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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拾伍.千羽鹤 ...

  •   “阿凉已经没有事了么?”
      “是,让大家担心了,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给大家造成了很多困扰真的十分抱歉!”将手中的大福礼盒递出,“这里是对在我生病期间帮我抄笔记还有通知我一些重要事项的谢礼。”
      “诶、这、这个,收病人的礼物不太好吧…”
      “没关系,因为…”
      “哇夏实你别跟我抢喂!!”

      虽说被认定为体弱多病这一点让夏川极其的不爽,不过这对于以后的请假还有早退倒都是极其方便,她也便心安理得地顶着这个称号了。

      不过对于自己到底生了什么病夏川全然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是被莫名暴怒的黑田坊锁在了屋子里好几日来“修养”,想到那段无聊的时光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将视线移至抢食的少女们。

      “哦对了,阿凉跟我们一起去看望婆婆吧!”
      “婆婆?”
      “是夏实的婆婆啦,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住院了,上次你不是陪夏实去买纸了吗,就是把折好的千纸鹤送过去啦。”

      “但、但是我跟夏实的婆婆并没有见过面吧这样会不会太唐突…”
      “没关系的,而且上次折千纸鹤的时候阿凉也有帮很大的忙啊。”

      “那、那个…”
      “别犹豫了啦,一起去吧!”

      ***

      “那个,冒昧前来真是打扰了,初次见面这里是夏川凉,如有冒犯还请多多包含。”用非常端正的姿势笔直地站在床边的夏川像是要把身体从腰部折断似的行了个标准的礼。
      似乎被这格外正式的问候吓了一跳,老人呆滞了一会又露出了笑容:“啊呀,不用啦快起来吧,我这一把老骨头的你们这些小姑娘还肯来看望我真是令人高兴啊。”

      “啊婆婆,这个给您哦!”从站在门旁手足无措的夏川身后冒出的夏实将手中的千羽鹤递给了婆婆,“我们三个人折的哦,很厉害吧!”
      “…喔喔,谢谢!”伸手接下纸鹤,老人露出了笑容,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这些千羽鹤,可以分开一点么,我想送一些给千羽大人。”

      “诶…是在医院不远处的那位神明大人么?”夏川觉得这名字有几分耳熟,仔细想了想歪着头如此询问道。
      “哦,小姑娘知道千羽大人吗?”
      “嗯,是一位很早以前就一直守护在这里的神明大人呢。”
      “啊…现在的小姑娘还知道千羽大人的真的十分少见了呢。”
      “啊、诶,有么…我,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的,那、那个,也不算特别少见吧…?”看到了其她少女们迷茫的眼神她也逐渐丧失了自信,“只、只是因为前几天阿黑一直在这附近巡逻来着…”

      “诶?”

      “没、没什么!!”
      她急忙摆了摆手。
      “那个…要是婆婆不介意的话,我带夏实她们去参拜千羽大人吧。”

      ***

      “小心一点哦,这边草长的太旺盛了啦。”
      “…果然沙织她不来真是太聪明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哦,夏实也要明白神明是靠人的信仰才得以存在的,千羽大人最近收集到的信仰已经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千羽大人就会消失,所以多一个人参拜千羽大人就等于多一份信仰,这可是很重要的哦。”
      “…好吧我知道了啦。”晃着手电筒她跑到了前方,“是在这个方向对吧。”
      “诶夏实等等!”同样跨开步子的夏川看到了手电筒白光所聚焦出的小小鸟居,在她们的视线下鸟居之中也逐渐升起一团小小的光点。
      夏实从她手中接过千羽鹤,她也就拿着手电筒看着那团光点逐渐化作小人的模样。

      “那个,请问是千羽大人么?”
      低着声她如此问道。

      “是的,在下就是千羽,您好。”
      “这里是夏川凉,不知冒昧前来参拜是否打扰到您了,还请多多包含。”
      “没关系,说起来您是前几日回归奴良组本家的夏川大人么,在下从别处听闻过您的事迹。”
      “…嗯,那个,你大概可能也许,认错人了,不对是一…”

