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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我的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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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不了我姐姐惨死的那一刻。
我们两姐妹从小在不同的地方长大。一出世,我就跟姐姐分开了,我由妈妈带着嫁给了别人。那个男人自我出生一年后就被我视作为爸爸。我以为他就是我的父亲。可是当我渐渐长大了之后,半夜里妈妈时常被他打得跑到我房间里,她紧紧地抱着我,那时的我还只有五六岁的年纪。我被她紧紧地搂着,害怕极了。妈妈搬过床头柜子抵住卧室的门。我看到她身上被撕破的睡衣以及脸上的淤痕,揽住我的双臂上有一棱一棱的乌青。我听到门外那个男人不知抄起了什么家伙,也许是凳子之类的,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门发出可怕的响声,妈妈呜咽的声音在我的头上想起。渐渐的我就在这砸门声中睡去了。
家暴的日子还在持续着,我始终没有机会见到我继父狰狞扭曲的面孔。因为在白天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他会在下班时候回来塞给我一块巧克力或者买一个新颖的玩具送给我,对妈妈也很好。为什么一到了晚上他就变得这样的可怕?渐渐的我已经习惯了妈妈的哭泣声与继父的砸门声。妈妈有时会跑到书房里去或者去客房。我们家的房间很多也很大。只有在白天的时候我才看到门上被砸过的痕迹。因为一旦他们吵架,不是他来锁我房间的门就是妈妈来到我房间把门反锁。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原来我还有一个姐姐。是妈妈告诉我的,她说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有一个长得与我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子,她只比我早出生十分钟。我问过她,为什么我们会分开。而这个时候妈妈便不说话了。她不哭的时候真是一个美女。可是除了眉眼间有一点相似之外,我跟她一点也不像。慢慢地我长大了,到了十六岁的那年发生的那件事,使妈妈终于痛下决心要跟他分开。
我由一个小婴儿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而继父看我的眼神也夹带了许多让我害怕的东西。小时候他时常抱着我坐在他的膝盖上,用下巴上的胡髭扎我。然而当我上了小学的时候我便很排斥他做这些举止。我们之间的感情淡了许多。
尽管继父时常打她,她仍不愿相信我所说的。她认为是因为他上次不肯给我举办生日会,而我在无中生有。我没有办法,于是养成了洗澡锁门的习惯。后来我再也没有发现他在偷看我,于是我便慢慢地放松了警惕。
半年之后,妈妈终于发现了我们的事。因为我无法再隐瞒。当她惊异地解下缠在我腹部上的纱布时,她恍然大悟。我的肚子已经怀有这个男人的孩子四个月了。那肚子分外地突出,与我孱弱的躯干不成比例。她搂着我放声大哭,她后悔莫及,因为她放不下继父的家财与白天对她的好,她是个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这一次她勇敢地带我去了诊所,将她一直想要的孩子打下来了。她的泪从我手术台上走下来的时候一直没有停过。她是在回顾自己的这上半生的多么的失败吗?她没有脸回自己的父母家去。十八岁与尚为学生的爸爸偶吃禁果被生下了我与姐姐这一对孪生姐妹。没有结过婚便分道扬镳。她带走其中一个孩子到了陌生的国度来求学,那便是我。从家里拿了一大笔的钱,雇了保姆来养我,自己日夜泡着酒吧,认识不同的男人自甘堕落。自我一周岁之后认识现在这个男人,算是安稳地过了十几年,仍是没有结婚过。在这期间被这男人毒打,忍气吞声到现在,如今我又被这男人染指。她脆弱的神经再也接受不了这一切。她帮我安排在宾馆里居住,又请了人来照顾我,又替我办转学手续。我知道她偷偷地回去见过姐姐了。我记得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打扮得十分漂亮。
“易因,我已经为你找好了学校,你要重新开始。”她的颧骨红红的。以往我总觉的她不太疼我,然而这一刻我觉的她实在是很心疼我。她紧紧地搂了我一下就像小时候她与那个男人吵架之后跑到我的房里,那个时候是我们两母女最亲近的时候。当然她有时发脾气会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拖了她的后腿,是甩不掉的拖油瓶。可是我并不怪她。真的。
我的眼圈突然间就红了:“你要去哪里?”
“记住等你长大之后你一定要去找你的姐姐。”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她站起身之前将我的被角往下捵了一捵。
我想恳求她留下来陪我。可是她还是走了。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一个星期之后我看到当地的报纸一个大大的标题赫然在目,说是她亲手杀了那个男人,被判终身监禁。那个男人患者有精神分裂症,几乎与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断绝来往,我成了他一大笔财产的继承人。因为他早就立了遗嘱,把财产都留给了妈妈。而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妈妈居然杀了他。我住在他留下来的别墅里,家还是那个家,一点也没有改变,只不过里面的人却少了两个。我上了寄宿学校,一周去探望一次妈妈。我从未见过妈妈这副样子,苍老,瘦弱,没有化过妆的脸是上布满了黑斑,头发也花白了,穿着牢服,模样看起来很可怜。她咳嗽不已,我偷偷地塞钱给狱警,希望她能够好好地照顾妈妈。我们两母女的关系从未这样融洽过。只是我每看她一次就觉的她愈加地瘦削,她的咳嗽症总不见好。这样捱了九年,我二十五岁了,她病死在牢中。我把别墅卖了,大学也只是肆业而已,我要去找姐姐。妈妈曾说过姐姐在上海,我决定去找她。
我费了许多的周折才找到她。而第一次见到她居然是在她毁容了之后。姐姐躺在床上的样子很凄凉,她正发着烧,没有人照顾她。她自鼻子底下的部位都是让人触目惊心的疤痕。我蹲下身来,摇着她的手臂,在她的耳边告诉她,我是高易因,我回来找她了。我看到她的眼皮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我知道她想看看我。可是她的热度烧得太高了,使她整日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于是我决定立即把她送到了医院。护士给她打了退烧针,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很烫。我们两姐妹分开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才见面,可是我对着她却一点也不陌生。我知道她很痛苦,在梦里她时常叫着泽洋的名字,还有多多。那是她唯一的儿子。
她终于醒过来了。见到了我眼底还流露出一丝诧异。我告诉她我是高易因,是她的孪生妹妹。她露出惊喜的微笑,可是当我把妈妈的事告诉她了之后,她滴下了痛苦的眼泪。我们两姐妹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姐妹了。她把她自己的遭遇也告诉了我。我气得身子发软。她却劝我不要冲动。
姐姐对于她现在这个样子十分得难过。我不愿意她痛苦,便决定拿出一笔钱来帮她整容。可是我这个决定却害了她丢了性命。从手术室出来,她就冷冰冰地躺在那张病床上。她的嘴唇显得干而泛白,下巴上缠着一圈绷带,绷带上沾满了血渍。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好冷好冰。我把脸贴在她阴冷的颧骨上,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我们两姐妹相认以来只在一起度过了一年的光阴。有多短暂,短暂得连我们都来不及道别,她就急匆匆地走了。我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我要去找钟泽洋,我要找回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