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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只愿君心似我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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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正是岭南向宫里进宫荔枝的季节,这一到七月,宫里的娘娘们可都有了口福。
午后热的人心烦意乱,墨玉捧了好大一盆剥好壳的荔枝给锦之,锦之只看了一眼便说没有胃口,这几个月以来,墨玉也是知道她的心思的。
太子李襄允一下子立了三位侧妃,又在大殿上亲口说喜欢湘雪,这些锦之不说,墨玉也是能感受她的受伤的。最心爱的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喜欢另外一个姑娘,这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这种事情。
可是锦之能做什么呢,她能做什么呢?哭有用吗?眼泪能让襄允来看看她这个太妃吗?
他们之间已经有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了。
“慕姑娘,敬妃有孕,按道理我们是需要去道喜的。”墨玉开口道。
“你替我去吧。”锦之讪讪道,这宫里的繁琐的事情她实在不想去参与。
“是,那墨玉这就去。”
当一大帮奴仆将荔枝送到李斓月宫里的时候,好端端的一盆荔枝被李斓月全部打翻了。
“都滚——”
那帮奴仆吓的不敢出声,赶忙退了出去。
“姐姐,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是李玉晗的声音,“这气坏了还不是自己的身子。”
“怎么能不气,整整一个多月,皇上的影子我们姐妹俩都没有看到,全部被符芊芊那个贱人霸占了去,现在好了,她有孕了,这敬妃要一下子升到皇贵妃了吧!”
“皇贵妃倒不至于,贤皇贵妃柳娘娘不是生了两个皇子才有今天的地位,倒是怕她成了四妃之首。”
“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李斓月问道。
“姐姐,这符芊芊一怀孕不就没有机会侍寝了,现在正是我们把握时机的时候了。”
“还是妹妹会想……”
李斓月和李玉晗相视一笑,彼此会意。
入夜。符芊芊屏退了所有下人,今天皇上并没有来她宫里。她坐在烛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一片酸涩。
她打开纸签,是父亲的字迹,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
“杭氏、董氏虽为宁王手下,但目的一致,切莫与她二人起冲突。”
很明显,心中提及的二人便是杭慧云和董采薇。符芊芊合上信,折成条状凑近火光,忽的一下那信便燃着烧尽了。
原来是自己人,符芊芊在心中叹道。
从十四岁在宫宴上初见他,穿着描金紫色的冠服,贵不可言,眉目俊秀如画,有如皎皎空中月,更似翩翩佳公子,他就是当朝最得宠的二皇子——李承峄。
符芊芊的爷爷当年是和先帝李易之一起打天下后被封为平南大将军的符锐,对李易之是绝对的忠诚,李易之临终前嘱咐符锐如若他日太子登基而做出对二皇子不利的事情,则必须护得二皇子周全,必要之时可推翻太子继位,拥护二皇子。而这些事情,当时的太子李承泽则是一无所知。后来符芊芊的父亲继承了平南将军之位,表面上是效忠李承泽所统治的朝廷,暗里却是帮着二皇子做事,虽李承峄被贬为凡人,但听命于他的朝廷中人仍多不胜数。
符芊芊正是奉了父亲之命嫁入宫中做内应。
一想到自己肚里的孩子,她心中又是一阵痛。
今晚上皇帝临幸的是李斓月,李斓月好不容易打点完了几个管事太监,才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李斓月是五个新妃子里年级最长的,今年十八了,是魏国公李衷的嫡长女。李衷生有一女八子,这唯一的长女自是格外疼爱,小时候命人算卦,说是贵不可言,李衷便有了将她送进宫的念头,这下秀女当选,也遂了他们的愿。
但是那个算命人不敢对李衷说的是,贵不可言后一句,则是福祸双至。
皇帝早朝去不久,李玉晗便兴高采烈地来到了李斓月宫中,向她道喜,现在她们俩是一荣俱荣。
“妹妹得知姐姐昨夜儿侍寝,高兴的一晚上都没睡好呢。”李玉晗喝了一口新沏的花茶道,“这可是最上乘的紫鸳鸯花茶?是皇上给赐的吧?我就说姐姐必是福气之人。”
“妹妹说笑了,妹妹爱喝,姐姐这还有很多。”李斓月也品茶起来,这紫鸳鸯确实非比寻常,只喝一口,直教人醉入心脾。
“姐姐,你可要把握住皇上的心,争取也怀上咯。”
“妹妹这说哪的话,也不害臊。”李斓月脸上蓦地红了,低头品茶。
“玉晗可是说的实话!姐姐你想呐,要是你怀上了,虽比那符芊芊晚了两月,但若是符芊芊生个公主而姐姐生的皇子,那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李斓月这下子听明白了,对,只要符芊芊生的是公主,自己一样有胜算。
姐妹俩一边品茶一边东长西短地聊起来,李斓月和李玉晗本来都是北宸宗室子女,玉晗比斓月小上一岁,一起选秀入宫,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也只有彼此能够扶持相助了。
“娘娘——娘娘——”是李斓月宫里的奴婢翠屏。
“什么事情,这么的大惊小怪?扰了我和妹妹的雅致……”李斓月怒道。
“娘娘,乾宇宫宫来的消息,说是二皇子殁了!叫着宫里的几个主子都要去乾宇宫。”
李斓月和李玉晗面面相觑,这二皇子昨日还见着呢,比她们俩小不了一两岁的,生龙活虎的,怎么这会儿功夫,没病没伤的会死了呢?
