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水思鱼

5、从初遇到牵手的过程（5）

　　自从那天之后，舞蹈室里多出了那么一个人，很多时候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手中的相机仿佛什么也不关心的样子。但是宋维恩的眼睛不知怎么就会不由自主的朝着那边看去。潜意识里她觉得他仿佛正在通过那个镜头也看着她。
　　后来她渐渐发现他很多时候拿出来的相机是不一样的，不如现在他手里拿的就是比较古老的黑白卡片机。对于这个宋维恩并不是很了解，她只是隐约听说过黑白的照片是所有照片中最难拍的，因为平淡的色彩使得人们更加关注到照片里的人和物。
　　“小恩，闭眼睛。”化妆师举着眼线笔说道。今天晚上是她正式登台演出之前最后一次的带妆彩排，宋维恩的这个舞蹈并不是整个舞台的主秀，她只负责的乐府•子衿的歌部分。这仅仅是乐府的开篇，而乐府则是整个舞台的第一章节。
　　可是，宋维恩深吸一口气再慢慢的吐出来。她很紧张，她尽量使得自己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但是她还是很紧张，这仅仅是彩排而已，她依旧紧张。
　　宋维恩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在她的脸上动笔。然后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对她说：“嗨。”
　　睁开眼睛那一刹那，宋维恩有些慌神，化妆室里的灯光很亮让她觉得有一瞬间的晃眼：“嗨。”说完，她便垂下眼帘只看着自己的手。
　　忽然，有胶卷滚动的声音，迫使她重新抬头看向那人，就在这一秒钟，倪堃又拍了一张照片。他看着相机的镜头没有看她：“你今天很漂亮，应该说你每一天都很漂亮。”他移开埋首于相机上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可是你自己不这么认为。”
　　宋维恩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其实每天在镜子里看过无数遍，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样子。从小到大别人都说过她很漂亮，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白皙若瓷器的皮肤，飘逸的长发。同宿舍的雪莉曾经说过就算是身为女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美貌，真的是羡慕嫉妒恨啊。
　　可是听到别人说是一回事，听到他说又是一回事。宋维恩扯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谢谢。”她从镜子里看到舞台助理叫她过去准备，“我要登台了，先走了。”
　　似乎很多时候她留给自己的总是一个背影啊。倪堃想道，裂开的嘴角变现出他的好心情。刚才坐在这里的人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看得出她是紧张的。她很谨慎，小心翼翼的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情绪，就在刚才他还看到她去安慰和她一起演出的人。其实她自己比任何都要紧张。
　　自从他跟着一起排练之后他才发现，这个舞蹈并不如他之前看到的是她的独舞。宋维恩是主舞，还有伴舞若干人。刚开始的那几天之所以只有她一个人在练习是因为中秋放假，她是主舞所以才留下来练习的。
　　倪堃曾经私下问过许秀文然后被毫不留情的拍头，后来倪堃才从许秀文的口中听到。宋□□的舞蹈中有一个最难的部分，在鼓上单脚旋舞36圈，作为整个舞蹈的结束。这个动作在听起来或许很简单，但是真正做起来需要表演者和乐师非常有默契才可以。因为在旋舞的同时，踏鼓的动作一次不可错乱，哪怕满了四分之一拍下面的所有节奏就会全部都乱了。
　　在芭蕾舞名剧《天鹅湖》中，有一幕最动人心魄的就是黑天鹅奥吉莉雅的扮演者会一口气做三十二个Fouette。芭蕾中的Foutte意为挥鞭转，演员的一条腿像一只鞭子一样挥动，而整个身子则有规律的在另一条腿的支撑下旋转。
