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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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佑？
是谁？
拿着手中的情书，钟吾在脑海中搜索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印象中似乎是有过这么一个叫穆天佑的人。之所以想了很长时间，是因为钟吾记人的本领一向差劲，往往一个人在她面前重复出现过了很多次，下次见面了她还是不认识。
除了江小木。
穆天佑是隔壁十四班的班长，一个学习和长相都还不错但是却有点自负的男生。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自负还是好的，多数男生倒是自恋的。
十多天前“五一”的时候，学校要求不论年级，每个班都要举行一次“有意义”的活动。十三班的班长和十四班的班长在一次打篮球的时候偶然提到这件事，就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解两个班平时明争暗斗的局面，一起举办一次连谊晚会。那次晚会倒还算成功，担当主持人的两个人配合得还不错，至少气氛非常活跃，甚至到了活动的最后环节——舞会的时候，好多别班的同学都被吸引过来了。
钟吾之所以记得这个人，是因为后来舞会开始、音乐响起来的时候，他过来请她跳过舞。但可惜的是，当他在台上谈笑风生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钟吾一直都在下面发呆要么就是在和江小木讲话，所以当他邀她跳舞时，她的印象中还没有“穆天佑”这个概念的存在。而在她还在脑海中努力地搜寻这个人的资料时，江小木已经帮她回绝了。
不好意思，钟吾身体不太舒服，江小木转过身对他说，她不想去。
你又是谁？穆天佑反问道。
虽然是在问江小木，可穆天佑并没有正视江小木，漫不经心的口气中带着那么一点点轻佻和不屑，而他的目光依然紧紧地追寻在钟吾身上。
江小木突然觉得自己十分讨厌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了，她的表情有点任性起来：你管我是谁！反正钟吾现在身体不舒服，不想和你跳舞。
她自己不是还没有发表意见吗，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穆天佑瞥了江小木一眼，然后信心满满地伸出手，弯下腰，故作幽默地对钟吾说，这位美丽的小姐，在下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对不起，我不想。钟吾丝毫没有给他面子。
就一支——穆天佑仍不甘心。
不好意思，我想小木已经替我说得够清楚的了。说完，钟吾径自站起身，拉着江小木走出了教室，那里喧闹的气氛实在是不太适合她。
他是谁啊？走出教室后，钟吾问江小木。
怎么，你对他有兴趣？透过窗户，江小木看了看还呆呆地站在那儿的穆天佑，带着笑意说。
不知道为什么，江小木的声音透过音乐声传来，似乎显得有点诡异。
不是。钟吾简单地说，只是，他是谁啊？
穆天佑。我真是佩服你啊，五五，江小木拍着钟吾的肩哈哈大笑起来，好歹人家还是十四班的班长，外号“王子”的家伙，在文科班的女生当中人气还颇高呢，可你竟然问他是谁。再说，人家刚刚还在台上高谈阔论了半天，那叫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啊，你竟一点都没有在意么？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怎么伤心呢。
我又不是故意的，钟吾红了脸，记性不好又不是我的错。对了，小木，钟吾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江小木极轻地说了句什么，而教室中的音乐突然高了起来，她的声音淹没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钟吾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她问。
江小木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钟吾。而钟吾便也没有再问，若江小木没有回答，那就说明是无关紧要的事，若是无关紧要的事，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晚会过后，钟吾就把这件事外加穆天佑这个人忘了个一干二净。
可是现在，这个穆天佑竟然写情书给她？
本能地反应，她想把情书扔了。可还是等江小木回来让她看看再说吧，钟吾想。
要是江小木在就好了，钟吾拿着那封情书走出教室，可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好一段时间，江小木回家吃饭去了还没有回来。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情书，所以她的思维有点儿混乱。后来，不知不觉中，钟吾就走进了颐园里。“颐园”是学校一角的小花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最里面还有个小小的亭子。白天颐园中的人倒是颇多，但一到了晚上，就几乎没有什么人了。晚上这儿太安静，安静得有点儿让人害怕。
