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番外 若问生涯原是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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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管弦，锣钵，响鼓，水墨丹青。
楚凝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久久不语。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明明斯人已逝，明明已历尽劫磨，明明，明明自己已心如止水断了所有念想决定跟了肯正眼看自己的江晚亭了度一生。
可现在自己却千真万确是坐在镜前，桌上摆着粉墨丹青，外面戏台已铺的花团锦簇。
而面前这个执了笔含了笑正要为自己勾勒眉角的人儿——
眉长入鬓，明眸皓齿，那样一言一笑雅致如江南士子，风情万种却又分明明的清朗。这幅容颜，已让他在梦中揣摩了太多回以至于心中忐忑的，
他的师兄，宁无瑕。
细细的笔描出细细的线条，弯如九月初三月，眉黛烟青；
点染胭脂，珠钗压鬓，穿上绣了春花春柳的旦角衣衫。
楚凝还在想着这样似真似幻叫他惊疑不定却又不觉沉醉的情景，可是师兄已牵了他准备上台。
路过灵和班众人，已长高不少的伍儿，细瘦细瘦的玖官，却独少了俦儿。不，还多了很久很久以前就不见了的，伍儿玖官都应没见过的——师兄！
临挑开台布，宋班主亮闪双星的眼分明带了欣慰，看着他和师兄有些感慨：“也是这么个执拗性子，富贵也不是你求的，终究是这样才算好的。”
那分明带有深意的话叫他疑惑，可站到台上，听到锣鼓响起，他忽就什么都不再想了。
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这韶光贱！
牡丹亭，游园惊梦，千年不醒。
此刻，他就是盛妆的杜丽娘。
面前站着的，手持柳枝要他题咏的俊秀书生……他的师兄，他的柳梦梅。
耳鬓厮磨，一沾即走。藕断丝连，欲诉还休。
大梅树下的盟誓，那飞花漱玉飘落了多少春秋还没有变，双双并立，倾尽，缠绵。
他执着他的手：“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他拥他入怀：“这一霎天留人便，这一霎草藉花眠，则把云鬓点，红松翠偏，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
漫天旋舞，花好月圆。
他和他，早在多久之前，在哪场戏里，将终身许下，将两心串连？
一场终，师兄牵着他下台。
满座宾客无不张着眼，一脸似醉似痴的笑容，眼泪，却已沾了满襟。
——“自打他们登台，戏，活了。”
愣了好久好久，才听到宾客议论，却不敢触及刚刚的戏，只说京里的事：江晚亭率军攻破北鲜荣封谣王，；吏部尚书革职，由原侍郎，镇国公之后宁无俦顶职……
一些闲余话柄，却惹得戏中人良久良久回不了神。
这样说，之前的经历是有的，可是这些……
“凝凝，不要动，眉上的黛有些散了。”
可是这些话音却又鲜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楚凝静坐住，乖乖任师兄为他添妆。
还是那只细细的笔，描成婉转的轮廓。轻轻柔柔，有些痒痒的挠在心里。
手上一暖，却是被人握住，耳边师兄的声音温柔到绵软：“凝凝？”
“……”
“凝凝，不要再想了，我们就这样不好么？”
“就这样……我为你画一辈子黛，你为我展一辈子眉。”
…… ……
曾为马嵬魂断，犹效霸王别姬。此刻，终于长系牡丹亭，长相守，永相随。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番外 若问生涯原是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