“那快去看看吧,翠屏,你帮本宫和惠妃换套衣裳,这二皇子殁了,咱们也不能穿的这么艳去,换套素的。”
“是,奴婢这就去。”
换完衣裳,李斓月和李玉晗就匆匆赶往乾宇宫,一进去,满屋子的人,皇贵妃柳如依妃趴在淌血的二皇子李襄昱身上哭的差点咽了气,旁边的人怎么劝也劝不动。
从二皇子的伤来看,很明显,他是被人用匕首捅死的。
皇帝沉默不语,眼色悲伤,太子和皇后站在他的身边,神情凝重。太子身后站着的是太子妃和几位新立的侧妃,各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王太妃和锦之站在人群最末端,她们身旁站着杭嫔和董嫔还有敬妃符芊芊,李斓月和李玉晗见势也不敢多说什么,忙站到杭嫔身后。
锦之看着躺在地上李襄昱,想起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场景,也是唏嘘不已。虽然李襄昱常常不待见她和李襄允,但终归是一起长大,看着他英年早逝,还死状如此的惨烈,心中难免伤感。
“二皇兄——二皇兄——”声音悲切呜咽,来人正是三皇子李襄隽,“二皇兄!”他拨开人群,看到正躺在地上的李襄昱,“噗通”一声跪下,放声痛苦起来,“到底是谁人所为?若是查出此人,我李襄隽必要他车裂而死!”
车裂是北宸最严酷的刑罚。
皇贵妃早已经是哭的不醒人事,旁边的两个奴婢力气小,勉强把她扶起来,她头发凌乱,眼睛红肿,丧子之痛,已经让这个平日里艳冠群芳的女人一下子苍老了十余岁。
“带皇贵妃回寝宫,再叫太医开几个房子好好调养。”皇后开口道,这皇贵妃一听到皇后的声音,马上警醒过来,朝着皇后喊道:“傅世欣你个贱女人!你看不得我有襄昱襄隽两个儿子,所以你要杀了我家襄昱,你好狠的心,你等着,你家李襄允也不会好死的!”
皇后闻言也是大怒,但看在柳如依丧子的份上,想着忍忍罢了,没想那柳如依拔出簪子朝太子李襄允就要刺去,一时间李襄允也是没有反映过来,愣在那里,只见有一女子越过众人,挡在李襄允面前,柳如依的簪子直直地差劲了那女子的左胸。
是锦之。
血水染湿了她的衣衫,汗水细密地爬满了她的额头,嘴唇煞白。
皇贵妃在皇帝的命令下被人带回了寝宫,二皇子的尸体也由几个侍卫带走了。
锦之在众人差异的眼神中被李襄允抱起,李襄允急的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快传御医啊!”太子手下几个仆从赶忙奔出乾宇宫去了太医院。
锦之左胸处还在流血,她疼地说不出话来,皇上示意李襄允将她抱到了龙床上。皇后安排众人离去,只有王太妃坚持要留下来照看锦之。
几个太医急急忙忙地赶来,一看锦之伤势,又赶紧聚在一起讨论,李襄允在一旁又听不懂他们说的医术名词,只能看着锦之苍白的脸,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回禀皇上,慕太妃伤及左胸,需要一人将簪拔出,但臣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之礼……”为首的覃太医道。
“覃太医,你告诉哀家怎么做,哀家来做。”王太妃道。
“这……血污恐怕脏了王太妃您的手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医者父母心,你们看着她这么痛,你们心里不难受吗?”王太妃也是急的把该骂的都骂了。
覃太医在为难之后,还是将剪子递给了王太妃,叫她将锦之的衣服剪开,隔着帘子,覃太医又递给王太妃一包配置好的草药,待到簪拔出之后,马上将草药盖上伤口,最后用纱布包扎。
王太妃在完成一系列动作之后,也是紧张地汗水涟涟,好在一切都还顺利,在覃太医的指导下,顺利帮锦之包扎好了伤口。锦之也是强忍着痛,不出一声,好不容易才等到伤口处理好了。
锦之隔着明晃晃的帘子,隐约看到外面李襄允的身影,心里一阵酸涩,襄允,你可知,有些伤口比今天的还要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