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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五章 生生死死3 ...

  •   第五章生生死死3
      八方风雨
      四面八方风雨聚会。比喻形势骤然变幻,动荡不安。

      孔行乐一行人历经一个半钟方到达二楼大厅,即时有人喜极而泣。警察指挥人群往北撤离。孔行乐扶着勃兰特走出北塔,他心急如焚地搜索,下一秒,犹如身浸冰窖,人如冰雕。

      勃兰特问:“怎么了?”

      “南塔,消失了。”孔行乐犹如石块哽塞,几乎站不稳。

      “哦,我的天。”勃兰特方反应过来,眼前的破铜烂铁是曾经的铜墙铁壁,大片的浓烟尘土仍在滚滚而落。他见到孔行乐嘴唇都在抖,心下恻隐,说:“将我放在此处即可,救助人员将会送我前去救治。先去找你的爱人吧。”

      孔行乐告诉他,也告诉自己:“不,她必定在某处等我请她吃大餐。先送你过去,等到这里也倒塌了也等不到多余的救护员。”

      孔行乐将勃兰特送到救助点,立马往回奔。到达离北塔尚有三百米处,听得雷鸣般轰响,大片大片的石砾倾泻而来。

      孔行乐完全无法作出反应,电光石火间,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拉他一把:“快逃,北塔倒了。”

      他无意识般跟着旁人向外狂跑。

      黑色泥尘烟雾犹如汹波骇浪,席卷而来,涂炭生灵,肆虐四周。瞬息间,日月无光,漆黑如夜。

      众人仅能听声辨路,不时与旁人碰撞。好在,慢慢地,跑得愈来愈远,能见度亦愈来愈好。

      孔行乐不知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一路上,他告诉自己:“免费大餐正等她,她绝不会错过。北京烤鸭、炭烧生蚝、雪糕拌龟苓膏。。。”他硬生生停下,在灰天黑地间,努力辨清方向,全力飞奔。祈望可以飞天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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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家雨不知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一路上,她告诉自己:“他尚欠我一餐。烧生蚝、酸辣粉、豆腐脑、雪糕拌龟苓膏。。。”她急急地停下,在朦胧光亮下,极力认清方位,全力奔跑。只盼能有一双羽翼。

      钱家雨一心一意往目的地跑去,只觉自己从未如此专注过。她在脑海预练过几番,到达时,有人守侯在灯火阑珊处。

      可是,远远地,并无人在等候,守候,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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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行乐心无旁骛往目的地跑去,只觉自己从未如此专注过。他在脑海预练过几回,到达时,有人等候在灯火阑珊处。

      可是,远远地,并无人在等候,守候,问候。。。

      但,他仍尽力往前跑,直至停在雪糕店前,与他同时停下的尚有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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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望,难掩震惊之色。

      钱家雨不肯定地问:“是你吗?”

      孔行乐哽咽:“是我。”将钱家雨抱住。

      两人紧紧相拥,脸颊相触,颈项摩挲,无法言语。

      待情绪稳定,钱家雨叫痛:“哦,脸好痛,你的是铜墙铁壁不成?”

      孔行乐忙放开,凑脸一看:“果然伤了。”又笑,“你的亦是铜墙铁壁。”

      钱家雨往脸上一摸,果然,厚厚的尘土纷纷脱落。她看看孔行乐,头发、衣服一片灰白尘土覆盖,仅露出两颗眼睛,眼睫毛亦缀满尘土,活生生一尊泥塑,泥土仍在瑟瑟飞扬。她笑得眼泪都出来,心酸不已:“我方才哪里是认出你。”

      孔行乐替她抹眼泪,却是愈抹愈脏:“是,方才我们可能并肩而来,却因乌天黑地,视而‘不见’。”

      “见面不相识,绝不是奇闻。”

      “不怕,我会认得你。”

      两人紧挽着手,继续往前走了20来个街口,附近除了继续开往袭击点的救援车外,再无其他车辆会不怕死前来,都是有几远避几远。听说渡轮尚继续通行,将众人送离曼哈顿,所以两人决定跟着其他行人前往搭乘渡轮离开。

      路过一街口,有大屏幕正在播放总统讲话。有一女士恨恨地说:“我不想见到这人渣。”

      钱家雨喃喃道:“我也不想。”

      有人忧心:“美国受到伤害,定会找人开刀,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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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离开渡轮上岸,两人方找到电话。

      钱国宇几乎泪湿眼眶:“一直知你仍活在世上,否则我会知道自己缺失了一半。”

      “若缺了半边,双生儿如何独活?”

      “所以我在祈求你是祸害,遗害千年。我不要做被抛下的那半个。”

      钱家雨泪盈于睫:“若不能同时,那我殿后照顾你。”

      钱国宇又说:“爸爸与哥哥已来电,知你前去曼哈顿了,他们也彻夜未眠,先向他们报平安。”

      致电回港,几乎是一响,宋明宇就接听,语音沙哑:“若可以,回家最好,父亲一夜添白发过半。”

      宋柏诚亦尚守在电话旁,铃声一响就即时清醒,十分不安:“需日夜小心,或干脆打道回港。”

      阿芬也等着,抹着眼泪:“幼时,大热天蝉叫声大些,少爷就立马在婴儿房装隔音玻璃。现在居然在外受生死威胁,让人如何受得了,不如早早回来,省得老爷少爷担心。”

      孔行乐致电已返港的父母。孔氏夫妇亦守候电话未曾休息,孔夫人后悔不已:“应当把你也打包回港。”

