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翔机Sailplane》九笞

1、Act01

　　西安街头扬花飞扬，我仰头，一束束阳光直射而下。
　　沿途公路两旁的翠绿色春槐在阳光的照耀下灿烂的不成样子，飞扬跋扈着就好像是很久之前就已经藏匿在心灵深处一样。
　　这样的天气如此温暖，是适合到旱冰场玩轮滑的日子。
　　看着曹家巷北口青年路对面小巷子里那些穿着五颜六色轮滑鞋肆意挥霍青春的男孩女孩，视线突然间模糊，仰起脸，却止不住决绝掉落的眼泪。
　　我知道，那些滑翔在我生命中的风景终究是远去了。
　　体育五环店，那个陌生却熟悉的脸，那个有着淡淡皂香的男孩子，那个我想要用一生去记住却已经忘却的人。
　　我想起那天在还未修好的地铁出站口，一个穿着风衣，从尘雾中飘然而过的消瘦身影。我眯起眼，阻止尘土的飞进，然后，视线里一片空白。
　　汽车超长鸣笛，司机从车里探出头来气急败坏，妈逼的，你是不是想死啊！？？
　　周围突然像是形成了一个风暴漩涡，空气紧跟着炎热起来，我看着那张因为生气而扭曲的红黑色脸庞在心底默默的念叨：我不想死，真的。
　　手机不合时宜响起。
　　长途。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人声鼎沸，然后是季冬沙哑的声音：喂，莫莫，你现在在哪呢？下午到学校取物处一趟，有东西给你。
　　电话匆匆被挂断，嘟嘟忙音在街道上肆无忌惮响起，长久不衰。
　　旁边好些人盯着我看，我想也许现在他们在心里说这个女孩子是不是有病？
　　西安北大医院玻璃窗口外，右手边那个三年前在北大街附近以捡破烂为生的男子现在成为医院门口的一道风景线，如同洒金桥天桥上乞讨的人群一样，只是多了些沧桑、空洞以及长久的寂寞与孤独。
　　零星几张一块钱纸币被五六个硬币压在脏兮兮的瓷碗里，风过，纸币静止飞扬。
　　我还记得当年小姑妈指着他对我说：真是造孽。
　　声音充满无奈和哀叹。
　　那个时候这个男子的眼神还没有这样落寞，他只是不停地从大街上各个角落里的垃圾箱里翻捡着塑料瓶、纸盒子等可以卖钱的东西。
　　一个大约四五岁的男孩子手中拿着从医院旁边赛维拉甜品店里购买的蛋挞冰激凌，他妈妈在旁边不时用餐巾纸擦着流到他衣服上的奶油，爸爸打着天堂牌粉红色太阳伞走在左边，他家的那条德国牧羊犬忠实的跟在他们一家后边，并且因为炎热而不断吐着舌头。
　　很温馨的画面，就像是西安这个美丽古老城市的一个缩影。
　　很戚殇的影像，就如同大多数城市中那些寂寞中带点悲呛的剪辑。
　　这样的情景让我想起奥斯卡电影《她比烟花寂寞》中那个背着大提琴的女子，随意穿过那些或伤感或温暖的街道，就是这样迎着风，长长的亚麻色头发向后飘起，没有表情的苍白面容就好像粉刷好的白色墙壁再抹上白色的化妆品，暗淡的光芒，暗淡的黄昏，暗淡而落寂的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