……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对非儿偿还我这么多年未尽过的责任,补偿他,爱他……
      好啊,来爱我吧。
      对你来说,我是莫非,至少现在是。
      虽然我不知道,这样的角色扮演会维持多久,但我总觉得,能相安地过完一辈子也不是坏事。
      这是现在,我最单纯的希望。

      看来我们的目的地真的是个很远的地方。
      我们走了一天,都没见到什么城镇的影子。
      阿琴说,到达下一个城镇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所以今晚,我们只能露宿野外。
      月光勉强撒进黑洞洞的林子里,突兀的树杈晃动着鬼魅般的阴影。
      初冬的夜晚虽不至森冷,却也有些浅寒。
      他们燃起篝火,准备晚饭。
      我和濯逸小月坐在火边烤火。
      火焰兴奋得上窜,发出燃烧殆尽的啪啪声响。
      仅仅一小堆篝火,就能把周围染成它的色调。
      不是很厉害么?
      阿琴阿画不见了一会儿,再出现时手里提着肥硕的山鸡,野兔。
      “你们去打猎?”天这么黑漆漆的,竟也能抓到东西?
      “抓这东西很容易的。”阿画晃了晃手里的山鸡。
      “用火烤来吃?”直接烟熏火燎好像有害身体健康。
      “是啊。”阿琴对我笑笑,抓过只山鸡,手法利落地拔了毛丢给阿画,“去清内脏。”
      “你把兔子也扒了吧,一起了。”阿画皱了皱眉。
      那兔子,让我想起了肥肥,若是把它那样的放归山林,估计立马就成了“饿”人们的盘中餐口中饭了。
      还能救活一大家子人。
      阿琴瞟了他一眼,扯过兔子扒皮。
      我实在不想看了,那血淋淋的肥肥的同胞啊,放心吧,我一会儿不吃你。
      (光看就不想吃了……)
      阿画拎着那俩难兄难弟儿往河边走,洗尸。
      打马车停下来,我就没看见莫靖离。
      往河边那儿,看见他站在水里手举长枝儿树杈往水里刺。
      我和皇月好奇得跟过去看。
      莫靖离站定抬手,一刺一个准儿。不一会儿就丢了好几尾鱼上岸。
      阿画掏内脏的过程我就不敢恭维了,只要他洗得干净我就敢吃。
      野生的,比那牲畜场里灌假饲料的鸡鸭都强太多了。
      我和小皇月蹲在河边研究莫靖离的“刺杀”动作。
      这次他刺种了一尾颇大的鳟鱼,那倒霉鱼撞到岸边溅了我一脸水,全是内脏的血臭味儿。
      我怎么那么倒霉,阿画收拾的那俩玩意儿的内脏啥的全漂到我这边,正好被那条大鱼扑腾在我脸上。
      小月倒是精得很,早闪到一边儿躲着去了。
      “噗……呸呸!”恶心死我了。没食欲了!
      我两手抹着脸,太他妈恶心了!
      莫靖离见状,也不管那鱼了。走到我身边,把我领到上游去洗脸。
      死鱼!看我一会用胃酸把你消化了!
      我坐在岸边,他站在水里。
      他撩起水,轻轻啪在我脸上。
      “睁得开眼么?”他用手摸摸我的脸。
      “嗯。”我点点头。又捧起一捧水洗脸,鼻子里还有腥味儿。
      “哈哈……没事吧?”他笑。
      “不许笑!”我瞪他,“都是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
      “嘁!”
      “都能挂油瓶了。”他伸手点点我的嘴,“饿了吧?”