      耳旁突然传来草木摇曳间的疏松声响,她向着声源看去,只是视野里一片漆黑看不清来者。阴寒的感觉却从夏实的身边扩散开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僵硬地将手中的电筒对准了夏实的脚边。

      “向这种生锈的神明许愿是没有用的。”

      喉咙随着嘶哑声音而干涩发痛,热气冲着大脑涌来,双手像是直接暴露在暴风雪之中,手中的光源也随之滚落在地上,膝盖突然传来疼痛感,踉跄着跪坐在地上。
      视野里那只矮小的妖怪并未在意她,黑洞洞的双眼一直死死盯着夏实,伸出了一只手攥紧了她的袖子,用着沙哑难听的声音吐出了污浊的话语:“喂,快点叫我的名字!”

      “不、不要喂,快放开我的袖子!!”夏实奋力地挣扎着,“你这个可恶的妖怪!!”

      “快叫我的名字!!”

      喉间无法发出成形的声音,嘶哑的呼唤声却被草叶吹拂的唰啦声带过,狠狠摔在地上的麻木感无法传至大脑,拖动着身体她看着仿佛被丢进了漆黑世界的少女逐渐摔在地上,失了神的双眼睁大着看向她的方向,原本干净的眸色被阴郁笼上,只模糊勾勒出她惨白的脸色。

      天色逐渐阴沉下来,疾风流走间拉扯树木发出近乎要炸裂耳膜的盛大声响。头顶铅灰色的云重重叠叠着,远处滚来沉闷的轰隆声响,银白色的亮光也从云层中钻出,将沉寂一片的世界捅开巨大的窟窿。
      零星的雨水落下,落在她身上带着撕裂神经的疼痛,挣扎着她躲开扑来的袖衣神,利落拔刀砍向它。

      “混蛋!”

      磅礴的雨水砸在身上拖曳出蜿蜒的水痕,通透水色里似乎混杂了些许红色,沿着肌肤滴在地上发出腐蚀性的瘆人声响。

      果断地将刀投掷过去,结果只是将它的衣摆钉在了地上,喉间顿时溢出痛苦与不甘的悲鸣。

      “噢呀。”发现身后的夏川摔在了地上,将刀踢到一边,蹦跳着睁着黑洞洞的双眼瞪着紧闭着双眼的夏川,“给我你的袖子吧。”
      袖子上传来拉扯的力量,她却只能不甘地挣扎着。

      只是电光一闪之间,无数的兵刃便将二者分开,松开夏川的袖子,袖衣神向后退了一步,轻声哼哧了一句后便向身后无限的黑暗中逃窜而去。

      “可恶…”黑衣的僧人看了看落跑的袖衣神,又低头看了看逐渐站起的夏川,“阿凉,没事吧?”
      夏川死死咬着下唇,捏着未被夺取的衣袖忍不住颤声哀求道:“没关系的啊,快一点…快去看看夏实啊!”
      “什么?”转过头好不容易才在草丛中看见了昏睡过去的夏实,夏川似乎又是踉跄了下,不过很快就扶着树对他露出焦急的表情:“快一点救救她啊!”

      将青年推开,她忍着痛轻声回应着他担忧表情:“笨蛋,快点,我要去捡刀啊!”随后目送着以惊人速度向医院奔去的他。
      再次因为疲累感跪在地上,快被激烈的疼痛腐蚀干净的双手在黑暗中依稀能看清逐渐下滑的液体痕迹。为这里的阴暗光线感到庆幸,哆嗦着扯下发夹,用着前几日从哥哥那里学会的方法小心地用妖力覆盖了全身。然后干脆地脱掉被染了色的袜子,裸着足她向着医院的方向飞奔而去。

      “夏实…”
      脑袋里塞满了混杂不堪的情感,全都是为了那一刻自己的无能而深感自责。
      那样的事就发生在眼前,可是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夏实被那只妖怪下了诅咒然后就倒在了自己的面前,甚至连自己都差点跟夏实一样受到诅咒。

