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就要打残你》水*沧

16、为你我愿奋不顾身

　　风动，草动。
　　一望无际的草原，方微笔直的站立在其间。
　　从背后吹来的风鼓起衣衫，若张开双臂，便能感受到风的拥抱。
　　眼中动的，除了青草、流云、吹拂到眼前的发及自己鼓起的衣角，再无其它。
　　这样的矗立，仿似自己便是草原的中心，世界的中心。
　　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太阳，没有漏下一丝一寸的阳光。
　　而闭上眼，想到的，全世界里，只有那一人。
　　和那挥之不去的汗水。
　　在这里的四天，方微第一次停下脚步，欣赏美景。
　　住的地方极其简陋，没有热水器，以至于方微都可以闻见自己身上隐隐飘来的异味。
　　吃的东西极为简单，是不适合南方人口味的，或者说是不适合方微口味的食物。
　　这些虽然都让人郁闷，但最让方微受不了的是一个极其让人接受不了的事实。
　　那便是：支教不是你想支，想支就能支。
　　各种转乘，加上脚程，用了四天，去面试了这地方最南和最北的学校，也是这地方的唯一两所学校，都被拒绝了。
　　校长们和蔼可亲的说了一大堆，可总结起来就三句话：
　　支教不是为了让人转换心情或者体验新鲜的工作，而是为了让不能得到完善教育的孩子吸取更多的知识所创造的方式。
　　首先你的基础知识并不完善，其次你的意图并不足以支撑你胜任这份工作，而且教师的引领不仅仅是在对学生的学业上，更多的也是在处事方法上。
　　所以虽然很感谢你大老远跑过来有这份心意，但是对不起，这事不是你想干就能干的。
　　方微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得离开。
　　不得不承认，自己想要以这种方式来个转折，多于关心孩子们的重新开始，万一真能支教了，只怕也只是误人子弟。
　　压着草躺下，枕在背包上，看着天上层层卷卷带了灰色的云，拂着微微凉凉带了泥土味的风，听着青草轻轻摩擦的声音，世界是如此温柔。

　　尽管世界是如此温柔。

　　即使自己来到了世界全然不同的另一个角落，也躲不掉想要躲掉的。

　　少年紧缩的眉头，开心的微笑，担忧的双眼，干净的手指。

　　思绪若能从身体抽离，该有多好。

　　那人的发倒梳着，黑框眼镜，遮掩起大半面容的胡子。

　　是否是同一个人呢？

　　自己喜欢的、想要抓住的，究竟是回不到的过去，还是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人？

　　自己这样无从着力，无从下手，怎么都无法触及到的人，是否是因为那个‘他’早已不存在了呢？

　　那么自己的人生该如何继续呢？

　　记忆若能从身体定期消失，也不失为件好事吧，在那记忆里的事物都已不存在了的时候。

　　只是，那样的自己，还是不是自己了呢。

　　清新的空气，吸进再吐出。

　　回去吧，到那个嘈杂到听不见自己心声的世界去，即使迷糊的，却应该也能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了吧。

　　在回到家乡，安心感自然不言而喻，而出现在车站里何晴的身影，更让方微放下心来，还好，她只是瘦了点，没有太过消瘦。
　　在火车上犹豫了很久，还是给何晴发了短信。
　　一股控制不了的急切，希望能见到她，越快越好。
　　何晴开着车，说着不知从哪里看来的黄色段子，方微配合的笑着，看着反方向车道上奔驰而来的车流。
　　“我还以为你这一走，一时半会不回了呢。”何晴打着方向盘，在肚子里的笑话都说尽了，方微也没怎么开心的时候，开了口。
　　“我也想，只是人家不收呢。”方微用手撑着头，手肘感受着车窗的震动。
　　“那里不收，你不会换地方啊？”何晴是生气的，所以话也带了点不爽。
　　就留了一条简短的短信，告诉自己要去边区支教，暂时不会回来，便自顾自的走了，现在突然回来还发短信让自己来接他，何晴本是想赌气不来的，可是转念一想，只怕见一次少一次，还是来了，毕竟，他回来了，还发短信告诉了自己。
　　“有道理。”方微嘴上虽然这么答应着，可心里已死了支教的心，比较校长爷爷可不陪人玩过家家的。
　　“唉，男人就是无情。”何晴摇了摇头，夸张的叹了口气。
　　“咦,我这不是顺着你说嘛，怎么又变无情了？”方微配合着何晴的夸张，也做着夸张的表情。
　　“哈哈，你小子！”何晴装不下去，笑出声来。
　　“我说...”方微闻了闻自己，道：“我身上有味吗？又有好几天没洗澡了。”
　　“没闻到。”何晴看了眼方微，确实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但臭味暂时还闻不到。
　　“我说...”方微挠了挠头，道：“我决定跟琴交往了。”
　　“哦。”变了车道，准备拐弯了，前面红灯，车挺住后，何晴才反应过来：“啊？”
　　“琴是谁？什么交往？你跟我说是几个意思？你想说你要认真跟他交往吗？跟我说是就说下还是征求我的意见？”
　　面对何晴一连串的问题，方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拿下握住，软软的，凉凉的，“酒吧认识的男人，他好像认真了，我也想认真看看，我，想要向前看了。”
　　何晴本想说那件事，那个盒子，可是听到最后那句‘向前看’，再看看方微疲惫的模样和认真的眼神，却又止住了。
　　如果方微已经向前看了，那个盒子是否还有必要提及，她犹豫了。
　　“你今天的妆很漂亮。”方微放开何晴的手，“绿灯了。”
　　“谢谢，”何晴笑笑，脸色愈差，化妆技术愈好。
　　车开动了，向前，再向前。
　　只是如果都没有提及，都还不知道未见天日的那段过去，现在的向前看，算是向前看吗？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男人吗？”思考片刻，何晴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考虑。
　　方微愣了愣，本以为何晴不是会问这种问题的人，但既然问了，他不想瞒她。
　　那个名字在喉头转了半天，艰难的出了口。
　　“...因为雨伦。”
　　“滋~~~~~~~~~~~~~~~~”汽车急刹，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再一次紧紧抓住方微的衣领，何晴忍不住大声道：“那你还要跟别人认真交往？为什么不去抓住他？”
　　方微看见何晴的眼睛红了，她的声音大到自己耳膜都不自然的鼓动了两下。
　　心里沉积的不甘，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却变成了酸，酸了鼻头，酸了眼睛，再一次体会到了现实：
　　“他结婚了啊...已经...”
　　“你知道他为什么到那个家去吗？为什么娶她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快的下决定！微微！”何晴已经看不清方微的脸了，眼里的泪水不断涌出，大声的话语不断的蹦出，可喉咙里却仍旧堵的难受。
　　“你知道我为什么出国吗？为什么放弃你吗？为什么你总可以这么快的向前看！为什么一点也不顾被你抛下的人的感受？为什么？”
　　啊，还是说出口了，何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来不及阻止，明明准备到死都不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的啊！这样厚脸皮的样子，仿似求他的怜悯似的。
　　看见何晴说完虚脱似得坐回驾驶座，方微的脑里已经充满了为什么，他为什么娶她跟自己有关系吗？明明是你们抛弃我的啊，为什么说的仿似你们被抛下似得？“为什么？！”自己才最想知道啊！
　　“为什么？”何晴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直直的看向方微：“为了一句严雨伦和我都说过做过话。”
　　“什么...话？”
　　“为你，我愿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