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你别跑！》灵夕青水

76、第七十六章

　　“虽然晚辈并不知晓沐老庄主与穆家庄庄主是何关系，但若灵儿所猜不错，当是两老不愿教江湖的传言误导了庄中弟子，有意结为亲家。”夕灵儿不急不缓的道，很成功的看见穆丞婕略略泛红的脸颊，又道：“沐老庄主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感情一事不可勉强，便让这位白衣公子前去穆家庄走了一遭，留了字条。再加上穆家庄庄主的言语相激，穆姑娘不明就里便闯到文屏山庄里来。接下来的事，便是顺其自然、再顺理成章然后水到渠成了。”

　　沐澈仍然听得一头雾水，沐巍微微点头：“老夫的一番心思教你猜了个八成，你这女娃是如何得知的？”

　　夕灵儿看了一眼那白衣公子，脸臭臭的模样，看起来对这件事颇为不满。她轻笑道：“灵儿与沐少庄主相交虽不过数日，对沐少庄主的为人却有一些了解，沐少庄主遗传了沐老庄主您的光明磊落的品性，将庄中令牌交给穆姑娘只为了洗脱自身的冤屈，从这一点，我已经可以肯定，那玉骨扇被盗一事绝非他所为！再者，方才各位看那纸条的神色各异。沐老庄主您是笑眯眯的，不怒不恼。换作旁人被人栽脏陷害，必是气愤难平的，除非，您一早便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这事是您一手策划的！”

　　沐巍也不回应，但听她一路说下去：“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我是联想您方才的那句话：您说穆姑娘年纪倒与沐少庄主相当……至于推测是白衣公子走的这一遭么？”夕灵儿顿了顿，伸手指了指那张字条：“若我没猜错，这纸条上的字迹当是出自白衣公子之手无疑。”

　　沐窈瞪大了眼睛看她，还真神了，既未看过沐澈的字，她何以能一眼分辩出来？只听夕灵儿又道：“是沐小姐的眼神告诉我的。在看到字条的第一时间，沐小姐看的不是沐少庄主，而是这位白衣公子！”

　　现在听她一番剖析，倒像这么回事儿，沐澈对夕灵儿的赞赏又多了几分：“夕姑娘果然心思缜密！来，澈敬姑娘一杯！”

　　她笑笑端了杯子便要喝，却被幻影按住了手腕，夺过她的杯子一饮而尽，朝沐澈亮了亮杯底道：“灵儿身子不适不便饮酒，由幻影代劳！”

　　她也不拦着，趁他们喝酒之际扫了一眼众人。尽皆露出一丝钦佩之意，只有那白衣公子不屑的扭头看向一旁，她自是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了嘀咕，这白衣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照她方才的感受来看，白衣公子对沐澈有敌意，而字条又真出自他之手，看来整件事情还真不一般！

　　莫非白衣公子有意陷害，却教沐巍早一步洞察，然后来了个顺水推舟？管他是或不是，反正是他文屏山庄的事，她只看这庄中有无幻影要的令牌？又是浅笑着夹了几箸菜，全然没有作客的生疏，她可是个热爱生命之人，既然活着，便该将好吃的吃尽，将好玩的玩尽，待令牌找到，与子衿报过仇，便是去九泉之下见他，也能同他说说那菜是何味道，那景色是怎么亮丽！略略伤怀，微垂了头，轻轻咀嚼着口中的菜品，暗暗道：子衿，你一定要等我！

　　宴席不久就散了，从闻泽楼到君玉居还有一段距离，几人立于门外，沐澈前来邀请道：“夕姑娘，这庄中有一处观星赏月的好去处，不知夕姑娘可愿前往？”

　　还未等夕灵儿回答，沐窈已拉了穆丞婕，搡开夕灵儿对沐澈道：“哥哥，穆姐姐有些不胜酒力，你送她回去罢。”穆丞婕许是早对沐澈动了心思，许是家人的撮合让她心里有了些什么，总之，原本泼辣的一姑娘这会儿倒是不胜娇羞，又加饮了几杯酒，脸色越发明艳动人，目光灼灼的望向他。

　　为难的看着穆丞婕，沐澈微有些懊恼，但身为谦谦君子，自然不会将穆丞婕弃于不顾，到底人家是客。为难之际正巧见白衣公子出来，慌忙招呼道：“沐谦，穆姑娘不胜酒力，你将她送回君玉居可好？”

