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纵容》蒲君

15、番外一

　　这是一间全部由国家秘密研发的石墨泡沫材料，建造而出的一间保密度为三S机密的研究室，处于龙隐基地的最正中央，距离地面超过一千三百五十米。透明的房间无限大，至少在编号564179的眼里就是如此，因为他现在能动的仅仅只有一双眼睛，虽然视线依旧一片模糊，似乎有一层水幕隔着，飘飘忽忽萦绕不去。

　　石墨泡沫材料是在一定压力下的惰性气体中熔化一种液晶聚合物，再迫使气体溶解在熔化的聚合物中；当压力解除时，气体在材料内部形成气泡；产生的泡沫材料再在氧气中加热，最终形成石墨晶体泡沫材料。而石墨本身的晶体强度就非常高，石墨泡沫材料的刚性更比铝蜂窝结构高两倍。更为引人兴趣的是它在三维方向上都能保持高性能，而铝蜂窝结构和玻璃纤维复合材料只在二维方向有高的强度。

　　这个用石墨泡沫材料建造的研究室的强度，就算是地面被几百上千颗原子弹□□爆炸造成剧烈的坍塌埋葬了整个龙隐基地，这里也不会被影响半分。

　　很奇怪，虽然编号564179到现在为止仅仅是一个刚刚成型不久的婴儿，但这些东西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更加奇怪的是他竟然能思考，这不得不让编号564179感到惊讶，因为在他的‘资料库’中，普通一两岁的婴儿都根本不具备任何的思考能力和记忆能力，他们有的只有模仿能力。而自己，似乎才刚刚成型？

　　哦，对了，忘了说了，564179是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给他的编号。

　　此刻的编号564179在努力的睁开自己的眼睛，努力的去分辨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充满溶液的用玻璃纤维复合材料做成的晶体中。透过玻璃，编号564179在模糊中看到前方似乎也有同样的一排晶体圆柱，圆柱中同样灌满着和自己身体四周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的液体。

　　太远的地方编号564179看不清楚，他知道那是因为的视网膜还没发育好，但离编号564179最近的几个晶体，他还是能勉强分辨出圆柱里面的物体的。

　　比如在他的左边，一个小小的婴儿脑袋在液体中漂浮，由于液体的流动性，这个婴儿脑袋在明黄色的溶液中上上下下的晃动着，似乎还活着，但婴儿脑袋明显是一副被福尔马林溶液泡过的模样，皮肤苍白的可怕，带着一种灰败的颜色。

　　百分之百死透了，编号564179慢慢的想到。随即艰难的把头转向右边，那是一个脖子被剖开，一条未发育成熟的脊椎自剖口垂下，几条细小中枢神经像是发丝般飘散在溶液中的婴儿，脖子上顶着一个歪歪斜斜的小脑袋，五官扭曲成一片，左右眼同时都睁的大大的，看样子已经被溶液泡得凸了出来，大大的眼睛似乎在控诉着什么。

　　同样死透了，只不过右边的婴儿没有左边的幸运，至少左边的那个表情非常安详，尽管他只有一个脑袋……

　　编号564179淡淡的想到，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一丝一丝的寒冷正在渐渐的像他侵袭浸透过来。这不科学！玻璃纤维复合材料可是运用在航天技术宇宙飞船之上的，恒温抗压抗腐蚀等等都属于上上只等，至少目前除了石墨泡沫材料，没有什么可以和它相媲美！

　　想不通的编号564179继续转动视线，把这归结于自己的幻觉。四周都是同样的一排晶体容器，容器里有着各种颜色的漂亮溶液，溶液里泡着一个一个形状扭曲畸形的婴儿，他们全都已经死掉了。

　　突然，离自己最近位于自己左后方的一个容器里，一个婴儿突兀的转过头来，编号564179发现这个婴儿似乎和自己拥有同样的一张脸，他们是一个人吗？

　　这是一个和编号564179一样完整的婴儿，拥有健全的脑袋，四肢和胸膛。这个婴儿看着编号564179动了动，嘴唇无声的开合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好像在求救。

