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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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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在的世界是个令人崩溃的迷宫。
雨就这样开始下了起来。
尽管这玻璃的隔音效果不差,但室内太过安静,还是能隐约感受到那淅淅沥沥的声响。就好像天空哭得很凶一样,水珠一串串的打在地上,将嫩绿的草地一下子染成了暗色。
纲吉在落地窗前,看着雨点洗刷着尘埃,和玻璃上倒映着的那个模糊的形状。
六道骸什么也没有说,静静的陪着他,只是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那块表。其实他自己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纲吉觉得也许是自己和骸相处的时间长了,就没有当初那样夸张的恐惧感。这个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他想着,好吧,他必须得承认,也有那么一点……那种少见的头发颜色和怪异的发型,以及一红一蓝的双眼,都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危险系数很高的人物。
真想把那些痛苦的记忆从你的生命里抹去,天空注视的雾,这样想到。
六道骸从自己身上取出了一块金色的怀表。纵使时光残忍,却依旧没能在它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诶?”纲吉疑惑的盯着那块熟悉的形状,好像对六道骸的行为也有些不解,随后又是一阵意外的开心:“原来你一直带着它啊。”
两块一模一样的怀表,安静无声的炫耀着金色的光华。
六道骸的拇指滑过刻着家族图案的表面:“但是我好久都不敢打开了。”
听到这话,纲吉更是奇怪。
它也并非像潘多拉魔盒那样的可怕,可偏偏就带着一种说不上悲伤,更谈不上美好的回忆,那些比时光更加残忍的,明知道会让自己痛苦,却不顾一切想要记起的回忆。
“啪”的一声,毫无预兆的,表盖被弹了上去,链子松松垮垮的摇晃几下后,笔直的坠在半空。世界仿佛定格了,仿佛这只表在掌控着时间而非被时间所掌控,光滑的石英表面完整的展现在眼前的时刻,便是那个时候。
六道骸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被这块表引领着做了时光的旅行者。可是这次请允许他带上一个人。
于是就在纲吉惊异的目光中,六道骸握住了他的手。
那么,这次会从哪里开始想起呢。
直到现在他还耿耿于怀的那件事吧,那件没有告诉他的计划。只告诉了小麻雀,是因为你到那时依然不信任我么?
橡胶质的鞋跟踩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上,怀里一束刚刚采摘下的曼陀罗,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踏进这里。就在不久前,他在雕刻着VONGOLA X的棺椁前,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直觉:他不会躺在那里。
所以他才回来,回到这里。
这多年失修的教堂,面向东边的那扇格子窗,阳光透过五彩图案的窗纸所折射下来绮丽而微弱的光线。穿过一根根雪白的柱子,和身旁落满尘土的一排排整齐的长凳。
六道骸真的还能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就仿佛现在他一穿着黑色的套装,领带却被他随意的解开,对面这那个巨大十字架虔诚的祈祷。栗色的发被落日的余晖镀上一层金,偶尔会有雪白的鸽子扑闪着轻盈的翅膀落在不远处的长凳上,它们也会静静的仔细打量这个少年。
就好像……
六道骸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有些东西本应该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但是轮回的记忆还是宛若被旋开了止水夹,涌现出来。
像极了那个叫作Giotto的人.
和Giotto一样,喜欢坐在第二排的某个座位上,听某个会弹钢琴的守护者演奏一曲威尼斯的船歌,喜欢看群洁白如雪爱成群结队出现的飞鸟。
威尼斯,这地方真的很美。
圆形的湖中央有几枚铜质的雕塑,每到特定的时间就会忽然冒出水花。
而他曾和他一起坐在同一只贡多拉上,摇摇晃晃的游过小巷子,去欣赏只有威尼斯才有的风光。才不会有杀戮,也不会有黑暗,他也还没有背负上“雾”的称号。那个人望着少年的Giotto的眼神,正如他滞留在泽田纲吉身上的视线。
如果没有黑手党,这条小船会一直漂下去,直到他们都老了。
六道骸已经有些分不清这些东西,怀表换了新主人,这似乎是那个初雾的回忆,竟和自己的出奇的相似。
不知不觉周围的景象开始有了裂痕,仿佛易碎的玻璃被人生生用利器砸了下去,一块一块的脱落后黑暗便裸露出来。
纲吉怔怔的目光投向窗外:“这是什么?”语气里有明显的焦急。
“轮回的记忆吧。”他凝视着手中的怀表,好像在看最珍贵的东西一样。“每次我打开它都会看到有趣的东西,但是这不是单纯的幻觉。”
“不是幻觉?”
“无论是包含着谎言的真实,还是潜藏着真实的谎言,都不会有枷锁。”
这些回忆很像枷锁,重到自己无法站起来。六道骸的确在笑,可是他好像很悲伤。
纲吉将自己的另一只搭在六道骸那只依旧牵着自己的手上,似乎想用掌心的那股热量包围驱散冰凉。
雨稍微有些变小了,窗外的景物也渐渐的有清晰的趋势。
不过比起那个,六道骸也许会觉得眼前的人更加清晰。那种令一个迷茫的人莫名其妙的心安的笑容。
会记一辈子的吧,和后来的这句话一起。
“E'la mostra ora incisa sull' anello.”
(在指环上铭刻着我们的光阴。)
天空对雾说。
“你的意大利语已经非常标准了,彭格列。”屋子里没有开窗,却飘起了一阵奇怪的风,六道骸的身影逐渐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