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伪梦》阿颜觉罗氏

5、撒娇耍赖，倒打一耙

　　林黛玉绝对不承认自己见到爹亲林如海哭成这样是因为终于想起自己6年来没和亲爹过过一个团圆年，没给贾敏坟上烧过一张纸钱，上过一炷香。
　　她心里又念起自己前世的死鬼了：老头子哟，我老婆子也不是人家好娃儿呀！我一个八辈儿贫农的老太太抢了人家嫡亲闺女儿娇贵的身子，人家不知不情地生养了我6年，死后我连炷香都不给上。你说我老婆子和嘉庆皇帝那白眼儿狼兄弟咋这地像哦！
　　林如海不知道女儿心里想法，一见多年不见的女儿长得圆润可爱了还很开心的。谁知话还没说半句呢？小丫头泪水就开闸了！这泪淌的哟，直淌到林如海的心里头了！
　　越想心里越酸，简直委屈透了。那一天下午林黛玉啥也没干，光哭了。
　　家里有过年纪又大，辈分又大的长辈的亲们一定会有这种感觉：明明是长辈犯了错，还死不承认。让小辈背黑锅不说，还说小辈各种不对。
　　现在，林黛玉就在做着这种事情。前世她有不少孙子孙女，虽然有代沟，但也是说一不二的。以内里灵魂实际年龄来看的话，林如海这个爹亲是有一点点晚辈的味道。贾琏出去打探消息了，没有人给林黛玉铺台阶下，林如海注定今天有一些些倒霉。
　　林黛玉拿起前世犯错误后和儿孙耍赖皮最常用的一招：倒打一耙。无语泪流了好久好久，然后，哭累了，闭嘴喝茶歇一会儿。
　　正当林如海明显松口气的时候小嘴巴开始工作：控诉便宜爹6年来各种不闻不问，自己各种担心。以及好像突然间不老年痴呆，记忆力恢复了似的，把自己受的各种委屈变着法儿地撒着娇说出来。
　　什么我妈刚死了，外祖家就派些婆子来接，公然下脸啊？什么把着我母丧，国公府忌讳为由，让我堂堂一品大员之女走奴仆的角门啊？什么我到了那里连个屋子，衣裳，丫头婆子都没准备啊？明明我路上走了几个月的。
　　什么表哥那么大了还往女孩子屋子里钻，不让他钻就说自己“拿他当外人，姊妹间不亲香”啊？什么还要和自己住一个屋子啊，不是说男女有别么？
　　什么明明在扬州就不吃药了，可二舅母非要让自己吃什么“人参养荣丸”，说自己身子不好。还有自己一和表哥拌嘴就会心口疼，脑仁儿疼，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等等等等。
　　最后还说了一句：明明我有爹的，为啥让我在外祖家白吃白喝，一草一纸都用她们家的。难道我们林家真没人了吗？才要这样打秋风！
　　清高孤傲不等同于寡言少语，针戳一下不知声。虽分别6年，女儿打小养成的性格林如海还是很清楚的。京城林家旧宅的仆人以及每年往京城送年礼节礼的婆子管事又不是吃白饭的。
　　一开始听女儿对自己的思念，以及表姐妹间的小摩擦还当小儿女别扭听着欢呢！听到后来，越听越不对劲了！到最后一句，差点没把被子给撕了。
　　对于亡妻忽然间在黛玉周岁那年减了对母家的年礼节礼，连态度也淡了不少，若说林如海没感觉不怀疑是不可能的。可是，亡妻每每思念京中老母，却怎么也不肯回京。林如海见妻子迟迟不愿多言，私下也没少询问其陪嫁乳母。
　　乳母是贾家世仆，怎么可能说旧主不是？可要真啥也不说，爷和奶奶猜忌离心怎么办？只好支支吾吾地说了句：“如今老爷当家，大老爷住西边小花园儿去了。”
　　林如海是独子，或许不会太懂其中奥妙。可当时林老太太不是还在？
　　林老太太一直很可心孙女，再遗憾不是嫡孙，因着孙女合意，对儿媳贾氏也有几分好颜色。把儿子养的方正酸腐了些一直是林老太太觉得有些对不起林老太爷的地方，能不提点儿子一下？
　　林如海自然就知道了。贾氏可是一直把礼法规矩放在心里，很重视的。妻子亡故后他也不想把独女送到贾家去，不是实在林家五服无亲近之人，而自己嫡亲外家也无人了没法子吗？
　　林黛玉还不知道亲爹林如海想起往事，觉着让女儿受了委屈，对不起亡妻了。
　　她这么说还真不是想告啥状。贾府再想给她委屈受，不还有王嬷嬷在？她自己也不是啥肯吃亏不吭声的脾气。要不是她这个当主子的明示暗示默许着，真以为王嬷嬷这个奶娘敢越过主子指派人了？狂不死她！