　　编号564179无辜的缓缓的眨了眨眼睛，淡淡的看着这个婴儿渐渐扭曲着身体和五官突然变异，基因崩溃，从那白白嫩嫩的身体里长出无数的息肉组织和神经元，那些血肉撑爆了那个婴儿自己的身体，鲜血淋漓，染红了玻璃圆柱内淡蓝色的透明溶液，细碎的如絮状血肉在颜色变得诡异的溶液也继续飘荡着，诉说着命运的不公。

　　一点都不好看了，还是那般如天空一样的淡蓝色的最好看……天空？蓝色？

　　全都死掉了啊，一个活的都没有了。那自己什么时候死呢？

　　在编号564179左后边那个婴儿刚刚爆体的时刻，研究室顿时陷入了混乱，无数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围绕在编号564179四周，一点都没有去在意刚刚死掉的那个婴儿，激烈的讨论着。

　　“唯一一个存活体啊，终于出现了！这个编号564179居然熬过了最危险的时间！十年啊，十年时间才终于得到这么一个存活体啊！不过，可惜了，本来以为这次可以一次得到两个存活体，结果编号564100还是在最后一刻基因错乱，接着完全崩溃……”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头看着编号564179激动的说着。

　　就在其余研究员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研究室的大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但面容却只有三十多岁的男子，似乎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所有的研究人员一下子就围了过去，七嘴八舌表情激动的争相向男子诉说。

　　他们在说：“唯一一个存活体啊，楚总，我们成功了……十年啊，十年时间才终于得到这么一个存活体啊！”

　　他们在说：“是啊，上面早已经不耐烦了，几百亿啊，十年时间几百亿啊……但是终于也是成功了。”

　　他们在说：“一开始就拥有研究员级别的知识，无与伦比的智慧，强壮的身体，永不疲惫和软弱的心灵，不会被任何疾病打倒，这样的人简直就是超人啊……”

　　他们在说：“楚总，这个研究项目是您主持的！研究经费是您申请的！是您顶住了巨大的压力在十年中一次一次的失败也毫不气垒！现在您终于成功了！您简直就是编号564100的生身父母啊！”

　　他们在说的，是我吗？这个男人姓楚吗？生身父母？那不是形容十月怀胎的吗？

　　“啊……是这样啊……既然实验体成功活了下来，我该想想怎么去向上级报告这件天大的喜讯！”

　　姓楚的男人似乎非常兴奋，他激动的走出这间实验室，留在编号564179眼中的只有一个白白的模糊的背影。

　　直到身边的人都走光了，在编号564179以为不会再有人来的时候，那个姓楚的男人又回来了，因为看不清男人的表情，甚至连男人的动作都模模糊糊的，那感觉，就像高度近视一样，所有物体只能分辨大概。所以编号564179猜不到男人在想些什么。随即听到男人似乎在自言自语，“你就是楚轩啊，还这么小这么脆弱，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顽强的活下来。明明以后……”

　　以后？以后会怎样？楚轩？说的是我吗？编号564179眨了眨眼睛，慢慢试探着向那模糊的身形所在移动，却见那身形猛的后退几步，似乎在惧怕着什么？他在害怕我吗？为什么要害怕我？这么想着，编号564179还是努力朝着那个身形靠近，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个被光线晕染的身影似乎十分温暖的样子……

　　“别这样看着我。”男人似乎叹了口气就向着控制台走去，编号564179看不清男人的动作，单意外的能猜到男人想做什么，没有任何死亡的恐惧，编号564179只是淡淡的想着：离开这些培养槽，会死的吧……

　　很快，脱离了供氧的管道，编号564179感觉意识渐渐模糊，那是大脑细胞在缺氧，缺氧如果超过四分钟，大脑细胞就会成批的不可逆死亡。意识模糊中，突然一阵悬空，有什么东西印在自己的唇上，过于清晰的触感让编号564179感到疑惑，理论上，他不是不应该有感觉的吗？那这是？临死之前的幻觉？还是基因还不能完美调控感觉导致的意外？

