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密》一木言羊

53、坚定不坚定

　　麻辣烫的店铺就在唐佳蓉上过的高中旁边，在竞争激烈的学校黑暗料理圈里屹立十年不倒，还从当初的一个店面发展到现在的三个店面，凭的就是地道的口味和良心的份量。唐佳蓉领着他们先占好一张桌子，然后和周大道一起去外头选吃的去了。

　　老品牌归老品牌，但改变不了它有点糟糕的环境。肖桐从唐佳蓉包里拿出湿巾，仔细把油光光的桌子擦干净——又要照顾女朋友热情好客的兴致、又要考虑郭佳倩她们与这街边小吃的格格不入，真是甜蜜的负担。

　　郭佳倩很无所谓地摆摆手，倒在陆聿怀里笑嘻嘻地讲：“这个人最潦倒的时候在巴黎连干净的水都喝不起。”

　　陆聿面无表情地简短反驳：“但我有酒。”

　　肖桐给所有人位置上都摆好卫生筷，又要了酒来。因为陆聿还要开车，所以只能看着肖桐和郭佳倩两个人喝了一大口、然后露出舒坦的表情来，自己低头喝杯里的白开水。肖桐正好坐在陆聿的对面，到现在还是不太习惯她面部肌肉坏死似的一张扑克脸，跟别人欠了她多少钱似的。女人嘛，还是要像唐佳蓉这样经常笑笑的。

　　“看起来进展得不错？”郭佳倩看着肖桐笑得一脸了然。

　　肖桐对她举举杯：“托福、托福！”喝完放下之后他问，“你们呢？那个女人不像是甘愿被扫地出门的人。”

　　陆聿轻描淡写地讲：“我在，由不得她搞怪。”说着搂住怀里的郭佳倩，吻了吻她的眉角。

　　郭佳倩闭着眼承下陆聿的吻，笑得却有些飘忽。见肖桐看她，郭佳倩对好朋友眨眨眼示意唐佳蓉回来了，在他们坐下来之前轻声快速地说：“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让人跟着大家了，主要是以防万一的，不会影响生活出行。婶儿那儿我们已经打过招呼，就是唐唐……她女孩子胆子小，你看看怎么跟她说吧。”

　　肖桐点点头，不一会儿全部人团团坐在桌边。唐佳蓉巴巴地粘在郭佳倩手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一脸忧心忡忡。

　　郭佳倩捏捏她的脸，把她揉得五官错位才说：“你不说话就藏得住心事了？脸上头全写着呢！”她把酒杯塞进唐佳蓉手里，再倒满，接着讲，“Mandy和老妖婆，我怎么想也是Mandy好对付，你难道不这么觉得？以后再没人敢砸店烧房子了，多好！”

　　陆聿被郭佳倩在腰上狠狠拧了一把，不甘不愿地往桌上靠了靠，拿起水杯来说：“最重要的是，Mandy胸再大年纪再轻，老头已经生不出来了。”想到这一点，她自己也恶劣地笑起来，皮笑肉不笑的。骆闵拼上性命守住的宝威，只能是陆聿的，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周大道适时地插进来抱怨一句：“一家店里都成双成对的，就我一个孤家寡人，什么世道！”大伙儿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对十五六岁的小情侣背着书桌刚下晚自习的样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喂来喂去，亲密得不得了。

　　肖桐调笑两句、推一把，话题就奔着周大道的终身大事去了。适婚年龄却被剩下的周大道大吐苦水，最后直催唐佳蓉和肖桐赶快结婚，办酒的时候找几个漂亮的伴娘好供他下手。他越想这个主意靠谱，兴奋地撺唆起哄，恨不得肖桐和唐佳蓉明天就把事情给办了。

　　周大道一High起来谁都Hold不住他，转眼逼着肖桐和唐佳蓉喝交杯酒，当场拜堂。肖桐半推半就，拿着酒杯转身对上唐佳蓉。可唐佳蓉却松开握着酒杯的手，放到了桌子底下：“我根本还没考虑过要结婚。”

　　唐佳蓉说得一本正经，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肖桐垂下眼睛，晃了晃杯里的酒最后把杯子放回桌上：“怎么还没好？我出去看一下。”

　　“我和你一起！”周大道讪讪地对其他人笑着招呼一声后也急忙站起来，跟在肖桐后面要去帮忙。

　　唐佳蓉扭头望向外面，可透过塑胶的挂帘看不到肖桐的身影，她桌下的两根食指绞成了麻花，对于自己扫兴的言行有些内疚和抱歉。郭佳倩暗暗撞一下陆聿的肩，她也起身找厕所去了。

　　“我没事。”唐佳蓉对郭佳倩挤了个笑脸，凑近酒杯喝了一口。

　　郭佳倩很无所谓地耸耸肩，也喝下一口杯里的酒：“很正常啊，要是我，我也不会跟那小子结婚，我爱的是Helen。”

　　“不是的，我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不想再懵懵懂懂、不清不楚地被人推着后背走。”

