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拐几个弯就来》田可心

7、第 7 章

　　毕业离校前的那天晚上，姚妩歆和言小左在宿舍楼前坐到天亮，说了许多许多话。很少见到言小左那么真诚那么严肃那么掏心掏肺的样子，少见到她心里难受，进而发慌，可又不得不相信。
　　言小左说：“姚姚，还是放下韩霈吧，他不适合你。”

　　他特别体贴地澄清道：“我不是说你配不上他——姚姚，你是我爱的女孩，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在我眼中，就是天神下凡你也配得上。我是说韩霈不适合你，真的。我承认我没有中立的立场，可我这话绝对不是为了把你抢到手才说的。我担心你，姚姚，我担心你受伤。你太简单，太清纯，韩霈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和世故很多，你把握不住他，姚姚，即便你们俩相爱，我担心你有一天也还是会被他伤害。”

　　言小左口中的韩霈是让姚妩歆倍感陌生的一个韩霈，她本能地抗拒这样一组信息，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对韩霈的了解同言小左相比起来远不是一个量级的，更何况她的立场比他的还要不中立，还要不客观。

　　言小左说韩霈本性就是比较功利的人，家道中落以后，他更是每做一件事都具有很强的目的性。他最大的目标就是要重新成为人上人，为此可以牺牲许多东西，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出于对韩霈本能的维护，姚妩歆在听到那番话之后，淡淡的失望之余，第一反应就是：男人有事业心有什么错？不想成功的男人不是好男人，韩霈即便就是这么一个人，那也无可厚非啊！

　　言小左并没有对她举出什么韩霈为了成功而不惜牺牲掉某种宝贵的东西、甚至不择手段的具体例子，所以她对此一直忽略不计。
　　然而现在，她发现自己没法继续自欺欺人了。
　　因为有一个冷萱跳出来当例子了。

　　会不会韩霈最优先的选择必定是冷萱这样的贵族名媛？即便不爱她，他也还是会选择她；即便冷萱不爱他，他也还有许多其他富家小姐可以选择。
　　至于姚妩歆，或许只能是他还在上学期间某一个夜晚的心血来潮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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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霈的助理送了一份烫金的请柬进来。这是君临实业创建三十周年的大型庆典活动邀请函，时间在一个月之后。
　　君临实业是恒达最大的客户之一，这样的公关活动是一定要出席的。
　　往常韩霈出席这种场合，女伴都是冷萱——或者，也可能更确切的说法是，他是冷萱的男伴。
　　依例打电话询问冷萱之后，对方的答复是：“爸爸宣我下个月回总部，恐怕是来不及赶回来了。”

　　韩霈细心地询问了行程、体贴地叮嘱了她几句之后，放下电话，心里一阵轻松。
　　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张面容，是那个笑容干净清丽到恍若秋日晴空的女孩子。
　　他想了想，看看已到午饭时间，便起身往餐厅走去。

　　人已经很不少，不过恒达的餐厅修得大气，高层人员午餐时也往往在外面有安排，所以空位总是不用愁的。韩霈一路同面孔半生不熟的同事们含笑打着招呼，眼风从容不迫地扫视一圈，很快就发现那个轻灵娇俏的身影，正端着盘子站在大师傅的铁板前点现做的西式蛋卷。

　　韩霈脸上的笑意不由深了一分。他略略加快脚步走过去，听见她在说：“不要奶酪，各种馅儿都要一点，蛋皮嫩一点吧，谢谢！”
　　韩霈闲闲地立在她身旁，对大师傅说：“给我来一份跟她的一模一样的。”

　　姚妩歆一听见韩霈的声音居然就在近旁响起来，不由轻轻打了个激灵，才回过头扬起小脸，一如往常略带局促地微笑着和他打招呼：“师兄，你也来啦！”

　　他对她点点头，貌似寒暄地问道：“嗯。怎么样？这段时间工作还顺心吗？”

　　姚妩歆马上想到了上回的事情，仍有几分尴尬，声音不禁低了一度：“挺好的，谢谢师兄关心！”

　　韩霈见她拘束，有心缓和气氛，便掉开目光转去看大师傅麻利工作的双手：“那就好，过一阵儿师兄又要请你帮忙啦。”
　　“啊？怎么？”姚妩歆大感意外，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韩霈说：“下个月再借你跟我出去应酬一次。你这小丫头应该喜欢的，出席一个正式的晚间酒会。”
　　“啊？我、我没去过这种场合呢……”姚妩歆果然大感兴趣，转念一想，却又畏缩起来。

　　韩霈对她温和而鼓励地勾勾唇角，尽量使语气显得兴味十足又轻描淡写：“没关系，很简单的，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跟人微笑攀谈，再跳跳舞什么的，对你而言应该很容易，就当是去玩儿吧。”

