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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   转回头说罗成,他下山后先向哥哥罗松以及史大奈等人交代了一番,就说众人被北平王的调令传回,起程不久接到秦琼来信,说调令是假,乃瓦岗伪造,不愿与表弟战场厮杀是真。为了不让杨林或者宇文家抓住北平王府的把柄,众人将错就错继续回转北平,想不到罗松半路重病,这才耽搁了一个月。众人点头称是,又对了些细节,便上马向着北平一路狂奔。
      回到王府罗艺并没有对说辞表示怀疑,相反为了圆谎又即刻向京城上表奏折,说前次进京的使者在半路被突厥杀害,今次上报战果的同时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禀报皇上。

      罗成休息一日便告诉罗艺他遇到丁延平之事,还说回程的路上听闻杨林大败,自己担心义父的安危,希望罗艺同意他去找丁延平,并将义父接回北平王府小住。罗艺听后大喜,差了一个贴身的侍者跟着罗成同去。
      第二日罗成直奔平阳府而去,要问他如何得知丁延平在平阳府?原来当日罗成虽然避开了丁延平的要害,但那一枪仍然扎的不轻,他自感义父待他不薄,便动了干脆将义父接回北平养老的念头,于是早就派了人一路跟随丁延平并且沿路留下记号。

      到了平阳府罗成故意挑上午在城中赶路,果然不一刻便遇到了丁延平,然而看着唇色苍白,双颊蜡黄的丁延平,罗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大腿受伤还要整日骑马,更何况是左腿,上下马之时该有多疼?于是连忙差人准备马车,将车厢内收拾的绵软暖和,亲自扶着丁延平下马又安顿上马车,一路之上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到了北平王府,罗艺和丁延平相见自然格外激动,请了最好的医师治疗腿伤后便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仿佛要将二十几年的空缺补上。而罗成和罗松也天天陪着丁延平聊天解闷,父子四人相处的不知多么快活。
      然而其乐融融的日子过了不到一个月,杨广的旨意就到了北平王府,说是调请各路王爷带兵随王伴驾,前去太原,待运河修好便开始扬州之行。
      北平王听调不听宣,但这个请字却难以处理,去了等于默认今后听从调令,不去又过于不给皇帝面子。最后罗成提出由他代替罗艺去长安,罗松在家陪着父母和义父,如果杨广责问起来,就说罗艺抱恙无法带兵,为了表示北平王府的忠心,特派燕山公至驾前听旨。
      三位老人和哥哥虽然不舍,却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于是几日后罗成便带着一万精兵向着长安出发。

      由于路途遥远,罗成又没有刻意加快行军速度,倒成了最后一支抵达京城的队伍,但他没有想到迎接各路王爷的竟然是宇文成都。
      那日已近黄昏,罗成老远就看见一人稳稳的骑于马上,金盔金甲和金黄色的夕阳相映成辉,明明一身重甲,手握利器,却没来由的显出几分宁静的意味来。

      “罗少保别来无恙。”宇文成都惯常的面无表情,冲着罗成拱了拱手。
      罗成撇了下嘴角,拉着缰绳纵马来到宇文成都面前,毫不客气的说道:“有劳天宝将军带路。”
      宇文成都微微抬头看了眼罗成,调转马头向城内走去。
      罗成极浅的笑了一下,策马来到宇文成都身边,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嫂嫂说天宝将军算一个正派之人,可惜是宇文化及的儿子。”
      宇文成都猛然侧头盯着罗成,双眼微微眯起,慢慢的开始泛红,可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连声音都毫无起伏的说道:“罗少保若闲来无事,请骑着马带上武器,请于今日酉戌交接之时至西城门一聚。”
      “自当奉陪。”

      然而根本不是罗成所预料的约战,等着他的不仅是宇文成都,还有一队排列整齐的士兵。
      “你带我去巡城?”
      “不然罗少保以为呢?”宇文成都瞟了眼尽力压制却仍难以掩饰惊讶的罗成,神情难得的有了波动,笑意在眼底一闪而过。
      罗成将宇文成都的表情尽收眼底,撇了撇嘴角后催马同他一道缓缓前行,也很快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天宝将军带我领略了长安的繁荣又如何?我从北平一路赶来,见过太多频死的饥民,他们神情木然的挖着墙面,企图从中挖出建造房屋时夹杂其中的麦梗,还有更多的在路边刨食观音土,他们明知吃了会死却依然往嘴里塞,天宝将军以为他们是忍不住饥饿,还是宁愿早日解脱?”