　　唐佳蓉最开始和贾南在一起就是被人起哄才拱成了一对，如果没有“吓一跳”，唐佳蓉虽然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否还会选择贾南，但至少是绝对不会那么快就答应他的。在贾南公开来追她之后，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暧昧地凑合他们，把她的爱好、课表、行踪统统告诉贾南，到后来唐佳蓉的生活里哪儿哪儿都有贾南，还没想清楚爱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灌输进“爱情=贾南”的概念了。

　　那时候，唐佳蓉是不讨厌南先生、甚至有点喜欢他的。可如今反省起来，唐佳蓉那会儿更是一直都稀里糊涂的。

　　现在，又是一样的情况。唐佳蓉确定自己是喜欢肖桐的，而且对着他心跳开始越来越快。但做他女朋友是被骗的，住到一起是被逼的，唐佳蓉被两个人越迈越快、越迈越大的步伐搞得根本停不下来思考。

　　在唐佳蓉坚定自己心意之前，她不要再盲目地被人推着后背往前冲了。只有她足够清晰坚定才能保护好一份感情，光信任和依赖对方太被动、太脆弱了。她得明白这份感情对自己也一样重要才能勇敢并且坚定地战斗，而不是在出现问题之后只能舍弃，这是她从前一段失败里总结出来的。

　　“虽然我们已经认识那么多年，但从前一直只是朋友，喜欢上对方才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他和我一样还不够坚定……”唐佳蓉忧伤地讲。

　　郭佳倩默默听到最后，忍不住连连摇头：肖桐平常牙尖嘴利的，碰上唐佳蓉这个死脑筋也算是命数了。要是他早把自己暗恋唐佳蓉多年的事情说出来，两个人都用不着这么折磨。不过，爱情最美最妙的地方不就在这样欲说还羞的朦胧里吗？

　　郭佳倩看一眼外面，慢条斯理地说：“姐姐听过你和前面一个男朋友的事，可以理解你现在想对未来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后才迈出一步的心情。不过呢……”她捏住杯沿，把酒杯和里面的液体像钟摆那样摇晃，“我想，爱情应该是奋不顾身的，心和身体是快于大脑的。一步步思前顾后、演算出来的爱情，怎么能算是爱情呢？”

　　郭佳倩的手搭上唐佳蓉的肩膀，拉过她吻了吻她的眉心：“女人，要更相信她的感觉，跟着感觉走，你会越来越坚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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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佳蓉决定像郭佳倩说的，跟着感觉走。但肖桐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吃完麻辣烫之后连续好几天晚上都留在公司加班，等他到家的时候唐佳蓉早就会周公去了。唐佳蓉知道他肯定是伤心了，说不定还伤到自尊了，所以得由她负责来打破这个僵局。

　　当初在C城剪来的蘑菇头现在已经齐肩，染过的头顶已经长出一大截黑头发，唐佳蓉特地在网上订了一盒染发膏寄到宝威，收到之后一下班就堵在肖桐公司楼下。她打电话问肖桐几点下班，那人果不出所料又说要加班，唐佳蓉甩下一句“那我在你楼下等”然后就切断电话。唐佳蓉守了近三十分钟才等到他出来，想来是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

　　肖桐见她傻乎乎地杵在门口的一株盆栽边上，一有人进出开门的时候就灌进冷风来。肖桐加快脚步赶到她面前，伸手拢了拢她的围巾：“你怎么不自己先回家？受凉了又要感冒！”唐佳蓉握着他的手晃他的手臂，肖桐叹口气拥着她走出去，“晚饭吃了没？”

　　他们在小区附近的小餐馆解决好晚饭才回家里，唐佳蓉直冲自己房里换了身旧衣裳出来，肩膀上还搭了块毛巾。肖桐也已经脱掉外套，衬衫挽到了手臂的一半处：“干嘛不在理发店找人染？非要自己弄，多麻烦！”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已经接过唐佳蓉递过来的染发膏、拆开研究起来。

　　唐佳蓉从客厅里搬了椅子放倒在浴缸旁边，肖桐则坐在浴缸沿上仔细看说明书。唐佳蓉凑上脑袋问：“看明白了吗？”

　　肖桐再看了两眼，又对比了一下瓶瓶罐罐，事先警告：“染坏了我可不管啊！”

　　唐佳蓉人虽然懒，但还是很注意形象的，趴在肖桐膝盖上同他商量：“能不能不要染坏呀，大腿儿？”

　　肖桐睨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那你起来，我带你去店里染！”说完肖桐还真站起来，没走两步被唐佳蓉死死抱住大腿，只好又退回去。

　　唐佳蓉用一根指头在肖桐腿上来回地挠：“大腿儿，你再生我的气也不能拿我头发出气啊。”

　　“生气，我有吗？”他弹一弹腿，闪开上面那只的爪子。

　　唐佳蓉嘿嘿地笑，然后说：“好好好，你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生气。那么，你看得出来我在干嘛吗？”

　　肖桐斜过眼睛，一副“我可看不出来”的样子。

　　唐佳蓉从放倒了的椅子上站起来，圈住肖桐的手臂贴上去讲：“你真看不出来啊？我在向你投降示好啊，我们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