钟吾倒没觉得什么，以前江小木在学校吃晚饭的时候，她们就经常买了饭到颐园去吃，而且就在那个小亭子中。况且，她也挺喜欢这儿的，因为安静。
才在亭子内的木质长凳中坐了一会儿，钟吾就看见江小木走了过来。
看你没在教室，我想你可能在这儿。江小木笑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小木……钟吾明显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江小木看出了钟吾的异样，发生了什么事么？
这个，钟吾把手中的信扬了起来。
什么啊？江小木接过了信，情书？
嗯。钟吾点了点头，你看看吧。
抽出信，借着昏暗的光线，江小木有些吃力地看了起来。
几分钟后，江小木笑了起来，这个穆天佑倒还有点小文采嘛。
不知道为什么，钟吾觉得江小木的笑容似乎还带有点别的意味。她说不清楚，可她感觉得出来。
别说笑了。她叹了口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江小木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钟吾看着她说，所以才让你帮我想想的。
我也不知道呢，那该怎么办呢？江小木故意逗她。
那我就只好先答应他了。钟吾装作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也开起了玩笑。
不行不行，江小木突然着急起来，我刚才是说着玩的。五五，这件事你可要慎重考虑考虑，毕竟我们马上就要高三了，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况且，那个穆天佑虽然长得还行，可是他油嘴滑舌的，我不喜欢。
五五，江小木小心翼翼地问，难不成你喜欢穆天佑？
才不，钟吾否认道，长得又不干净。
“长得干净”是钟吾对一个男生最高的评价，能入她眼的，也只是那种“清凉如水”的男子。但遗憾的是，这种男子在现实中极为少有，至少到目前为止，这种人还是只存在于她看过的漫画和小说中。
那，江小木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下，要是以后有个长得很干净，看起来清爽无比的男生来追你，你就有可能答应啰？
说不定呢，钟吾微笑起来。
五五，江小木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你要抛弃我了吗？五五，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吗？五五，江小木面对钟吾跪坐在长凳上，双手撑在膝上，仰起脸看着钟吾，我们两个以后都不要找男朋友，不要结婚，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傻话，钟吾看着江小木满脸认真的模样笑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也不知道学着长大一点，看你以后怎么嫁人。
那就不嫁了，江小木嘟着嘴说。
说什么呢，钟吾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子最后都要嫁人的。
那要是遇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呢？江小木嘀咕着。
怎么会遇不到呢，遇不到你就主动去找啊。钟吾说，她总是能听清江小木说的每一个词语，即使她说得再含糊不清。
说完，钟吾不由自主地看了江小木一眼，这个孩子，以后终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吗？她以后会嫁给一个怎样的人呢？想到江小木披着洁白的婚纱即将要嫁给别人时，钟吾的心中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哪能那么容易就找到？江小木一脸苦相，再说，她的声音更轻了，即使找到了，她也不一定喜欢你，到最后也并不一定就能和她在一起。
那就到时再说吧。挥去了自己心中奇怪的感觉，钟吾不在意地说，我们得回去了，快要上课了。那个穆天佑我就回绝他好了。
回到教室以后，钟吾觉得自己的心情已经轻松了很多，虽然江小木并没有给自己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似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江小木在她身边，她就能安下心来。和江小木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和以前相比，她的性格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在别人面前几乎还是冷冷的样子，但在江小木面前，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钟吾。
在江小木面前，她的周身散发的不再是冬日冰冷袭人的寒气，而是五月微风拂面的暖意。
钟吾并没有亲口回绝穆天佑，只是让江小木帮她通告了一声。
但穆天佑并没有因为钟吾的回绝就死心。
自那次联谊活动中对钟吾一见倾心之后，穆天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钟吾身上。他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着，而随着他和钟吾“无意”中碰面的机会越多，他越觉得她的身上有种让他着迷不已的气质，这个气质让足以让他为她发狂。
