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缘定三生 ...
-
停职第二天，集英殿外便发生了死者家属请愿之事，恳请皇上下旨赐死包拯，以平民怨。皇上为了以示公允，下旨令丁大人三日之内定案，不可再行拖延。
如今已是最后一天。
展昭闻到一股燃着的稻草味，问徐烟道：“你在烧什么？”
“烧香。”
“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夕乞巧节。”徐烟正给自己好好梳个头，把脸洗洗干净，“我们这行全靠一双巧手吃饭，每年乞巧可是大日子。换了往年姐妹们早就盛装相聚，焚香祭拜织女了。”
展昭闻言展颜一笑，这女子居然还不忘祝节，他从怀中荷包里取出一样东西，道：“你看这是什么，正好送给你过节。”
徐烟一见此物，双眼都发光了，扑过来捧在手心里，问道：“展护卫，这不是我们认识之日你在如意淘搜出来的明珠吗？怎么会在你这儿？难道你私吞证物？”
展昭想起那日的尴尬情形正在脸红，听她这么胡说，忙更正道：“展某怎么会私吞证物？这九曲明珠乃凤飞银楼谢老板之物，本就是借给开封府引水上漂一伙人上钩用的，谁知案子结了以后他一直拒绝领回，说是这明珠闹鬼闹得厉害，展某上门还珠，他竟跟我借了五两银子，把这珠子硬留给我就跑了。”
徐烟无比羡慕地看着展护卫，五两银子一颗明珠，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怎么没砸到我哩！！！然后她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道：“你确定他不是贿赂？”
展昭怒道：“谁敢贿赂我展昭？！”
徐烟赶忙噤声，装作没听到，在衣衫下摆抽了一根麻线，三下两下分成五股，用其中一股轻轻巧巧就穿过了九曲明珠，总算是完成了乞巧节穿珠的必备科目。
“这明珠大了点，作头饰和项链都太浮夸，若是装饰金冠。。。或是佩剑就刚好，”徐烟突然想起展昭的佩剑，问道，“展护卫，你的佩剑呢？”
这下戳到展昭痛处，答道：“被沈漠飞所夺，若是巨阙在手别说这铁镣铐，就是外面的铁门也拦我不住。”
徐烟点点头，从墙角摸出一根黑乎乎的烧火棍道：“原来你的剑叫巨阙。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夜光之珠配巨阙之剑应是绝配，本来我想给你做个缀以明珠的剑绦，看来只能做给我的湛卢了。”
展昭似乎被一道天雷劈中，厉声问道：“湛卢？！！！”
徐烟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你是说上古神兵、欧冶子三长两短之一的名剑湛卢？”
徐烟举起手中的烧火棍，疑惑道：“白玉堂说是叫湛卢，还说这种名剑要认主人的，我从来没有拔-出-来过。什么三长两短？这么不吉利，很有名堂吗？”
展昭彻底无语，原来这么多天蹲在这里，全是被徐烟小朋友的无知所累！！！！
“你用剑柄指向我，我来拔剑。”展昭命令道。
徐烟很认真地看了看手中的烧火棍，无奈道：“我不仅拔不出剑，也不知道哪头是剑柄，这整个就是一根棍子啊。”
展昭简直为之绝倒，指点道：“湛卢确实如棍，而且全剑都不平整，外表看不出神剑的风采，剑身是不规则点状坑纹，剑柄是螺旋纹。”
徐烟细看下忙递剑给展昭，展昭静气凝神，立时感觉到湛卢所在，极轻易的，湛卢出鞘。
徐烟见到出鞘的湛卢和持剑而踞的展昭，惊得杏眼圆睁、合不拢嘴来。
玄衣墨剑，浑然一体，地下密室之中弥漫着黯然雪山长云的凛冽、惊破暗夜辰宿的深邃、冲出怒海惊涛的蓬勃。
展昭平日的温和俊朗之下，竟能容下汪洋星空，那无数的未知之处；湛卢平日的平庸粗陋之下，竟是寒芒锋锐、大气磅礴。
回鞘。
一切恢复平静，可徐烟不可能再视之如同往昔，对湛卢是如此，对展昭亦是如此。
她怜惜地抚摸着湛卢，道：“可惜了，上古神器跟错了主人。”
展昭奇道：“你是湛卢的主人，竟然不知道她的来历？”
徐烟低着头，怅然道：“我配不上她。”
“湛卢乃欧冶子一生杰作的三长两短五把名剑之一：巨阙、湛卢、鱼肠、纯钧、胜邪。”展昭解释道，“有了她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展昭正欲拔剑斩断铁镣，铁门却在此时洞开，一个黄衫女子缓步而来。
“小红？”徐烟讶异道。
“你的伤都好啦？”徐烟见她面色虽然苍白可已行走无碍，大为放心。
小红微一点头，走到展昭面前一福道：“展护卫。”
又走到徐烟面前一福道：“徐姐姐。”