      “这不是,跟以前一样么,依旧什么忙都没帮上啊…”死死咬着下唇,本应不在跳动的心脏却传来错觉的尖锐疼痛,“果然到最后我也是…”
      ——没用的懦弱自私的胆小鬼啊。

      仔细想想作为妖怪的几百年,近乎有一半的时间是在昏睡中过去的,而所剩无几的时光里,因为性格的缘故,一直也没有能正大光明地称之为朋友的存在,即使学着去变温柔,也依旧只有少的一手就能数过的人有些交情。
      回到浮世町后却明明不一样了,她拥有了夏实她们,作为为数不多的他最珍视的朋友一直在心底默默地珍重着。
      “要是…因为我害死了她……”颤抖的手抓住胸口,因为未知的恐惧内心在害怕不安着。

      在医院前停住了脚步,看着比以往似乎要更为焦躁的黑田坊同千羽交谈着,扶住了柱子,内心某名地驱使着她躲在柱子后,不敢上前一步。

      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为了一个人类这么焦躁不安的样子。
      那双泛出些暗潮的眼眸里流露出的全然是对于在病房里那个生死未卜的少女的担忧。

      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的她连连倒退几步。
      那时候他会前来一定是因为她在心中呼唤了他的名字。
      那为什么,最后他会把那显而易见的焦灼尽数投注在夏实的身上呢。

      似乎有什么拥堵了内心,但也只是一瞬间,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熟悉老人缓缓地挪出了医院,急急忙忙抽出一旁的公用雨伞跟上。

      “婆、婆婆!”急忙把伞送到了淋着雨的老人头上,“您小心一点!”

      “噢呀…是刚才的小姑娘啊…”老人努力睁大了眼辨清了眼前的夏川,“我是来参拜千羽大人的。”
      慈祥地笑着的老人指了指前方黑黝黝的破旧鸟居,“来为夏实祈福,求千羽大人让她快点好起来。”
      “诶、那个,那么我也来!”双手合十看着黑暗中常人无法看见的光团,她露出了祈求的神色。

      “没关系的。”肩上被人轻轻拍了拍,“夏实一定会在千羽大人的保佑下好起来的,而且还有你和沙织这样的好朋友在为她担心啊。”
      “…诶?”
      “你们都在担心夏实,真是谢谢你们了。”

      她微微笑着应声道:“嗯。”

      夏实真是个幸福的人呢。

      在心底默默想着这一点,然后背过手绞出深深的指痕。

      那个时候,明明可以站起来的,若是平常的她,一定可以提前发现袖衣神的到来的。

      那么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卑劣的自己,在那一刻还存有对她的幸福的那一点嫉恨吧。

      虽说似乎很受人喜爱,但真正担忧自己的却是屈指可数;已经习惯了不论遇什么事都一个人解决,用严苛的标准要求着自己;正常的生活里也从未尝试过孩子心性地胡闹一番之后用笑容来掩盖过犯下的错误,感受着脆弱的自尊心摆出心甘情愿的样子认真道歉。
      从未有从那双眼眸里看到过的温柔意味的喜爱之色,和从来没有过的那么小心翼翼的打听情报的样子。

      曾经听过一句话,大概是有才能者的懈怠便是对无能者的最大的亵渎。

      那么作为一个无能者,无数次地去尝试努力最终却又失败,这种事究竟算是什么呢?
      伪装成有才能的人,接受着周围人的夸耀,背负上与此身不符的重负。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与夏实换一换身份。

      那些东西,都是她所不曾拥有的。
      还有那种单纯的来自于他的喜爱。

      心底名叫嫉妒的怪物在嘶吼着。

      那个时候心不在焉地走着的自己,也许某一刻在心底诅咒过
      ——夏实要是死了就好了。

      甚至在看到他人对她所表现出的,仿佛要灼伤自己一般的担忧,心底还生出了要是没有要求别人去救她就好了的念头。

      苍白着脸她再次露出死板的微笑对着婆婆说了句我们回去吧,然后用着僵硬的手指推动了轮椅。

      所以夏实要是死了的话,就一定是因为来源于她的污浊不堪的嫉妒之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拾伍.千羽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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