      孔行乐说:“到时不能嫌我在身边阻手阻脚。”

      “这绝不可能出自年迈父母之口,只怕是造谣。”孔夫人含着眼泪笑。

      又打电话给唐婉,却是联系不上。

      孔行乐除鞋时方呼呼叫痛,脚趾、脚底出血,紧粘鞋底。沐浴清洗出的过量泥尘将下水道都堵塞。

      钱家雨帮他涂药水,不可思议:“真不知方才何来神力,居然毫无察觉。”

      孔行乐龇牙裂齿:“若非是你找人做的软底鞋,双脚早就费了。”又黯然,“许多人下到大厅,双脚已是血肉模糊,都到对面的大商店休息,北塔倒下可能许多人都跑不及。”

      钱家雨伏在他膝上:“是你救了我,听得北塔出事,我就下来找你。我同事在上面生死未卜。”

      孔行乐摸着她的头:“是你救了我,我下去买雪糕方逃过一劫;若不是急着找你,我可能已被埋在休息处。”

      钱家雨在孔行乐处连续大睡了两日两夜。仅吃过一餐面条。直到第三日,方饥肠辘辘被饿醒。

      孔行乐已与唐家联系过,唐婉仍是无消息。飞机残骸跌落在第六大街,刚好是他们的会馆处。同在会馆的已死的两人已找着尸体,其他的安好,仅唐婉生死不明。唐家在各医院出力寻找,希望唐婉可能被人所救。

      孔行乐在楼上的同事,无一生还,另有三人在中途上班中受伤。

      钱家雨的同事当时都撤离了,可两位同事在南塔被撞前,因听广播返回南塔而下落不明。

      孔行乐详细记下来电:
      9月12日XX时,夏洛特来电,她安好。
      9月12日XX时,刘英杰问安好,记得回电XX。
      9月12日XX时,王少君来电,请保重
      9月12日XX时,郑丽芬来电,说可能近期来加州(欲言又止)
      。。。。。。。。
      。。。。。。。。

      钱家雨骇笑:“律师都这么恐怖?”

      现时,孔行乐无班可上,待航班通行后,就送钱家雨回西岸。

      在机场反复被检测,钱家雨与其他少数民族忍声吞气,任由他们翻翻拣拣,受伤的人有权任性。

      有许多人,走着走着就痛哭失声,大半的人都是两眼红肿,抖抖颤颤地上机,仿似赴生死未卜之约。

      飞机上,有一白人妇女,一见到她的邻座是中东人,即时竭斯底里。机组人员即时给她换位。飞机的上座率不足三成,大把空位。

      两人走在校园,孔行乐说:“不如留校进修好了。”

      钱家雨说:“除非你准备执教,即使是执教,美国法学院的教授中,似乎有JD学位亦足够了。据说是书呆子方继续进修该领域。”

      前面有人在高声说:“不,不,马吉德,并非针对你,我只是说我父母居住的社区。。。最近发生了这样的事。。。”

      有带着中东口音的呜咽:“我父母被房东赶出门,弟妹上学被人打得头破血流。”

      另有一人说:“我刚被老板辞退,她说绝非因为我是中东人。”

      旁边也是相似场景。“玛丽,我知你难处,但你不应再与同乡过于亲密。。。”

      “我知道,罗伦斯,我们缘分已尽。”

      钱家雨难过:“少数族裔在北美本已过得步步艰辛,以后如何挣扎谋生?”

      孔行乐说:“疗伤需时间。”

      可是,伤痛永远不会症愈,伤疤永远存在,那是一个印记。

      校园内,时不时有人抱头痛哭;宿舍里,有人夜半梦里哭嚎;教室里,除了学生会不时泪如雨下,教授、讲师也不时黯然神伤。

      唐婉仍下落不明,唐家派人来将她的物件收走。钱家雨将她的东西一一仔细擦试,分装。突然,“叭”的一声,一件首饰掉出来。

      钱家雨知其名贵,却不认知这些有古时饰物的专有名称。

      唐家派来的是跟随唐婉母亲多年的人,她倒是“咦”了一声,拿起那首饰摩挲着,泪水盈眶:“她应当戴着这个钗才是。这是为她取名字的大师所赠。说是可避凶躲难。”

      钱家雨却是未曾见过,想,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古董。她平日从无佩戴首饰,除却为唐家撑场面的时日,即使是贝壳项链、木头耳环,她都不曾佩戴。

      她不喜高跟鞋,走路脚痛又不能大步走。她也不喜古装,衣饰繁琐,浪费人力物力。不知多少次,她拿出那些簇新的衣物,让钱家雨改装,一件拆开可做六件儿童衣物,质量上乘,色彩鲜艳,带到儿童院分发,不知多受欢迎。

      她也不喜为唐家卖笑,读诗念词是心之所系,与灵魂俱存,并无可卖弄之处。

      毕业时,新来的师妹取经,她一本正经:“慎交男友。交错了,也要洁身自爱;若已迟了,那就一定不可怀孕。”

      她与金发男生约会,点餐时,男生说该餐厅昂贵,需各付各。结果,她点了龙虾大餐,在吃意粉的男伴面前优雅地吃个精光,末了还外带一份鹅肝牛肉卷给钱氏兄妹。回来后她说:“AA有它的好处,否则我可不敢外带。”只是,她对与西方异性约会再无兴致。

      钱家雨流泪,那样的一个奇女子,亦会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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