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GL》北冥之鱼

28、又回中原

　　绍宁握着鱼叉，挽着裤管，聚精会神地盯着浅海里游来游去的鱼儿……
　　突然一块小石子从后面飞过来，不偏不倚，正中绍宁后脑勺。绍宁“哎”了一声，一捂脑袋，扭过头看着岸边笑成一团的唐玥汐。“哈哈哈！我说你捉到几条了啊？已经大半天了，再捉不到鱼我们晚饭也不用吃了！”
　　呃……绍宁瘪了瘪嘴，气自己没用。拖着鱼叉往岸边走来。边走边说：“这鱼太狡猾了！最好别让我捉住！哼！”
　　看她沮丧又气鼓鼓的样子，玥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好了好了，别气了，看我的！”
　　说着玥汐甩了靴子，卷起裤脚，接过绍宁手中的鱼叉，踩着柔软的细沙往海水中走去。
　　绍宁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到光洁细腻的白沙，和裸|露在白沙外面细瘦的脚踝，光洁姣好的肌肤比沙更白皙……
　　绍宁的心里莫名的有些鼓噪，脸上不自知的有些微红。
　　绍宁赶紧扭过脸去，往岸上走去。
　　太失礼了……绍宁在心里默默自省，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在沙滩上坐了下来，发呆的望着那个瘦小的人影，日光下碧绿的海水中那个小人儿老道地捏着鱼叉，不一会儿便收获满满。

　　玥汐转过身来，冲绍宁得意地晃着鱼叉，叉子上的肥鱼还在活蹦乱跳，阳光下的唐玥汐笑靥如花，一副整齐又小巧的贝齿笑得肆无忌惮，连一双秀眼都弯成了两道月牙。

　　绍宁从未见过如此有感染力的笑容。

　　海风抚来，吹起唐玥汐恣意而系的青丝和单薄的水色衣裙，竟让绍宁看的有些迷离。

　　正愣神的功夫，玥汐已经提着鱼叉走上岸来，鱼叉在绍宁眼前晃了晃，俏皮的声音响了起来：“嘿！想什么呐？傻啦？”
　　鱼儿挣扎着溅了绍宁一脸的水珠儿，绍宁这才反应过来。
　　“咳，又调皮！”绍宁抹了把脸，顺便掩饰了自己的出戏。

　　“我的鞋呢？”玥汐四下寻找。
　　“喏。”绍宁从身侧拎起一双薄底儿白色小蛮靴，递给她。
　　玥汐咧嘴一笑，原来你早帮我收好啦！
　　“我不穿了，你帮我提着吧！”说着放下鱼叉，赤着脚跑去生火了。
　　绍宁望着那身娇小玲珑的背影，宠溺的摇了摇头，勾起嘴角。

　　夜晚，耳边是轻快悠扬的竹笛声，远处传来规律有节奏的海浪声，绍宁坐在篝火前，若有所思。
　　“喂，想什么呢？”竹笛声止，玥汐戳了戳绍宁。
　　绍宁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说啊！”玥汐用力一戳，最受不了她磨磨唧唧的性格了。
　　“我，想问你……”绍宁顿了顿，有些纠结，“有没有想过，回中原啊？”
　　玥汐一怔，随即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我觉得这儿也挺好的啊，虽说简陋了些，可是自由自在，与世无争。我挺喜欢这儿的。”
　　“喔……”绍宁咽下了后面的话，但玥汐冰雪聪明，怎会不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转眼流落荒岛已经十多天了。冯绍民和天香等人早都急疯了！绍宁怎么会无故失踪？更不可能不辞而别……派出去的亲信捕快查不到任何线索，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杳无音信石沉大海了。
　　孑然一身的唐玥汐无人惦念，自然也就没有这样那样的羁绊和顾虑。

　　“你想回去了？”玥汐用木棍翻了翻篝火，她知道冯绍宁跟自己不一样，这个人终究是要回去的。
　　唐玥汐的确很喜欢这个与世无争的小岛，荒芜到只有她们两个人。
　　“我……怕兄嫂她们惦念。况且，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荒岛上啊。”
　　为什么不能呢？唐玥汐扔了木棍，引起篝火翻起一堆火星。在她看来，没有不能，只有不想。
　　察觉到了唐玥汐的情绪变化，绍宁有些为难。一方面是骨肉至亲，另一方面，她不是不明白玥汐心中所想。
　　这种逍遥不羁的日子，绍宁并不是不喜欢，只不过，她还无法放任自己去享受这种的生活，和感情。逍遥不羁的日子对她而言，注定是短暂一时的。
　　“不如，我们从长计议吧。”绍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唐玥汐。