　　俗语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是八辈儿贫农，没啥政治常识，豪门间的弯弯绕绕也不懂。可女人是有直觉的，上辈子啥大风大浪都见过了。真说对人世的感悟，社会黑暗、人性善恶的理解，只怕贾家还没人比得上她。
　　几十年盐不是白吃的。她不懂这些不代表没感觉。官场上的事，外头的事是爷们儿的事，她不懂也懒得管。她只关心那个退不了亲的继母是不是真的“贤良淑德”，是否真的能和便宜爹“相敬如宾”、“ 白头到老”。就连不能确认的“早生贵子”，现在也不是特别在意了。
　　少年夫妻老来伴儿。我老头子是走的早，可也和我三四代同堂了几年。那地方七八十的老头子还找二三十的年轻老婆呢！图啥？到那把年纪，啥漂亮老婆都没啥了，还不是想老来有靠，有个人陪自个儿说说话，唠唠嗑儿？
　　你才40出头，就不娶老婆了？嫁出去的闺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今年12了，眼瞅着就说人家了，还能伺候你几年？你不找个伴儿，以后咋办哟！晚景凄凉，看着别的人家儿娃，女娃儿一堆，你不孤单，不难受？
　　空巢老人的苦只有空巢老人自己最清楚。能熬过□□开国各种折腾的某老太太真不是啥想不开的主儿。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没过过，谁能说得清楚会发生啥？既然事儿板上钉钉了，说啥也不能往不好了过。好不容易求来的后妈，哪怕真不能生，我老婆子给她养老。老婆子我都不介意了，怕啥啊！
　　林黛玉光棍了。自己爹自己知道。他们这些读书人哪，就爱多想。人这辈子哪有迈不过去的坎儿哟！
　　林如海是标准封建模式爹，后院迈的不多，他自己公务也多，但毕竟父女天性犹在。贾敏就一个嫡女，也不可能让唯一的亲女儿和亲爹不亲，自然会变着法儿地教导女儿要孝顺亲爹。
　　林黛玉既想让后妈进门，好好和爹过日子，怎么可能允许其中出现啥波折？她又不觉得放下身段面子啥的有啥不好，自然怎么让亲爹快乐病好得快怎么来了。
　　女儿的孝顺懂事让林如海觉得很窝心的同时也很愧疚。如果妻子能熬过，现在自家也是夫妻和顺，欢乐美满了。
　　林黛玉各种尽心尽力，王嬷嬷感动在心。她是林家旧人，自然不会希望荣府把姐儿养的和自家离心。直觉小主子不愧是林家的人，哪怕离开家几年了，自己爹亲还是那么亲。
　　雪雁也是林家旧人，一回来就麻雀似的这个叔叔，那个婶子的拜访去了。多亏她嘴甜会说话，让她打听到了一个不大妙的消息：原来，琏二爷是带着任务来的。
　　原先荣府里以为老爷病重，没几天日子了。老太太和二太太私下商量着要琏二爷看着林家的家私，别叫姐儿刚没了亲爹，把家私被林氏那些远亲族人谋了去。叫估算着变卖了全一分不留的带回京去，日后留给姐儿出门子嫁娶用。这些日子已经联系了不少人了，不曾想姑娘一回来，老爷病竟好了大半，慢慢修养回来了。
　　雪雁早被嬷嬷们洗了脑，最是个林家死忠的，一颗心全在自家姑娘身上了。她是惯常把贾家往黑了想的主，没事儿还脑补出事儿来呢，一听这个还了得？
　　也不在外头逛了，把好容易存的钱给了自家妈，又把姑娘赏的玩意儿，点心糖果子之类的分给底下弟妹，着急忙慌地回了小院儿上报去了。
　　“姑娘！”看着雪雁急得小脸通红，恨不得跺脚的样子，林黛玉足足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然后，头脑里第一反应：当我死了吗？第二反应：坏了！后妈暂时不能顺利进门了！
　　与此同时，脑海里瞬间想起亲妈贾敏临死前希冀的眼神和京城荣府里头老太太慈祥地说着“我的敏儿，我的玉儿啊！”时的神态，以及贾宝玉二爷小盆友有些甜的发腻，然后很二的嗓音“林妹妹”！
　　忍不住缩了一下，摸摸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太可怕了！
