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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凌野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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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出钥匙打开门,凌野像是刚去做完苦力一般全身乏力,一下窝进沙发里不想动弹。好不容易才劝住九月那丫头,大庭广众的就那么旁若无人的大哭,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怎么她了呢。唉,想必也真的是觉得委屈到极点了才会伤心成那样吧。女人真好,伤心难过的时候还可以大哭一场,自己呢?他无奈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但是既然已经决定要怎么做,这些小情绪算得了什么了。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酒吧老板的电话。
“喂,老板,我是凌野,我临时有点事得马上回家,所以酒吧那边就不能去了。对,很急。这样吧,这个月的工资我不要了,算是补偿我突然离职。您看行吗?嗯,好,那谢谢您了。好好,再见。”
随便编了个借口辞掉了酒吧的工作。他挂上电话,站起来收拾行李。
他要去哪里?当然是回台湾。凌野从来没跟别人说起过他的身份。事实上他并不是大陆人,也不仅仅只是个调酒师。就是因为背景太复杂,他才一直没对任何人说起过。他不喜欢别人带有色眼镜去看自己。
属于他的东西也不多。当初租房子的时候,就是租的家具齐全的公寓。随便捡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塞进箱子里,他打电话给房东退房子,押金也不要了。搞定之后,拦了辆车直奔机场而去。
买了张最快飞往台湾的机票,他坐在候机室里玩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麦澄打通电话。后来想了想他那不方便动弹的脑袋还是放弃了。于是翻出九月的号码给她发了条简讯,“我回台湾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合上手机,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很快手机震动起来,九月回过来:“你去台湾干什么?”
“回家啊。”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你是台湾人?”
“现在不是知道了。”
“你们怎么都这样,一有不想面对的事就知道躲避!”九月以为他是因为麦澄拒绝了他的事而躲着他。
“不是逃避,我是要让自己变成配得上他的男人再回来!”凌野耐心地跟她解释。“我不会放弃他的!所以你也要努力啊!”
“555,凌野你也走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以后我怎么办啊?”九月又忍不住掉起了金豆子。
“傻丫头,我们不是朋友么?有什么事你还是可以跟我打电话商量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凌野,我舍不得你走。”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会回来的。好了,我要上飞机了,保重。”
“嗯,一路顺风!”
凌野关了手机拖起脚边的箱子朝安检走去。
飞机在万里高空飞行的时候,凌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
他叫凌野,凌楚风的独子。在台湾,或许说起凌野没几个人知道,可是说起凌楚风这三个字,却几乎是家喻户晓。凌楚风是谁?台湾最大□□烈风狼的头把交椅现在就是他坐着。烈风狼在台湾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军火走私,贩卖人口,赌场,毒品……总之只要能赚钱的他们都做。但同时他们也做慈善,建教会,修学校,募集捐款……确实也做了不少好事。所以在台湾,对烈风狼的评价褒贬不一,凌楚风更像是个神秘的传说一样存在于烈风狼。因为事实上,真正见过他的并没有几个人。有一个这样的爸爸,他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记忆里,小时候爸爸总是很忙,每天早上醒来他就已经不在家了,直到晚上睡觉前也看不到他的人。只是每次睡梦中隐隐约约会感觉有人在亲自己的额头。他不知道是不是爸爸。那时候只有妈妈陪着自己,可是很奇怪,妈妈却一点也不难过看不到爸爸,总是在他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温柔的吻,说只要他乖乖听话,爸爸就会回来了。
他真的很听话地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于是他真的见到了爸爸。可是他却觉得自己不认识那个男人。他清楚地记得那个夏天的夜晚,似乎比平时更燥热。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跟着前厅忽然变得很吵,好像来了很多人。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偷偷爬起来想去看个究竟。站在门后,他从门缝里看见了爸爸。自己好高兴,准备扑出去叫爸爸。可是他突然觉得这个爸爸好陌生,好可怕。只见他血红着双眼透出饿狼一般凶狠的目光,吓得他停住了往前迈的脚步。下一秒他却觉得像掉进了冰窟里,冷得直哆嗦。他看见爸爸手里抱着一个人,一个女人,胸口的白裙子被鲜血染得异样妖艳。他认得那条裙子,那是妈妈最喜欢的裙子,因为是爸爸送给她的。
站在黑暗的门后全身不听使唤地使劲颤抖。他突然觉得自己像被人扔到了海里,溺水的身体不断往下沉,往下沉。海底的黑暗逐渐包裹住他的视线,苦涩的海水慢慢充斥他整个口腔。张着嘴只是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半个音节,眼前晃动的人影越来越模糊,他只觉得周围越来越黑暗,眼一闭就再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坐在他床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他醒过来了,赶紧叫医生过来。检查了半天医生说没事,可能就是受了点刺激。男人爱怜地抚上他的额头,他却不自禁地浑身颤抖起来,嘴里依依呀呀地发着单音节,扭着身体想要逃离。男人触电般挪开自己的手,看着他浑身发抖一副害怕得不得了的样子,眼里竟像是被针扎了般的疼。而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他,除了害怕那个男人,更害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了!
一个月后,那个男人把他送去了美国一户普通人家。说是去治病,可是却再也没见他来接自己。痴痴地等了一年之后,他知道那个男人不要他了,于是擦干了等待的泪水,开始让自己死了心一个人生活。那年,他八岁。十八年后再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他已经是台湾家喻户晓,甚至令很多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他苦笑一声,反正,跟自己没有关系。
他不是没有恨过他。刚到美国的时候,他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一群美国小孩围在巷子里打,羞辱地叫他哑巴,那个时候他抱住自己,发不了声地默默忍受如雨点般砸下的拳头,心里却在呐喊,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我?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慢慢理解他当初的做法。或许是因为当年妈妈的死让他觉得很歉疚,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所以为了保护自己才把他送走。他知道在江湖混,免不了会有仇家,所以这些年他甚至连看都没来看自己一眼,外界似乎也都不知道凌楚风还有个儿子。
凌野自己也无意接手他的江山,大学很儿戏的选了戏剧专业,因为觉得好玩。混完大学,他带着一身在酒吧混出的调酒本事跑回中国悠闲地过起了神仙日子。直到遇到麦澄。
飞机降落在桃园机场的时候,凌野正好梦见麦澄站在街对面冲着他笑,他想跑过去找他的时候,空姐把他叫醒了。他擦了擦口水,礼貌地道了谢,起身离开了座位。
下了飞机,站在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凌野在心里吼了一句:台湾,老子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