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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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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带着她轻车熟路地转到一条小巷,一溜到头的小铺子,吃得、穿的、用的什么都有,自成一方天地。
路旁有摆赌档的,也有卖针线绣花镚子的,还有几个小孩跟着卖糖葫芦的穿梭在人群中,一双双闪着向往的眼睛紧紧盯着前面肩头上的草垛子,好像坚信只要跟着,那稻草垛上插着的糖葫芦就会掉到他们嘴里似的。
戴染几乎没来过这种地方,一时间兴致勃□□来。怀礼不动声色的护在她周围,将身旁来往的鲁莽汉子与她隔开,不让过往的板车磕上她的脚。
怀礼拉着她进了一家小店,指了张空桌子让她先过去坐着。没一会儿,他驾轻就熟地端着一个大盘子过来,上面满满重了两层碗。
一个一个拿出放在她面前,豆浆玉白清香,碗外面还凝着水珠子,一看就是冰镇过的。凉面根根泛着油光,一小撮鸡丝上顶着簇熟油辣子红亮地喜人,撒在面上的葱花翠绿翠绿的,醋和香油混合的味道弥散开来,让人食指大动。一旁还有一小碗八宝粥、一小碗酒酿圆子。
戴染眼睛都放光了,急不可耐地拿起豆浆啄了两口,立刻爽气了不少,一双杏眼又掉在了凉面里,赶忙和开来,小口小口吃得津津有味。
怀礼眼中闪着点点笑意:“你居然吃的下这些市井食物。”
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不自觉地收起了人前不羁的模样,一股清爽的气息自然散发出来,让人在这闷热的初夏也感觉如置身荷畔,适宜的很。
“你带的地方必定是好地方。”戴染对着他十分放松。
怀礼笑道:“这些地方吃食不讲究,还担心你会介意。”
“你的眼光还是很有保证的。”戴染眉眼弯弯,像是阳光悉数洒进了她的眼中,怀礼看着那种单纯的快乐有片刻闪神。
戴染又端起豆浆小嘬两口,舒服地叹了口气:“平日家里吃的和这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像小吃这种东西,还是要坐在这样的店里才更有滋味呢。”复又拿起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怀德哥哥也没吃吧,用不用给他带一些?”
怀礼耸耸肩笑应到:“大哥可不爱吃这些东西,不过你带的可能另当别论。”
戴染刮了他一眼,她知道自己在怀德心中并非多特别,即使现在已有婚约她也不想去试探什么,因为不想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
两人吃饱喝足便撤了出来,此时才正是饭点儿,人都涌了出来找吃的,街边的摊点也摆得更多了。戴染左看看,右摸摸开心得很,怀礼则在一旁耐心的陪着她逛,不时还赞一句哪样东西好看,哪样看着有趣。只是这些他们都不买的,家里要什么没有,这里的粗制东西只能看看便作罢。
一个扇着大纸扇帽子上钉满了补丁的算命先生往他们这边磨了过来,一近跟前就开始念叨起那闯荡江湖的老一套:“小姐好福气啊,让我帮你算一卦,知未来卜吉凶啊。”
“小姐红鸾星动啊,且听在下两言吧。”
“小姐,小姐……”
此人亦步亦趋,灵巧的身板在人流中穿梭地飞快。他的毅力终于让戴染停下了脚步,笑斥到:“今天我若不让你算,你是不是要跟到我家啊?”
算命先生扇子扇得呼啦啦地,生怕把面前的财神爷缠生气了,一个劲儿呵呵地陪着笑脸。
闲来无事,听听也无妨,怀礼便道:“先说两句来听听吧,不准就别往下讲了。”
算命先生呵呵赔笑,将他俩引到街边一个不那么拥挤的地方,问道:“小姐问什么?呵呵,您这个年纪一定是姻缘吧。”说着啧啧地要看戴染的手相,不过他还算识趣,只敢用扇子指点,不敢用手碰,一边看一边说:“小姐乃大富大贵之命,有福有寿。唔……中途会有些波折,但有贵人相助,能化险为夷。这姻缘嘛……”说着还自作聪明的拉过怀礼的手,看罢又说:“公子也是个富贵人啊!”