　　都是从人重孙媳妇儿做起，熬到自己有了重孙媳妇儿的老人家。彼此心里那点东西谁还不知道？
　　挥挥手，把雪雁赶了出去，林黛玉在自己屋里窝了一整天。再次来到林如海院里时，林黛玉已经下了决定：今年在扬州过年，来年开春回京城！
　　我老婆子在这世上呆了十二年了。盼了六年的后妈，再咋也不能让人扯了。
　　自到了扬州，贾琏就再没见过林黛玉一次。在荣府里看着贾宝玉姐姐妹妹常处在一块儿习惯了。他生下来没多久亲妈张氏就没了，自己也早和舅家断了来往，真不知道表兄妹是啥相处模式。
　　好容易打听清楚了林姑父那个“神秘”的继室的消息，冷汗都下来了，也就没顾得上林家内院的林黛玉。直到京里传来一则大喜的好消息：二房的大小姐元春，早年进宫做了女史，去年刚升为“婕妤”的那位，得了皇上的青眼，晋了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随之而来的是贾母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林妹妹带回京。贤德妃想念敏姑母了！圣上恩准后宫女眷省亲，贤德妃想在省亲时见见敏姑母的独女。
　　若说贾琏这辈子怕的女人有几个，林黛玉绝对排行前五。他生的晚，可也听府里老人说过太祖母，也就是第一代荣国公夫人贾源的妻子的某些丰功伟绩。比如说：老太爷、老太太最怕这位了。
　　在贾琏心中，老太太史氏是权威，是不可反对的存在。而不巧，林黛玉刚入府不久，府中就有老人说出“林表姑娘甚肖老国公夫人”的话来。（其实，就相当于原文张道士说宝玉最有老国公爷品格的话，纯属拍马！）
　　从此，林黛玉林表妹在贾琏心中就是个绝对特殊的存在，其形象地位直逼老太太史氏。而贾琏从与其短暂少有的几次接触中，都有一种面对太祖母的感觉。哇靠！太恐怖了有木有！
　　所以，现在，贾琏很没骨气地想把嘴里关于劝告林妹妹回京的话咽回肚子里。只好曲线救国，转而与比较像正常长辈的林姑父打商量，以及和像正常小姑娘的紫鹃、雪雁二位丫头说说话。
　　好不容易回了扬州，放着自家不呆，干嘛还要去京城？雪雁小盆友很不乐意，一张小嘴撅得老高。
　　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啥！宝姑娘说是进京采选的，到今天都没动静。结果宝二爷才去看了她那个什么劳什子金项圈儿，府里好好的就传出“金玉良缘”的话来。
　　当我们没脑子吗？你稀罕那天降的宝贝疙瘩，我们姑娘还不当回事呢！你要良缘你去好了。好不好的，怎么就凭空传我们姑娘“刻薄”，“小性儿”，“白吃白喝打秋风”了？真当谁是傻子不成？
　　我们姑娘没了妈，她不也没了爹，谁还比谁强不成？等我们继奶奶入了府，看你们再嚼什么。有本事，也找个“继爹”来呀？听说那边儿府里尤大奶奶的继母嫁进门就带了两个拖油瓶呢！人家还是正经官宦家小姐呢！去！
　　雪雁选择性地忽略了尤老娘的出身，只拿尤氏的身份说事。
　　用脚趾也能猜到那什么得了福的大小姐省亲时会拿姑娘和那个来咬舌，傻子才上赶着呢！又不是挑萝卜青菜！
　　雪雁真相了，林黛玉真是这么想的。可她有自己的打算，又不能和贾琏直说，毕竟她还是个姑娘家呢。总不能说“我不是怕你们家传出什么话来，只是这继母是我盼了很多年的，不能出半点差池”，这点脸面还是要的。
　　只好抹着泪儿地对林如海说：“表姐大喜，我原也想亲自贺的，也好见见娘娘的风采。偏我在外祖家一住多年，不曾有一日在父亲面前尽孝。如今，父亲身子抱恙，女儿怎能离开左右，只怨我没福吧！”
　　林如海刹时心软了，只好婉言谢绝。又让管事的备下贺礼，让贾琏带回京城。贾琏只好带着满满一船东西回了京。没办法，京里催得紧。

作者有话说

　　终于明白红楼同人为啥这么“激”了。尼玛，名著小说果然不经看，一看满满的全是阴谋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