　　“没事，明日开始你去砍竹子吧。”瘦小的背影没有转身。绍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喔”了一声，心里却生起一股愧意。
　　因为没有唐玥汐的帮助，自己是不可能回得了中原的。

　　绍宁在竹林里卖力的挥舞着蓝冰，玥汐默不作声的扎着竹筏。一眨眼又是十多天。
　　海边无忧无虑的笑声少了很多，绍宁看不到玥汐的情绪，感觉有些压抑和不知所措。
　　事实上她并没有表达任何不满，更没有抱怨，只是埋头专注于竹筏。
　　好像突然之间，她们的话题消失了。其实只要是玥汐安安静静的时候，她们之间就会变得很安静。绍宁本身并不是一个很会找话题的人，因此二人之间的谈天和调侃也多是被动的那个人。

　　“玥汐……”绍宁小心翼翼的搭了句话。
　　“嗯？”那人并没抬头。
　　“你……累不累？要不歇歇吧？”绍宁憋了半天，是真的不擅长没话找话。
　　“不要紧，我不累。”
　　“喔。”绍宁瘪了瘪嘴，“那你……是不是不开心啊？”绍宁怯怯的问。
　　“没有啊。”玥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平常，“我没有不开心啊。”
　　“谢谢你……肯送我回去。”绍宁一脸诚恳，除了道谢，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玥汐若有似无地勾了抹笑，“你开心就好。”
　　绍宁有些尴尬的动了动嘴唇，似乎，比起道谢，此时她更应该道歉才是……

　　竹筏终于扎好了。
　　玥汐站起身来，独自向山洞走去。
　　她很累，玥汐觉得自己身心俱疲。这些天来扎竹筏子两只手上都磨出茧来，还破了很多小口子。唐玥汐躺在草铺上，闭上眼睛想要放空自己，想要不去想那些令自己烦恼的事，偏偏天不遂人愿，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知道她进来了，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唐玥汐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冯绍宁之间的关系忽然间变成了这样不好不坏的境地。甚至令人感到压抑无奈。

　　比起味同嚼蜡的尴尬对话，她更情愿此时岛上只剩她一人。至少那样她心里不用这么累、这么烦。

　　那个人温暖的手臂抚在自己肩膀上，传来了陌生又熟悉的体温。玥汐的心里一颤，手指微微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良久，只听背后一声轻轻的叹息。
　　唐玥汐缓缓地悄无声息地吸了一口气。她很想转过身问她：可不可以不走？她很想用示弱的口吻挽留她……可惜，她做不到。唐玥汐咬住嘴唇，直到温暖的手掌离开自己的身躯。

　　一日，两日，三日。
　　绍宁不想也不好意思催问。扎好的竹筏就停在岸边，但那人好像丝毫没有要出海的意思……
　　“玥汐，咳，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呢？”绍宁还是忍不住小心的询问了一句。

　　唐玥汐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从海平线移了回来，直视着绍宁的双眸——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正视她的眼睛。
　　只见唐玥汐挑了挑秀眉，反诘问道：
　　“冯绍宁，你也不用这么心急吧？”积攒了多日的委屈和脾气终于还是没能压的住，“就算你跟我在一起再无聊再厌烦，也要等到西南风起才能回去。你不会不懂吧？”
　　连珠炮一样的质问令绍宁无所适从，“你不会以为我是赖着你故意不走吧？”
　　“玥汐，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没有无聊没有厌烦，你不要想多了。”绍宁百口莫辩，唐玥汐站起身来，转身离开，头也不回。望着小小的背影，绍宁叹了口气。才终于体会到为什么齐子游提到郁平公主的时候，会用到“性情古怪”这个形容了。

　　启程的日子终于到了。海上刮起了西南风，唐玥汐一用力，小舟一篙离了岸边，向茫茫海腹驶去。绍宁伫立在船头，回望小岛，青山渐远。
　　曾经的欢声笑语，曾经的无忧无虑，曾经的逍遥自在和那份只属于两个人的时光……破屋虽陋足以遮风挡雨，食物虽简足以充饥果腹。
　　原来在离开的时候，这份不舍来得如此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