　　在这个舞蹈中，宋维恩的这个结束动作就和这个三十二个挥鞭转异曲同工。后者需要表演者花费数年甚至十多年去练习，而前者需要表演者和乐师丝毫无差的契合度。
　　这么多天来，倪堃陪着母亲经历了这一切。他不知道宋维恩在这之前练习了多久，可是就这几天看过来她做得很好。倪堃见过她无数次的飞旋，见过她云袖舞动的样子，也见过她只是穿着运动服独自排练。这一切都映证在他的相机里，在他洗出来的照片中。每一张照片的她都是不同的，练习时的一丝不苟，与同伴交谈时的笑语嫣嫣。
　　她偶尔蹙眉，偶尔开怀，偶尔恼怒，偶尔娇嗔。每一个表情都被他捕捉下来，当倪堃看到自己拍出来的照片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深陷了。作为一个摄影师，当他的作品中出现越来越多的同一个人物时，他明白那不仅仅是在拍摄而已，那是心的倾向。
　　从初次见到宋维恩这个人，到明白自己已然动心。这才几天啊，倪堃。
　　正当倪堃想得入神的时候，休息室外已经闹哄哄起来，不久之后有人推门进来。几乎在第一秒他就已经发现人群中的她，她现在穿的演出服是正式的演出服，相对于那天在练舞室看到的，更为精美。而似乎她也看到他了，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倪堃微微一笑，等待着她走到自己面前。
　　“看来排演得很好。”他用的是陈述句，即便不用去看他也知道结果，因为他明白在那之后她付出了多少。
　　宋维恩有些吃惊，她看了看他刚才坐的地方，似乎没有移动位置：“你没有去看么？”
　　“我比较喜欢后台。”倪堃举起相机一拍，收录下她每一分每一秒的表情，“后台的故事总是比台前的要美丽得多。”台前的风光和美丽自然有人去拍摄，但那样的镁光灯下的宋维恩并不是真是的宋维恩。他喜欢的并不是妆容忖托出的那份美丽，而是妆容之后的那份坚韧。
　　镜头里的人正疑惑的看着他，那一双大眼睛瞪得晶晶亮的，已经没有刚才的那份紧张感。倪堃埋在相机之后的脸衔着笑意：“哦，对了。我妈让我送你回去。你先卸妆，我的车停在舞台的左边。”
　　许老师？宋维恩看着那个又将目光放回相机上的人：“那许老师呢？”来的时候她是和许老师坐着他的车来的，为什么回去的时候许老师要特意交代这一句啊？
　　说道这个，倪堃就有些无奈了。他抬头递给宋维恩一个无辜可怜的眼神：“我老爸刚刚下飞机，刚刚就派人将我妈给接走了。”那两个有了老公（老婆）就不要儿子的腻歪夫妻档啊。他从小就已经习惯鹣鲽情深到让人起鸡皮的父母将唯一的独生儿子丢在一边，自个儿哈皮去。
　　那个眼神怎么那么像被丢弃的流浪狗啊。宋维恩垂下目光，拼命告诉自己不要笑出来。对于许老师和她的老公，她曾经不小心撞见过几次，两个人的确很甜蜜。怪不得刚才排演到一半竟然不见许老师的身影，原来是先走了。
　　“好的。”宋维恩乖巧点头。她拿起化妆台上的卸妆油朝着里面的洗手间走去。
　　已经是十月中旬，晚上的风有些冷了，但还不到刮人脸的程度。维恩裹紧身上的风衣，转脸看到倪堃斜靠在一颗树上，很难得的手里没有拿着相机。他似乎也注意到她的注目，抬头向她看过来，然后露出笑容。
　　其实，维恩不止一次的研究着他。一个年仅二十的人为什么有的时候会给人以历经沧桑的感觉，可是那种感觉并不是很常出现。就在刚才他低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时候又让维恩有这种思绪。他靠着那棵树，仿佛周身的一切都随风而过。可是就在他抬头对着她笑的那一刻，一切又恢复正常，灿烂如阳光的笑意和一般人无异，只不过更加养眼炫目而已。
　　真的是迷一样的男人啊。维恩一边想着一边朝着那边走去。而她本身没有意识到，她对于倪堃的好奇心已经超出了平常的范围，她似乎开始想要探究他的一切了。
　　“对不起，让你等久了。”维恩在坐到副座上之后说道，她侧身扯过安全带扣上。
　　“没有，我没等多久。”倪堃启动车子。
　　银白色的奥迪R8碾过地上的落叶，开走了。整个车厢内静默得只剩下音乐声，维恩单手抓着安全带，静静的听着歌声。歌声很是舒缓，是一首钢琴的伴奏。她隐约听出了是哪一首可是又不是很肯定，只是她不知道原来他也喜欢古典乐。她看着前方的道路，这似乎不是回她宿舍的道路啊，她有些诧异的看向一旁开车的人：“这是去哪里啊？”
　　“哦。”倪堃转脸看她，“为了庆祝你彩排完美落幕，送个礼物给你。”