　　姚妩歆没再推托，却也不好意思立即答应。她咬着嘴唇低下头，偷偷笑了。

　　韩霈一眼就捕捉到了她这个小小的表情，心里一荡，胸腔内的某处立时酥了一大片。
　　这个小姑娘，这么多年了，人也已经长大，随着长大的竟还有这一身的清透明亮，可爱得让人心底一片柔软澄澈。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那时她留着卷扣的娃娃头，大大圆圆的眼睛亮得像是汪着一层水，纤细的身体裹在一条花色素净的蓬蓬袖连衣裙里，让他一下子想到了小时候妈妈买的某只糖盒上印着的小白雪公主。
　　走廊有些窄，他放缓脚步让她过去，这既是从小教养出来的习惯，也是为了把时间稍稍定住，好把她看得更清楚些。
　　而她脸上突然就浮现出错愕，一时间仿佛痴了过去，大概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在同他目光相触之后，她的嘴角飞起了一抹娇羞的浅笑，笑容呆呆地凝注，刹那升华的美丽瞬间定格。

　　他后来时常留意这个高一的小女孩。有时候从她的教室外走过，能听见她清清甜甜宛若山泉水般的笑声。这是个爱笑的女孩子，常常咯咯大笑，毫无顾忌，无拘无束，仿佛世间任何东西都能成为她快乐的理由。即便面容沉静的时候，她也往往无意识地笑靥微微，给人的感觉温柔而友好，非常容易亲近。

　　不久之后，他发现她和言小左走得很近，俩人有事没事总是黏在一起。刚开始他心里暗暗失落，以为他们俩是男女朋友。大半出于私心地，他正色告诫过言小左：“早恋很影响学习的，你家里条件虽好，总是希望你将来能考上好大学的，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把你送到这儿来上高中了，自己要懂得珍惜。”
　　好在言小左立即否认：“你不是说姚妩歆吧？操！她不是我女朋友，小丫头一个，离开窍还早着呢，跟谁也不能跟她呀！”

　　他这才放了心，胸无芥蒂地常常趁她在一旁的时候走过去和言小左聊上一会儿。
　　而这个平常不是叽叽喳喳就是嘻嘻哈哈的小女孩，每次一看见他就会做贼心虚般地红脸噤声，好像他比校长还可怕。
　　以他的经验，她这样对他，若不是太讨厌他，那么就是太喜欢他了。

　　他后来也经历过不少女孩子，不乏比她漂亮的，风情的，有女人味的，可再也没有人给过他那样的心动感觉。这世上仿佛只有她，能给他彻底放松就此休憩的温存感，和她在一起，哪怕不说话，甚至不必刻意去看她，都会觉得很舒服，万事万物突然都变得简单而纯粹，不需要头脑和心机，只需要坦坦诚诚，以自己最真实的灵魂相对。
　　是那个平日里辛辛苦苦隐藏最深的灵魂，能够令自己觉得自己也很美好很有自尊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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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妩歆沉闷了几天的心情突然一扫阴霾，晴空万里。其实她午饭都没有跟韩霈同桌，因为俩人一前一后还没走到餐桌前呢，就已经有好些哈韩粉丝围了上来，说着说着话就把韩霈拥到她们的桌子上去了。
　　不过姚妩歆才不介意呢，她有韩霈的邀请，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跟他一起去出席高级酒会的邀请呢！
　　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她更特别更幸福的吗？

　　这一整个下午，姚妩歆走路都没有办法不用跳的。她脸上的表情、以及每一个眼神，都比平常更加活泼生动，自己都控制不住。
　　当然，她也没想过要去控制就是了。

　　迫不及待地，她已经忍不住要开始做准备了，这么一想才发现，她对如此上流社会的交际毫无经验，连晚礼服该去哪里买都不知道。
　　好在她有个相当强悍的军师——言小左。

　　自从被言小左表白之后，虽然俩人说好了要若无其事继续当最好的朋友，她还是难免觉得别扭，最近都不太好意思主动找他了。可言小左特别敏感，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检查，但凡觉得她有一点点不对劲就着急上火：“姚姚，我收回我那些混帐话还不行吗？你答应过咱们还跟以前一样的！你说你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办才肯回到过去？”

　　其实姚妩歆也想要回到过去，也想要继续活在过去里。言小左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无论如何不愿意失去他。
　　再说人家都这样了，如果她再不大方点儿，那就有点矫情了吧？

　　而且这回更是不得不找他，因为实在太重大了。
　　姚妩歆立即给言小左发短信，约他下班后一起吃晚饭。

　　于是下班后言小左开车来接她，一听她说明了找他的用意，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就知道跟你说什么都是白说，韩霈只要不肯放过你，你就准会愣头愣脑地往悬崖下跳。”

　　姚妩歆有些心虚，嘟嘟囔囔地说：“哪有啊，他不过看我是师妹，照拂我多出去历练历练罢了。”

　　言小左笑了笑，不再多言，只道：“那咱们就去宏瑞广场吃饭吧，全市最好的高档服装店礼服名品店都在那块儿，吃完饭咱就给你挑行头去。”

　　好巧不巧的，宏瑞集团正好就是言家的产业。言小左毕业后直接进入宏瑞工作，上班地点就在宏瑞广场的核心建筑宏瑞大厦。

　　姚妩歆一听，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啊？那岂不是害你跑了趟冤枉路？早知道我下班自己过去找你就好了。”
　　言小左耸耸肩：“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