她这声姐姐，这一行礼，一身男装的徐烟老大不好意思，忙还了一福道：“你拜展护卫就行了，你我之间不必行礼。”
小红幽幽道：“小红这一礼是有事相求二位。”
“我们？”徐烟看了同样惊讶的展昭一眼，问道，“我们如今身陷囹圄，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
小红答道：“小红今夜要与小飞成婚，想请徐姐姐为媒，展大人为证。今夜一过我可以放了你们。”
徐烟闻言一跳寻丈，大呼：“我不同意！！”
她又冲到小红耳边，大声道：“少来利诱，你明知他是红花杀手，一身血债，跟着他能有什么好结果？！！”
小红眼圈儿一红，落下泪来。
徐烟见状更是着急，直言道：“沈漠飞他要么是被那幕后主使杀人灭口，要么是包大人那里难逃铡刀之刑，你要守一辈子寡的。运气好的话，你们能远走高飞，可也是亡命天涯，这是你要的吗？你难道不想安安稳稳，过些相夫教子的生活？”
小红抹干眼泪，决然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爱的是一个什么人，也知道我自己的结局，我想了很久很久，才决定要嫁给他，如果今天，我没有趁我们都还活着跟他在一起，我会后悔一辈子。”
“请你们成全。”小红突然跪在徐烟面前，眼泪一滴滴都洒在徐烟脚边。
徐烟使蛮力硬扶起小红，怒道：“笨女人！说来说去都是你一厢情愿，沈漠飞他能愿意吗？”
“他从来没有逆过我的意思。”
徐烟真想问，那他怎么能让古长玉杀你？
“那是你了解他，从来不提他接受不了的要求。说实话，在我眼中他是个嗜血残忍、凉薄自私的人。”
小红抬头冷冷地看着徐烟，那眼神像极了小飞，切齿道：“你们都觉得小飞是沟渠中的老鼠，肮脏可怖，可是如果没有阳光下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又哪里会有沟渠中的老鼠呢？小飞遭际之惨，实非你能想象。我跟他本来都是低贱之人，不值您一顾。”
小红推开徐烟道：“你不答应我便罢了，这场婚礼无非是无媒苟合、得不到祝福而已。”
她倔强的背影让徐烟踌躇了，也许她已经准备好接受一个人的白头到老呢？
“胡说八道！你给我回来。”徐烟叫住她，“你准备好合卺结缡吧。”
小红裣衽深深一福，又看向展昭，“展大人？”。
徐烟脚尖暗踢他一脚，展昭无奈点头道：“我也答应了。”
小红鸟儿般离开了，脚步轻快，可仍是连咳数声，显是重伤未愈。
展昭不满道：“你怎么能一时心软便随口答应下来。不成亲她只是遗憾一时，可成了亲她要遗憾一世的。”
徐烟将小红哭湿的土踩得稀烂，心中一片凌乱，轻轻道：“可有时遗憾一时便是遗憾一世。”
一句话说得展昭也跟着一起凌乱起来。
红烛影深深，合髻竟离人。
徐烟为小红装扮，一袭青色婚服，平添温婉端庄，施黛眉以雾远山，妆红唇以燃秋水，今夜是她一生中最美的一夜，从此顾盼明眸随君左右。
徐烟又拿起梳子，正告小红道：“梳头是必须要好命婆的，徐烟这条命差到不能再差，你仍是让我给你梳吗？”
小红微笑道：“小红的命又何尝好过，何须再怕，徐姐姐请吧。”
红烛映得两人双颊染霞，徐烟温柔地给她细细梳上个流云髻，一边祝祷：“一梳天地阔，二梳福泽深，三梳举案齐眉，四梳儿女成群，五梳昭昭日月，六梳天下升平。”
展昭只觉得这番祝词极为耳熟，这梳头祝祷的情景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沈漠飞罕有地插言道：“你这祝词怎么这么奇怪？”
徐烟冷然道：“我向来是这么祝祷，你不满意可以另请高明。”
小红连忙阻止道：“小飞，少说一句。”
徐烟扶着罗裙如波浪曼舞的新娘子立在铁门前，扬手撒上一把谷豆钱币，祈愿新人远离三煞厄运，子孙生生不息。
沈漠飞上前将一条长巾系在两人腰带上，牵着小红，往香案而行，小红羞怯地跟在寒气逼人的沈漠飞身后，两个人那么的理所当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妇交拜。”
一对新人行完大礼，徐烟为两人各自剪下一缕头发交给展昭道：“请展护卫为新人结发，以证同心。”展昭摸索着将两股头发结在一起交给新人，然后道：“礼成。”
小红欣喜非常，紧紧拉着小飞的手，对他说：“从此天上地下永不分离。”
小飞看着她半晌无言，此生负你良多，无以为报，只有亏欠给来世，最后只说了句：“谢谢夫人。”
小红会心一笑。
徐烟道：“礼成。新人合卺洞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