　　礼物么？大晚上的送什么礼物啊，快点送我回宿舍洗澡才是正道理吧。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好到送礼物这种程度么？维恩一边在心中吐槽着，面上还是一派和睦的点头，她转眼看向窗外。已经是晚上九点半，路灯照得天空中一点星星也没有，她开始怀念起家乡夜晚的天空了。
　　不多时，车子缓缓停住。维恩解开安全带下车，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地方，似乎是某个公寓的地下停车室。她狐疑的看向倪堃，心想着这个男人到底想干嘛，自己要不要跟着上去呢？不过一旁停好车后朝着她走过来的倪堃还不知道此时她心中的想法：“上去吧。”
　　大晚上的，你让我跟着你这半个陌生人去一栋我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公寓里？宋维恩抓紧自己的包包，心想着他是许老师的儿子，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还是乖乖的跟着他上楼。
　　在进入电梯的时候，宋维恩发现电梯的四周还用木板包着，连地板上都铺着木板。也就是说这栋楼还没有全部售出去，有的住户还在装修阶段。所以用木板包着电梯以免画花电梯的墙壁。
　　这同样预示的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它现在可能没有多少人。倪堃一进电梯按下十八层之后就不再有任何动作。他眼角瞄到站在他身旁的小女人的手快把她的包包带子捏断了，心中暗忖着是不是行动过快。
　　十八层很快就到了，在出了电梯之后，倪堃忽然停下来看着她：“闭上眼睛。”
　　“……”维恩抬头看着这个男人，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听他的话。哪知他先一步告知她：“放心，我不会对你强迫你做任何事情的。”他朝着她眨眨眼，嘴角的笑意似乎能让人融化一般。最后，在他的眼神攻势下，维恩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人的天性是，一般在陷入黑暗之后会下意识的伸手想要触摸什么东西来依靠。当维恩闭上眼睛之后，倪堃轻轻的碰触她紧张得抓紧包包肩带的手：“来，相信我。”
　　他牵着她，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维恩只是感觉到他们转了两个方向，然后便是门打开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干燥的下唇，继续跟着手上传来的力度的方向。倪堃的手很大很暖，手指非常的修长而此时正包裹着她的手。维恩尽量克制着自己的紧张，迫使自己不要发抖。她感觉到倪堃将她的手放下，然后绕到她的身后。他没有考得很近，但是维恩依旧感觉到他的气息，仿若近在咫尺。
　　“好了，睁开吧。”
　　这是一间暗室，整个房间里出了洗照片所需要的东西就只有挂在一条一条绳子上的照片。红色的灯光使得房间里很是奇怪。维恩看着挂在自己面前的这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她，她正在跳舞，飞起来的袖子遮去了她一半的脸。当然不止有这一张，维恩低头绕过第一排照片，一张一张仔细看起来。
　　他的照片上不只有她还有很多人，她每天和他们在一起，再也熟悉不过。可是她不知道原来她每天经过的林间小径落叶缤纷的样子是那么美丽，她没有注意过院子的花圃开花了。
　　“我说过你很漂亮。”维恩转过头看他，倪堃抱着手臂半靠在墙上：“你看，你很努力，所有人都在努力。这些是你们的见证，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维恩看着他，虽然他没有明着说，但是她知道他看出了她的紧张。他没有安慰她，没有鼓励她，却真实的安抚下她紧张的心。她将目光转移到附近的照片上：“谢谢你。”
　　“不用。”倪堃笑了笑，也走到她的身边，仔仔细细的看着照片，“我只是一个见证者。”见证她的努力，所以预见了她的成功。
　　倪堃侧脸，身旁的小女人，因为实在开着暗灯的室内，他没能将她看得太清楚，只是那眼角闪动的是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