      “满脸腥味儿,都饱了。”我抬手闻闻身上,还有味道。
      “洗干净了,不腥了。”他用鼻尖蹭我的额头。
      “……”我着实下了一跳,还以为他要亲我呢。
      和他一起回马车换了件衣裳坐在火边烤火。
      濯逸坐在那儿都快睡着了。小月手里抓着山鸡腿大啃特啃。
      阿琴看着火候,扯下一块兔肉递给我。
      其实,变形金刚顶着一张漂亮的脸,也是挺耐看的。
      我接过来,想起家里那只大傻兔子,叹了口气把它又转递给莫靖离。
      他笑着接过兔肉,把插在树杈上的一尾大鱼递给我。
      阿画递给我盐,我又撒了点上去。
      被熏烤出来的鱼没什么腥味儿,吃起来还不错。
      整个晚上,倒是濯逸一直没什么声音,好像很没精神儿。
      黑暗里闪耀的光,大概辉映着几人不同的心境。
      火燃烧着木块,噼噼啪啪的响……
      天色很晚了,我和濯逸小月进了马车。
      “你们呢?不进来么?”我问莫靖离。要在外面睡么?
      “我们在外边守夜,你们睡吧。”他拍我的头,“盖好被子,别着凉。”
      “……嗯。”
      我缩进车里,拉过被子裹个严实。
      我怕冷。
      “濯逸,醒着么?”我睡不着,眯着眼睛。
      “嗯。”
      “小月睡着了?”
      “躺下就着了。”濯逸声音很小,“这次回去,他也一定很累了。”
      “心情很复杂?”
      “复杂。”
      “我也是。”
      “你这两天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我很正常吧。”
      “嘁,下次做的自然点。”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为什么这样想?”
      “很多种原因。”
      “……”
      “又或者根本没什么原因。”
      “……这世上没有原因的事太多了。”
      “是啊,真多。”连穿越都穿了,不也没有原因么?
      “和你爹吵架了?”
      “……你看像么?”
      “不知道。”
      “你感觉?”
      “大概吧。”
      “我和他相认才不久。”
      “嗯。”
      “有很多事,我都不知道。”
      “嗯。”
      “我甚至不觉得我有这之前的记忆。”我确实没有。
      “你不是莫非。”
      “哈?!”我愣了愣,没有惊讶得坐起来,只是抓着被角的手紧了紧。
      “你不生气的话,我就往后说。”
      “我不生气。”他知道我不是“我”?
      “以前在那里,你我不算真正的认识,也没说过话。那时的你就和死了没什么差别。没有表情的脸,好像没有灵魂一样……”
      “已经死了的人,会自杀?”我的心很疼,那是另一个我不认识的“莫非”。
      “死过一次,所以不一样了?”
      “……”我语塞,濯逸的洞察力真的很厉害。
      死过一次,还真的没错……
      “我比较喜欢现在的你。”
      “因为死过一次?”
      “和温柔的人在一起,也会变得温柔吧。”
      “温柔?”
      “你喜欢你爹吧。”
      “哪种喜欢?”
      “别问我。”
      “喜欢。”
      “嗯。”
      “……他是我爹。”
      “笨蛋。”
      “不好么?”
      “挺好。”
      ……
      后来,我们都渐渐没了什么声音。
      濯逸也睡了。
      我好像精神太足,完全没有睡意。
      动了动身子,我掀开厚重的车窗帘。
      外面下雾了,被月光照射泛着淡紫色。
      远处,一条颀长的身影站在雾霭中。他抬起双手放到眼前,然后轻轻握拳。
      黑长的头发轻曳在额前,他抬头看天,似在望月。
      莫靖离,紫雾中白衣白缎,衣袂轻荡。
      一瞬间,脑海中白芒乍洇红艳,一阵刺痛慌乱。
      我倒在皮毛毯子上,瑟缩颤颤。
      莫非,你要告诉我什么……

      车程还算快,我们不到下午就进了城镇。
      找了家客站,我们进去落脚。
      大概是昨晚太折腾,没睡好。我进了客站房间就倒头闷睡。
      到了晚上,莫靖离把我叫起来去吃饭。
      我迷迷糊糊说不吃。他又放我躺下。
      没一会儿他又把我扶坐起来,我看见桌子上有饭,我就端起碗吃。
      吃完喝汤,喝完了又起身回去找床。
      “非儿,我让人准备了热水,洗个澡再睡。”
      “嗯。”
      我坐在椅子上眯着。
      一会儿,小二让人搬了个大木桶进来,一桶一桶往里倒热水。
      我也渐渐醒了盹儿,还想着怎么那么麻烦,干脆用喷壶儿不得了。
      抬眼看见周围环境和大伙儿的装扮,才又纳过闷儿来。
      都准备好了,莫靖离把干净的衣服搭在屏风上也出了房间。
      临走时说了句:“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外。”
      我脱了衣服坐到水桶里。
      都是男的,又是父子,还用避讳么?古代人真事儿多。
      说好听了叫“礼多人不怪”?