怀礼挑起一边眉毛,皮笑肉不笑道:“我自己照镜子也能看出富贵。现在是给小姐问姻缘,不是问家底。”
“嘿嘿,这位公子,您别急啊,我这话不是还没说完嘛。”说着扇子一合,摆出一副深沉的模样:“两位有缘似无缘,无缘似有缘啊。要说缘分还真不浅,但说道婚配,恐怕难。不若让小仙帮两位……”
怀礼扬手就在他帽子上弹了一下:“嘿,说什么呢你。”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大洋扔给他:“一点都不准,这个大洋算爷做善事了。”说着指着他的鼻子,恶声道:“别再跟了啊!”说完拉着戴染就走。
算命先生瘪了瘪嘴一副委屈的神情,嘟囔道:“算命的就只喜欢听好话。”说着把大洋吹了下放在耳边,那叮一声轻响又让他眉开眼笑起来。
这条路行人颇多,小贩叫卖、顾客点单、小娃儿嬉闹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地上几个油纸袋跟着莫名的一阵风空打了几个旋儿,就被来来往往的脚步踢到了路边。怀礼将她护在里面,一路走来西装外套上已沾上了煤灰、麦芽糖和各种不明物,快到药房时他才不动声色地将外套脱下挎在手臂上。
药房内人仍然很多,可是却没看见怀德。一问,说是被人拉走又去谈生意去了,怀礼只好先将戴染送回家。
路上,戴染忍不住问道:“婚事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怀礼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松松地挽着外套,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笑道:“你是想问大哥是怎么想的吧。”
戴染含羞带哂地看着他,终于还是强忍害羞点了点头。
怀礼望天呼了口气:“唉,有时我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他心里也纳闷呢,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怎么才回来几天大哥的婚事就定下了。以他的了解,大哥应该是娶谁都无所谓,既然爹开口了,他自己也不讨厌,亲事就这么定下了。只是这么不浪漫的理由是绝对不能让女人知道的。
看看一脸迷惑的小女人,怀礼笑道:“大哥自是愿意,这亲事才定得下来。染儿这么好,大哥当然不会拒绝了。”说着轻咳两声,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这两天家里都在忙着准备聘礼,染儿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
对于婚姻对于爱情,戴染也和一般少女一样,有着很曼妙的憧憬。她希望有个王子早已对她情根深种,说着爱她一生一世诸如此类的话,可是,看怀礼的样子,这门亲事并没有什么曼妙之处,心下不由地有些失望。“聘礼做门面的罢了,孟家、戴家都不缺那点。比起金银,还没有一包糖板栗来的让人窝心。”
小时候去孟家玩,琴姨总会给她准备城南周记的糖板栗,那是她最爱的东西,后来怀德、怀礼每次路过城南都会给她带回一包。但随着长大,这种举动越来越少,估计他们也都不记得了。
怀礼看她一副失落的样子,也不知如何安慰。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哎呀,看我这脑子!”
戴染转过头,疑惑道:“你忘拿东西了?”
怀礼夸张地拍了拍脑门:“你看,大哥交代我的事我都忘了!他让我跟你说,明天有朋友聚会,他让你一起去,也和他的朋友们照个面。”女人其实很好哄,不过是希望男人将自己放在心上,只是一种存在感,就能让她们心满意足。
闻言,戴染紧张起来,也没想为什么怀德不自己跟她说,还要怀礼转述。“男人聚会?”
怀礼笑着耸耸肩:“光棍聚会。呵呵,当然我也会去,你不用紧张。人都是你认识的,就是薛少、袁辉那一帮子。你要是不好意思,带几个你的朋友来也行,我们大大的欢迎美女们的光临。”
闻言戴染也笑了起来,不客气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你在国外是不是什么都没学,就学了看美女啊?”
怀礼竖起食指来回晃荡,摇着头:“no,no,no,不是看,是体验。”
人吧,脸皮厚怕不要脸的。戴染脸皮也不厚,遇上怀礼这种不要脸的就更是无处话凄凉了。对他言语不能,暗暗发誓再不接他诸如此类的话茬儿。
小时候,戴染常和他们两兄弟一起玩耍。怀德的娘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一直都是怀礼的娘琴姨照顾他,待他与亲生儿子一致无二。琴姨和戴染的娘是好姐妹也是远亲,她也是戴孟两家众多联姻中的一个,所以戴染常去孟府玩。
后来,与孟家兄弟一别五年,开始的两年里,他们也给她寄过几次洋玩意儿,夹着只言片语,后来便音讯全无了,只有在孟家去看琴姨时才听得到两兄弟消息。可能是因为分别时太小,且分别的又太久,总是觉得那两人与她的关系已经不再亲密,只当是听了东家长西家短的家常小事。
如今再度相聚,身份却已不同,与他们的朋友相见,意味自然也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