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梅满关山》梅弄影

37、【第三十七章】七夕夜

　　今日是七夕，辰阳街头十分热闹，不到傍晚长生就笑嘻嘻拖着池绿出了苗人谷。
　　在苗人谷两年多，长生的功夫大有长进，身子也长高了不少，现在已经和大哥一般高了，不过比起池绿依然矮了半寸。他施展轻功，跳上跳下，原本长长的山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尽头。现在他和池绿从龙府往返苗人谷，几个时辰就到，不用花太多时间。苗人谷里如仙境，偶尔出去看看红尘间的热闹，人生潇洒不过如此。

　　武陵的七夕节过的颇为隆重，长生可以说，武陵的百姓们真的很喜欢过节，无论是什么节日都过得热热闹闹。他想这也许是因为武陵多山的缘故，武陵一带的人们一般住的较分散，有许多住在大山深处，出来一趟并不容易，所以到了节日的时候大家纷纷出门凑个热闹，参加活动的人也就多了。

　　他们到辰阳的时候天色正好暗了下来，不过更加热闹的盛会现在才要开始。
　　长生喜欢灯，无论是放在水里飘的花灯还是放到天上去的孔明灯，亦或是那种挂在绳子上让人猜谜的灯……，他喜欢一切漂亮繁华的东西。长生把愿望写在灯罩上，池绿点火。热气充满了灯罩，孔明灯升上夜空，和其他人放的灯融入到一块。他们身后的小树林，一对年轻男女打得火热，情人间的絮语呢喃之声传入长生的耳朵。长生的脸倏地红了，池绿见了在一旁打趣道：“小晔，你年纪也不小了，去篝火那边牵一个漂亮的女孩，跟她聊聊天，谈谈心吧。”
　　“二哥，你比我大好几岁呢，你都不急，我急什么？”长生反唇相讥。

　　池绿不在乎地将双手背在背后，道：“大哥已经有小辉了，我不着急。人生在世又能潇洒多少年呢？娶妻生子虽能享受天伦之乐，但将来必定被无数事情所牵绊，想要施展拳脚，却是不能了。还不如一个人来得自在。”
　　长生点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池绿笑着将长生的头发揉皱：“你这小鬼，什么都学我，你能不学我吗？成家立业可是人生大事，你要是跟着我学坏了，将来会恨死我的。”长生甩开池绿，整了整头发，道：“我哪里学你了，不要这么自恋好不好！成家立业那么好你还嫌弃？灵姑姑不是也没成亲吗？”
　　池绿叹息一声：“灵姑一生只恋一个人，那人已死，她当然也就死心了，跟我不想成亲不一样，你不可以学。”
　　长生哦了一声，又好奇地凑到池绿面前，问道：“二哥，你跟我说说灵姑姑的事情吧，她从来没提起过。”平日里跟灵姑交流中，长生觉得灵姑似乎受过情伤，却也不好去问。毕竟灵姑是他的长辈。

　　“我告诉你，你不能跟灵姑提起，不然我会被小虫子咬的。”
　　长生想起灵姑养的那些小虫子，不禁嘿嘿一笑：“放心吧，不会的。”
　　要是灵姑跟池绿两人打一回，那就有趣了。长生知道灵姑除了养蛊以外应该还有许多别的绝技，不过他从来就没见灵姑施展过。若是她跟池绿两人打一回，他就能大开眼界了。
　　“小晔，你怎么越来越坏了，脑子里是不是又想什么坏主意了？”
　　长生瘪嘴，这你都看得出来？
　　“哎呀，风好凉哦，我要回家休息了。”池绿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往前走去。
　　“喂！是回家里还是回苗人谷啊？不是说了要说灵姑的事情么？等我！”