他决定开始追求钟吾。
他并没有把这看作什么难事。他自小就是个倍受宠爱的孩子，在家里，爷爷奶奶宠他，爸爸妈妈爱他；在学校里，他也是好学生，成绩好，又长得讨人喜欢，老师自然也很喜欢他。从小到大，只要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手的，想方设法他也一定要得到。
我要追到她，他暗暗对自己说。
他有这个自信，他一向都对自己很有自信，他相信自己是优秀的，相信自己是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类型。
穆天佑开始按照他心中认定的“浪漫”方式追钟吾：两天一封情书，一天一只玫瑰，并且每天放学的时候都在十三班门前苦苦地等待，希望可以博得钟吾的青睐。
只是事情的难度似乎出乎他的意料。
钟吾并没有像他想像的那样，很快就被他“俘获”。不同于别的女孩子，看见情书玫瑰看见帅哥芳心就立刻被打动，钟吾无动于衷。穆天佑为她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看来或许浪漫无比，但却一点儿都打动不了她的心。对于每天都出现在课桌上的情书，她连拆都不拆就直接扔给江小木，玫瑰也是。每天放学的时候，她也是和江小木径直走出教室，恍如自己面前只有纯净的空气而已。只一次，他遮住了她的阳光，她才微微瞟了他一眼，心里开始觉得这个每天都出现在她和江小木身边的男生实在是无趣到了极点。
对于钟吾随手抛过来的情书和玫瑰，江小木是照单全收，情书直接扔到垃圾桶中，玫瑰则 插在一个玻璃瓶中，放在窗台上，净化教室内污浊的空气。
看我，会废物利用吧？给瓶中换上新的玫瑰和纯净的水，江小木得意地说。
钟吾只是微微一笑。
钟吾如此待他，穆天佑反倒是愈挫愈勇。每次放学的时候，他依然固执地守在十三班的门口，风雨无阻。
只是这就此成了十三班同学嘲笑十四班同学的借口。
呦，我们班门口什么时候多了一尊雕塑？还Made in Class 14?
嗬！这不是十四班的班长大人吗？什么时候变成我们班的守门人了？
十四班的同学都因为本班班长的不争气而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一开始穆天佑也因为十三班的同学善意的玩笑而羞得面红耳赤，但久而久之便也置若罔闻。
他就是不相信他打动不了钟吾的心。
没有一个女生能逃脱掉我的掌心，他笃定地想，只要这样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被我感动的。
他倒也安静，钟吾当他是透明，他便也从来都不和她说一句话。每次看见她和江小木一同从教室出来，他就一言不发地跟在她们身后，跟她们一起去推自行车，再跟在她们身后“送”她们回家。
钟吾和江小木回家是顺路，只是江小木的家比钟吾的家要稍微远一些。每天，她们一同骑到钟吾家前边的巷口，然后互相道别。穆天佑其实和她们并不住在同一片城区，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方向完全相反的城区，也难得他这样天天不辞劳苦地风里来雨里去的。
这是何苦呢？江小木看见他的时候总会笑笑，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嘲弄。
穆天佑每次都和钟吾她们保持五米左右的距离，一直到看到钟吾拐进小巷，他才掉转车头，狂骑回家。
如此过了半个月，再一次觉得有人跟在后面，钟吾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跟着她和江小木，她明明已经非常明确地表达了她拒绝的意思，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跟着她们呢？他难道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自己吗？又何苦这样执意地想要获得呢？站在远远地地方看着难道不好吗？
这样想着，钟吾便愈觉得心烦意躁，万般念头都在心中凌乱地纠缠在一起。
不想他再这样跟着的话，你就跟他说好了。看了看钟吾不耐烦的表情，江小木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后面的穆天佑。
我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钟吾的眼神中明显地写着一丝拒绝。
总归要说的，或许你亲口回绝他比较好一点，这样他也能完全死心了。江小木不在意地说。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钟吾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到了巷口的时候，钟吾并没有立即拐弯，江小木也没有继续朝前，她们下了车，站在巷口。
看见钟吾她们都停了下来，穆天佑感到有些奇怪，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朝前骑。正犹豫间，他听见了钟吾叫他的名字。受宠若惊似的紧蹬了两下到了钟吾的面前，穆天佑欣慰地想自己这将近一个月的辛苦付出终于有所回报了。虽然她的表情还是冷冷的，但至少她已经正眼看自己了，至少她已经亲口叫了自己的名字，不是吗？
穆天佑，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钟吾看着他，冷冷地说。
恍如当头棒喝，穆天佑有点懵了。
为什么？他本能地问道。
我不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穆天佑重复道，可是……