　　“你这家伙怎么那么吓人啊，到现在还一声不吭，难受了也不知道哭下。你可比我值钱多了……”

　　哭？那是什么？难受吗？不难受啊……但是编号564179感觉自己累了，太累了……

　　其实，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的争吵，编号564179是能听到的，只是他太累了所以不想睁开眼睛，直到——

　　“楚轩，以后我就叫你小轩好吗？你听得懂吗？”

　　他当然听得懂，原来楚轩真的是他的名字啊，编号564179想着，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这样问？如果这个男人不清楚他的身份，就该知道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怎么能会听得懂人话？如果男人清楚他的身份吗，就该知道，他是最完美的实验体，他当然听得懂……

　　过于疲惫的身体让编号564179，哦不，以后他就叫楚轩了，楚轩不想浪费仅剩的精力在思考这些无聊的事情上，他控制着自己的双手朝着男人所在伸出，这样就好，已经很好了……

　　“楚轩是价值几百个亿的国家财产，怎么能让你这么随随便便的带出去！万一出事的怎么办！谁负得起责任！你楚卫国吗？别而开玩笑了！”

　　“我认为……”

　　“我同意……”

　　“我觉得……”

　　……

　　在那边彻底没有声音，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四岁的小楚轩随意的抬手把耳边过长的头发拂向耳后。面无表情的在众多监视器下面，光明正大的顺出耳朵里的一枚不过绿豆大小的监听器。

　　而一直在监视器前观察着楚轩一举一动的‘保全人员’，只能看到楚轩拂过头发这个小小的动作，自动把这个动作的原因脑补成：头发的存在影响了楚轩的视线。

　　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玩具——一把多功能的模型枪，楚轩一边不停地在这个模型上修修改改，希望把这把枪改造成一把能发射子弹，手榴弹，毒气弹的多功能枪。一边面瘫着一张脸发呆：这么做，值得吗？楚卫国？为了能把我带出去，而一次又一次的去申请出入龙隐基地的权利？还真是有够愚蠢的啊……

　　其实，只要楚卫国对楚轩说，他想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那么楚轩自然有办法让他离开，用不着那么麻烦。

　　“吶，小轩，我们有了一个月的假期，可以走出这个庞大的龙隐基地了，你从来没出去过，这次想去哪？”

　　“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走出这里，就有广阔的天空，蔚蓝的海洋，明亮的月亮，漫天的繁星，郁郁葱葱的树木，高不可攀的大山……有繁华热闹的街道，七彩梦幻的霓虹灯，有让人看着就安心的万家灯火，也有可望不可得的自由……”

　　“爸爸，你想离开这里？”

　　“想啊，我想离开这里很久了……但是小轩在这里，我就哪里也去不了……”

　　“好，那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楚轩抬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淡淡的应道。转头看向水晶一样的石墨泡沫材料门，该来的总会来。

　　“楚总是吧？您好？我是龙兴基地的……”

　　楚轩慢吞吞的站起身来，跟着眼前这群人往手术室走去。走出这个专门为自己做的‘游乐室’之后，楚轩转头，透过光洁透明的大门，楚卫国有些担忧的脸映在楚轩的眼中。

　　躺在手术台之上，楚轩解开上衣纽扣，脱掉，放在一边。淡漠的看着三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举着闪着冷光的手术刀，熟练的剖开自己的肚子，取出小部分心肌和肝脏放进培养皿中。

　　似乎是被小小的楚轩那无机质、没有情绪波动和生气，什么都没有的黑漆漆的眸子看的害怕了。其中一个带着口罩的不知名研究员，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眼罩，给楚轩戴上之后，继续自己的‘工作’。

　　一片黑暗中，楚轩眨都没眨眼睛。就这么睁着那双可以让龙隐基地无数人毛骨悚然的眼睛，默默的想到：这么快啊，那些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在心底默数一个小时零三十二分之后，楚轩的眼罩被拿下。那三个带着口罩给楚轩动手术的白大褂研究员已经走了，手术台前站着的是一个年轻帅气，不过二十来岁的研究员。他正在熟练的整理操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