      宇文成都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稍稍用力夹了下马肚,和身后的士兵们拉开了些距离,确定他们听不到两人间的对话后又以平常的速度在前面等着罗成。
      罗成再次催马来到他身边,继续说道:“我还看见官道边有很多父母插黄草买儿买女,那些孩子很小,个个面黄肌瘦,父母们明明知道孩子被卖了之后多半成为他人的盘中餐,天宝将军以为他们是为了自己多活几日,还是让孩子早日解脱?”

      宇文成都侧头聆听着罗成的话语,暖黄色的光芒不断消失又不断映入在他眼中,一片流光溢彩煞是温和。然而那只是映射着街边高挂的灯笼,他的声音冷峻的一如他的表情和全副武装的盔甲,没有受到任何的触动,慢慢开口道:“我不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那很多事情天宝将军一定知道,”罗成转头和宇文成都对视,不是嘲讽也是不屑,只是认真的看着,“你明知道杨广杀兄弑父,欺妹辱母,为何保他?”
      “当时何人能为王?”宇文成都错开视线,转脸看向前方,虚握着缰绳,由着赛龙五斑驹沿着熟悉无比的街道慢慢踱步,“一日无君则天下大乱。”
      “如今天下反王四起,杨广残害忠良,开挖运河,大兴土木,三征高丽,令得国库空虚,更是民不聊生,你为何还保他?”
      “如今何人能为王,窦建德老奸巨猾外强中干,王世充早有反意却量小无能,至于瓦岗的大德天子,我想罗少保比我更清楚。”说着宇文成都又转头看向罗成,这个习惯于银盔白马的张扬青年,黑色的长发倒是意外柔顺的披在白色的大氅之上,上好的绒毛随着晚风时不时吹过他的脸颊,显得额外的生动和年轻。
      良久之后眨了眨双眼,目光之中像是包含了很多却又无悲无喜,平静的说道,“既然我是宇文化及的儿子,我便忠君爱国孝父,天意如此。”
      罗成同样静静的看着宇文成都,仿佛才认识他般看了很久很久。这人的侧脸坚毅挺拔,一如他在战场上的神勇和冷峻的表情。但没来由的,罗成知道那些都不是他的渴望,正如罗成可以肯定宇文成都懂他的意思,而他也明白宇文成都的用意。

      两人便这么安静的绕过了半个长安成,罗成突然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叫道:“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转头看向罗成,意外这人怎么对他改了称呼,却正好看见罗成的笑容,少年般毫无防备的笑脸,鼓起的两颊还有些残留的婴儿肥,笑意从双眼从蔓延开来,明亮过所有的街灯。霎那之间,除了这个笑容,其他景色统统从宇文成都眼中褪色淡去。
      “将来我们对阵沙场,记得死在我的手中。”罗成继续对着宇文成都笑着,一句如此凶残的话却说的仿若老友间的招呼。
      “那你得抓紧练,”宇文成都迎上罗成的视线,几乎微不可见,也极为难得的扬了扬嘴角,“即便如此,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罗成哈哈大笑了起来,心底却不得不佩服宇文化及,虽然无恶不作,但是教儿子的本领倒是了得,想着仿佛不服输般夹了下马肚子,领先宇文成都半个马身后故意回头看着他。宇文成都微微抬头看向罗成,在他意外的神色下催马前行,反领先罗成一个马头。

      那晚长安有极少夜归的路人看见宇文成都和另一个叫不上名字却非常俊俏的青年将军相互追逐着却又缓慢的行驶在长安的街道上。一个金甲黑马,一个银盔白马,折射着极佳的月色和零星的灯光,黄白相交,由近及远,朦胧的仿佛画中的场景,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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