我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钟吾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不喜欢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和小木面前。说完，钟吾转过头，对站在一边的江小木说，小木，我先走了，我有点累了。
嗯，回到家早点睡觉，好好休息。江小木笑着说。
可是我喜欢你啊！看着钟吾离开，穆天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我有哪点不好？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
目送钟吾越来越远的背影，江小木的笑容从脸上渐渐消散下去，她转向穆天佑冷冷地接道，钟吾不喜欢你，这和你好不好根本就没什么关系。她说她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她不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若是你再好上一千倍，难道钟吾就会喜欢你了吗？穆天佑，你还是清醒一点吧。
听见似乎有点陌生的声音，穆天佑诧异地转过头，而江小木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对上江小木冷冽的目光，穆天佑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冷！
这个江小木，是——他认识的那个江小木吗？是那个似乎无时无刻不呆在钟吾身边的江小木吗？可是，那个江小木不是有着灿烂的笑容，可爱得像个孩子似的女生吗？为什么她现在会有如此阴冷的表情？为什么她会用如此阴冷的目光看着自己？
与江小木的目光对视着，不由自主地，穆天佑竟然有些畏缩，一阵阵寒意从他的肌肤丝丝毫毫地渗透到内心深处。
这是怎么回事？江小木和平时判若两人也就算了。可钟吾不也是那种对人很冷淡的女生吗？为什么在钟吾面前他从来没有过害怕的感觉，可面对着江小木的时候他竟不由自主地想要退缩？
穆天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钟吾了，江小木看着他说，其实你也并不是真心喜欢她的。如果说一开始你的确是被钟吾的独特气质吸引了，但是到了后来你就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去追她，你只是不敢承认你失败了，不敢承认你被女生拒绝这个事实罢了。穆天佑，你以前的生活太顺利了，没有人不顺着你，你想做的事没有什么做不到的，想得到的东西也没有得不到的，所以钟吾的拒绝让你觉得很不甘心，所以你根本就无法从心理上接受她的拒绝。穆天佑，你不是喜欢钟吾，你现在的行为只是打肿脸充胖子，只是在和你自己赌气罢了。
你还是放弃钟吾吧，江小木的目光沿着黝黑的小巷绵延下去，她并不属于你。
不属于我，难道她还属于你不成？不知怎地，这句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在穆天佑的脑中不断地重复着，徘徊不去。
奇怪，自己怎么老是想着这句话？穆天佑的眉头皱了起来，回想起刚才江小木盯着他时的目光，穆天佑越发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要追的人明明是钟吾，可为什么江小木会有如此异常的反应呢？就算以一个“好朋友”的身份来说，江小木的反应也确实有点不同寻常了吧？
莫非——？
一个念头闪电般地窜入了穆天佑的脑海。
难道……一个激灵，穆天佑失声道，难道，江小木你——
江小木没有说话，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会吧？穆天佑被自己的推测吓住了。
江小木……你……是不是，他结结巴巴地说，是不是……喜欢钟吾？
没有回声。
似乎过了很久，江小木的嘴角慢慢地上扬起来：你说的不错。
你疯了吗？穆天佑脱口而出。
我是疯了，江小木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在昏暗的路灯下看起来异常诡异和凄凉，她的表情中似乎承载着很多东西但似乎又空无一物，穆天佑几乎不敢正眼看她。这个江小木，是他天天见到的那个江小木吗？钟吾知道江小木还有这样的一面吗？想到钟吾，穆天佑定了定神，不行，不能让钟吾和这个人在一起，穆天佑想，这个人太可怕了。
你这样不仅会毁了你自己，也会毁了钟吾的。他喃喃地说道。
钟吾不会知道的，提到钟吾，江小木的表情逐渐恢复了正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我永远都不会和她说的，她梦呓似的说。
江小木，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就不怕我会告诉别人吗？虽然没有听清江小木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但看着她的表情恢复如昔，穆天佑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穆天佑有点不服气，虽然他不得不承认江小木说对了。
你太好强，也太在意失败。你害怕别人会笑话你，说，你——还——不——如——一——个——女——生。
江小木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