      虽然不用我自己走路,但坐那马车时间长了也累得慌。屁股都颠疼了。
      我揉揉腿揉揉脚。
      洗得差不多了,我起身拿衣服。
      脚下一滑,手一晃,我不小心把屏风给推倒了……
      咣当一声,屏风倒地。
      然后莫靖离推门而入。
      我正用手撑着桶边儿,一条腿蜷起来跨在桶上。
      他愣在那儿不动,我也不动。
      看光了看光了,被他看光了……
      我很冷静地坐回桶里。没事,都是男的,反正他看也看过,摸也摸过……
      父子嘛,我刚生下来他就看个遍了,抱着我时也都摸遍了。
      我看着他,对他晃晃手。
      他走过来扶起屏风,把衣服递给我。
      我这才起身穿衣服爬上床盖被子。
      “我睡了,你也洗洗睡吧。”我闭眼睡。
      “……”他没搭茬。
      后来我听见小二进来换水,完事儿就出去了。
      屏风就立在床头处,整好挡着我。
      不是吧,他怕我色心大起不成?
      听声音,他脱了衣服泡在水里。
      屏风上,是雾气和他的影子。
      我眯着眼睛打算睡,可刚才洗澡那一折腾……不困了。
      靠,不是说洗澡解乏睡得更舒服么?
      就当我好奇,所以盯着屏风后的身影看。
      他很安静的洗,小心翼翼不发出什么声音。
      后来,他站起身,我不得不感叹他莫特似的身材,配上他那张脸,就是帅气也有点过火了。
      就算现在把他丢到人群堆儿里,也是个男女老少无往不利的主儿。
      他穿好衣服,遣小二收拾了木桶,关上了房门。
      那个,其实房间的分配是这样的:濯逸小月一间,阿琴阿画一间,我和他一间……
      “非儿?”他坐到床边,“睡了么?”
      “……”我闭着眼不搭茬儿。
      “……”他轻笑着叹气,“头发还湿着呢。”
      话音未落,他就拿着毛巾……就当它是毛巾吧,他就拿着毛巾给我擦头发。
      我闭着眼,继续睡我的。
      他为我掖好被子,就躺下了。
      我想了想,撑起身子趴在床上,拉他的头发。
      “怎么了?让我弄醒了?”
      “你拉我头发。”
      “弄疼你了?”
      “……”我摇头。
      “怎么了?不舒服?”他摸我的头。
      “我得了什么病?”
      “……还不清楚。”
      “严重么?”
      “放心吧,不严重,没事。”他笑。
      “……”果然是在搪塞我,明明是关于我的事,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睡吧。”
      我的视线落到他的肩膀处,他的内衫很薄,系得也很松快。
      掀开他的衣领,我的手莫名的颤了颤。
      在他的肩窝处,白皙的皮肤上有块红色的印子。那是碎裂的勾玉的印记,和我腿上的印子很相似。
      什么影像忽闪而过,我脑袋一沉。
      “非儿!”他坐起身,抱着我。
      “……”我抬起头,伸手摸他肩上的印子,“疼不疼?”
      “……不疼了。”
      “以前很疼?”
      “以前……也不疼了。”
      “真的?”
      “真的。”
      “……”不知怎的,想哭。
      虽然很难相信,但多少心里有点儿数了。我想这次,不是看“我”的病,而是“我们”的。
      或许,我已经摸到故事的开端了。
      “非儿……我不会……”
      “……”不会什么?
      昏昏沉沉的睡了,“不会”什么,我没听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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