　　七夕的夜晚刮起风，木质的窗子吱呀响了一声，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池绿躺在床上也不去管，只等那人扑上他的床，薄被一翻，将那人裹进被里。
　　“放开我，好热！”池绿朝长生屁股猛拍了几下，被裹在被子里的人哀嚎着。“放开我，好疼啊！”池绿放开长生，长生捂着屁股趴在床上，愤愤道：“你怎么当哥哥的？尽干欺负弟弟的事情！”
　　池绿一脚将薄被踹开，躺下，道：“你又没说你是我弟弟，我还以为有贼进来了呢。”
　　长生无言相对，嬉皮笑脸地凑到池绿边上躺下：“二哥，不是说好了要跟我说灵姑的事情吗？我等着呢。
　　“我可没说要告诉你。”池绿翻了个身，“赶紧回去睡觉，我要睡了。”
　　长生也翻身，摇了摇池绿：“二哥，你怎么能这样呢？话说了个开头引了我的兴趣却又不说了，缺德！今天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让你睡了！”
　　池绿挑眉：“你这小子怎么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这两年倒像是越活年龄越小了似的，越发会胡闹了。”长生气鼓鼓地看着池绿，黑夜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如天上星辰。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池绿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道来：“灵姑当年在踩花山聚会时看上了一个来此游山玩水的俊朗秀才，她与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灵姑是个胆大的女人，见过秀才几回后就直接向他求爱，不过秀才却拒绝了，并说几日后即将回乡。灵姑日思夜想，还是觉得自己非常爱那个秀才。那时奶奶刚教会她怎么养蛊用蛊，她就想试试桃花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效果，她想若是秀才爱上她，必定愿意留下来。后来秀才中了蛊，爱灵姑爱得死去活来，只要离了灵姑远一些心里就会觉得难受。灵姑很高兴，与他在苗人谷中住下。而那秀才却不知怎么了，日益消瘦，竟一病不起。她原以为是蛊虫惹的祸，后来却发现并不是这样。”说到这里，池绿故意停下不说。
　　“怎么了？二哥，你赶紧说呀！”长生猛地摇了池绿几下，池绿不为所动。
　　见长生急迫，池绿嘴角勾起一抹笑：“你猜。”
　　长生挠墙。

　　“好了，不逗你了。直到最后，秀才终于说了原因。原来灵姑向他求爱前他已经爱上了灵姑，只是他早有家室，在遇到灵姑之前，他一直很爱他的妻子。当初拒绝灵姑也是因为不想对不起他的妻子，同时不想灵姑受委屈。而后来他发觉自己怎么也离不开灵姑，只好带着愧疚之心和灵姑住在一起。到最后带着愧疚去了。”
　　长生叹了口气，真是个充满了误会的悲伤故事。
　　“当初的灵姑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热情又豪放。现在倒是冷冰冰的了，波澜不兴。后来她去见了他的妻子，把秀才的骨灰还给了她，并跟她道歉。其实灵姑也没做错什么，爱这种事情本来就难说谁对谁错。秀才若是一开始便不隐瞒，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悲剧了。”
　　长生道：“若是不隐瞒，灵姑就不会爱他了，秀才也有私心吧。灵姑不会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
　　“呵，你这话倒是真的。武陵的女人看似娇小柔弱，骨子里倔强的很。”
　　“若是灵姑愿意跟他的妻子和平相处……”
　　池绿打了个呵欠：“那是不可能的。二女共侍一夫是汉人做的事情，武陵是不允许的。就是汉人，两个女人也不可能和平相处。”池绿想再解释解释，不过话太长想想还是算了。他拍拍长生的脑袋：“等你再大些就明白了，一个男人要是有两个女人，家里立马就鸡飞狗跳了。女人啊，有一个就已经够可怕的了，真搞不懂怎么有那么多男人想多娶几个……”
　　长生认同地点点头。
　　“好了，睡吧，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
　　夜里有风，从山间吹来的风温柔地敲击着窗扉，窗子上树木的影子在晃动。池绿给长生盖了被子。不知不觉间带长生来武陵已经过了两年多的时间，慕容郅那边大概快要动作了吧。分别的日子，应该快了，到时候母亲大概会舍不得的。

　　“池绿，楚王下令每个郡县太守都要去荆州参加中秋夜宴，你大哥要处理武陵的事务，此次你随我去荆州吧。”龙渊手里拿了从荆州寄来的公文，递给池绿。池绿看了一番，喃喃道：“楚王恐怕是希望郡县太守去述职吧，他来过武陵一趟，不过我还没见过他，去一趟荆州也好。”
　　“爹，要去荆州吗？我也想去！”长生在一边搭话。
　　龙渊慈祥地看着他：“小晔，咱们这次可不是去玩的，是公务上的事情。”
　　“那要什么紧，我还没去过荆州呢，上次楚王来咱们家我也没见过，要是我见过了，兴许就不稀罕去了。”龙夫人也道：“你带小晔去也好，他只在武陵附近游玩过，还没出过远门呢，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大孩子了，总要出去见见世面。”
　　龙渊沉吟片刻，道：“那好吧，你们两个跟着我去荆州。”
　　“好诶！”长生欢呼，“我要去荆州了！”
　　池绿看着长生兴奋的模样，想起这孩子原本就是从荆州来的，真正的家人也在荆州。若是后来他知道了这些，不知会如何作想。会怨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