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公子》华山云

10、第十章

　　阳光明媚的一天，暗夜身着惯常的明黄色独自坐在溪边，拿着一根钓竿静静望着水面。她的身边摆放着一个堆满了各种鱼饵的盘子，而她的目光则是一动不动地停留在水面上。溪水下，一群群金色黑色的鲤鱼金鱼聚拢在这里，抢夺着那一片小小的食物。鱼儿上了钩，暗夜依旧是一动不动，只是静看着那鱼吃完钓饵摆摆尾巴离开，就拉起钓竿重新把鱼饵挂上。

　　琴思从屋里出来，脸上还有泪痕，遥远的看见坐在溪边静静钓鱼的暗夜，嘟着嘴巴走过去，站在一旁。暗夜见他过来，右手端着钓竿没有动，伸过左手想要揽过他，被他躲开了。暗夜抬头看看他撇嘴的样子，想了想之后，继续把目光投向水面。

　　琴思占了良久，看见暗夜没搭理他而只顾着钓鱼，恨恨地跺跺脚自己钻进暗夜怀里。暗夜左手揽过，右手提起空空的钓钩向旁边的鱼饵盘里甩了一下，便见到一条鱼饵挂在钩上。暗夜将钓钩重新放下水面，然后继续一眨不眨地看着。

　　“爹爹心里难过，不肯吃饭。”琴思见暗夜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好自己说话：“所以我也吃不下。”暗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自己的动作。琴思等待了片刻没有听到暗夜的回音，只好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爹爹从来都不这样的，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的麻烦。可是，我们都搬了过来，爹爹不需要再面对他们了，为何看上去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暗夜双眼微眯，似乎对着水面愈发全神贯注起来。

　　于是琴思炸毛了：“你到底想是怎样！我和爹爹都这个样子了，你却还在这里悠闲自在的钓鱼，钓鱼钓鱼！”

　　暗夜抬头看着琴思，急于解释的模样，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让琴思听了更加不爽：“我是为钓不是为鱼！”

　　“钓鱼有什么分别！”琴思觉得心里是万分的委屈，从暗夜怀里挣扎着站起身来，对着装满鱼饵的盘子踩了几脚，然后又愤恨地原地把脚跺了跺，嘟着嘴极其不满的看着暗夜。

　　暗夜低头看了看散了一地的鱼饵，似乎想要解释，然而出口的话却是：“这是我一早晨收集来的……你知道鱼最喜欢吃什么吗？”

　　琴思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看着暗夜，终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飞奔回自己的住处，哐当一声把门关上，很远很远都在回荡着某人几近绝望的情绪声。

　　暗夜一直心疼地注视着琴思那受了伤的背影，最后低下头去，看着鱼饵的碎片遗骸，摇着头喃喃道：“鱼最喜欢吃什么呢？喜欢钓鱼的左丞相一定知道，然而她怎么会把这种事情记录在案呢，根本无从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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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左丞相陆甲因家的长孙满月宴。那日，戏台高筑，锣鼓喧天，宾朋满座。连皇上也亲自驾临，于是不单单是热闹，而且还显得隆重。

　　作为一名军人的习惯，再加上一向和左丞相陆甲因间的熟络，御林军统领余叱在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径直来到旁边的小花园里，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其实也就是所谓的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做哪一行的就有哪一行的风范。

　　在花园里，余叱刚选好了一个空地，准备开始练拳，就听到假山的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本来只不过是几个下人们相互间的随意聊天，于她并无甚相干，她也不去注意。

　　“丞相交代过了，说是她的好友御林军统帅余将军身体不好，要特殊照顾。”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余叱便侧耳细听一下，听说要被特殊照顾，心想这朋友确实不错，不愧多年的交情。

　　“嗯，就是那个丞相经常挂在嘴边的余将军？有一次我听见她对主君说，别看余将军人高马大的，实际上吃得少着呢，是个干架子。”

　　余叱皱起了眉头。以前曾经跟着皇上南征北战，吃了不少苦头，最寒碜的时候连蚂蚁都扒出来吃过，也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再加上后来条件好了，把胃给养刁了，既不能多吃也不能乱吃，稍不如意便难受不已。连自家夫郎都暗暗笑话自己，这也正是痛处所在，可是没想到左丞相竟然能把这个当做玩笑来开，还让下人们听见了。不行，这次一定要多多吃，拼了命也要把这个面子给挣回来！想到这里，她感到在这里呆着很不痛快，于是便咳了一声准备入座等待，顺便看看是哪两个不长眼的竟然在此，应该告诉左丞相让她好好教训教训。然而转过假山却一个人也没看见，虽然疑惑却没有多想，迅速入座。

　　余叱坐在位子上调整好坐姿，一心想着这次一定要大吃一顿给大家看看，给左丞相看看，同时也给丞相家的那些下人们看看，自己是谁？御林军统领！还能吃不了饭不成？于是，在第一盘菜上来时，她看也没看，伸出筷子就夹了放进嘴里，猛塞了好几口之后才突然愣住，把目光投向那盘菜……

　　余叱有些困难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略皱起眉头看看那盘子里的东西，一团一团的不知道是什么。她抬起头来，向着左丞相的方向望了望，见左丞相正满目深沉地看着自己，于是心一横，不再往盘子里看，一筷头一筷头地夹了那东西向嘴里填。她边吃边偷瞄着左丞相，只见左丞相看着她，那眼睛是一眨不眨地。于是就吃得更加起劲儿了。直到最后一粒进嘴，左丞终于收回了目光。余叱偷偷转脸将最后的一团吐出塞进袖子里。怎么说她回家后也得研究研究自己吃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不是？

　　余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是丞相却是知道的。她本来只是不经意地向台下看看，大家还都没有动筷，皇上还坐在上头，怎么这家伙就这么不顾体面地吃起来，她倒是究竟有多饿？这一看不打紧，左丞心中一惊，是谁……怎会给余叱端上了一盘极品鱼饵？她刚要出声提醒，想到皇上在一边自己还得陪着，觉得余叱如果吃出味道不对来了自然就知道了，所以一时没有在意。然而过了片刻之后不经意间看到余叱还在那里大块朵颖，就突然很奇怪那有什么好吃的，观察了一会儿之后觉得余叱似乎是在表演给自己看。她想想就觉得不痛快，余叱对自己不满直接说出来啊，说起来两人也是好朋友不是，怎么就这样……可是看着看着又觉得不是，那余叱一定是个不实在的人，就算是不好的东西也要装作是好的，一定是这样！那么，两人看上去很好的友情是不是实际上也……左丞相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妄加揣测，说不定余叱真的喜欢这个味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而已，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然而，经过下人们报告说，余将军刚出丞相府就呕吐个不停。左丞相心里就突然对她轻蔑了起来。当然，官场上虚伪一点自然无可厚非，然而，亏自己还推心置腹地把她当做朋友，谁知道她心里面究竟是怎么看自己的？

　　余叱回到家里，拿出最后的那一块东西放在盘子里，让下人们去调查那是什么。下人们都不认得。余叱偷偷买通了左丞相家的下人，才知道数日前，有人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左丞相有关钓鱼事宜，然后左丞相就详细地讲了怎么制作出极品鱼饵。得到最后结果的余叱不由大怒，抽出宝剑来就将桌子给劈成两半：“好你个陆甲因，真未免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