　　原来他叫沐谦！不过，这人很是自傲，几乎未看众人一眼，一身白衣便融入了夜色之中。沐澈略显尴尬解释道：“我这弟弟便是这副性子。”又对夕灵儿抱歉道：“夕姑娘，澈先将穆姑娘送回君玉居再来相请！”

　　穆丞婕推开他道：“我自己能走！江湖儿女，又不是不会武功，又不是身在野外，这文屏山庄自是安全的，哪里敢劳烦沐少庄主大驾？”

　　沐澈歉意的朝身后几人笑笑，跟了上去。望着他的背影，夕灵儿微微露出一点笑意，这沐澈的名字果然没有起错，他就像是一池水，清澈、纯正，真当得起“君玉公子”的名号，就像现代的绅士……

　　另一侧，青衣男子手执竹萧昂然立于沐窈身侧，柔声道：“小姐，小心。”

　　沐窈示威似的睨了夕灵儿一眼，也不知是因为沐澈终于跟着穆丞婕走了呢？还是因为小锋对她始终温柔？夕灵儿不想去计较，抬头望了望天，果然，秋月很美，难怪有人作诗说“春有百花秋望月。”

　　“幻影，我们也回去吧。”夕灵儿当先走了出去，她的背影显出萧瑟和落寞的意味来，让他心里一疼，上前一步便揽了她纤细的腰肢，伴着她的一声惊呼飞身而起。庄中弟子已见过两人，也未加阻止。

　　闻泽楼的顶檐之上，一躺一坐两个身影。男子双手置于颈下作枕，双眸如星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听着女子微微的埋怨：“你要看赏月也同我说一声，就这么将我带上来了……”嘴角微微勾起，或许他该率性、凭心而为，让她明白世间的好男子便像这苍穹的星子，不只有那一个。

　　女子顺了顺素色水纱，未听见他的回答，移眸看去，只见他嘴角微勾，双眸如星直视着她。不可否认，幻影笑起来的时候相当的迷人，她只是一个修炼不到家的平凡小女人，虽然心有所属，还是改不了为帅哥脸红的花痴习性。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当时他及时赶到相亲大会的现场，救她于水火。莫非，她的穿越是因他而来么？

　　慌忙摇了摇头，移了视线，怎么会呢？她的心里始终只有子衿一个的呀。双手抱膝，举头望月，在那皎洁的月光里，又现出子衿的脸来，痞气的笑颜里带着浓浓的深情。

　　墨衣男子稍显尴尬的收回视线，同望一弯明月，心里竟涌起了“天荒地老”的字眼。秋风吹过，对面的凤栖林发出沙沙之声。一缕箫声若有似无从西边飘起，夕灵儿坐直了身子，望向那个方向，踌躇道：“幻影，你说小锋和子衿之间……”

　　幻影不知如何开口，沉默的望着夜空，夕灵儿伤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是我妄想了，子衿已经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头深埋在双膝之间，双肩微微的抖动着。

　　箫声悠扬，奏的竟是那日她在云水湖中唱的《月满西楼》，他在西侧，月光独照，倒真与这首歌名相得益彰。夕灵儿歪歪扭扭的从屋檐之上站了起来，慢慢从顶檐爬下来，然后一层楼梯一层楼梯的到了一楼，循着声音奔跑过去。

　　幻影又是一声长叹，翻身纵下檐顶，远远的跟在她的身后。他也在猜测小锋与风子衿之间的关系，可听到他自小跟在沐窈身边、又自西域而来的话，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满眼伤痕的看着那个奔跑摔倒再奔跑的娇小女子，她追逐的怕是另一场更深的伤痛罢？明日看过风语斋之后，便即离去吧，是去京师亦或别的地方都好，总好过她这般饮鸩止渴！

　　灵儿跑得一阵，便听得身后传来叫声：“夕姑娘、夕姑娘！”

　　一袭藏青色长袍的沐澈追了上来：“姑娘这是要出庄去么？跑得如此之急！”

　　恍若从梦中惊醒，她站定了脚步，望了一眼箫声响起的竹院，终是摇了摇头，往君玉居走去。

　　借着月色，可见她双眼红红，身形萧瑟，一时也失了赏月的兴致，沐澈陪着她往回走，叮嘱她好生休息便告辞离去。

　　穆丞婕已洗漱完毕，正躺在床上想心思，见了夕灵儿这番模样，从床上坐了起来道：“夕姑娘，咱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如今我对沐澈有好感，你也知道沐老庄主和我爹有意两家联姻……”

　　夕灵儿打断她道：“穆姑娘大可放心，沐少庄主是人中君子，但不是我的菜。”说完也不想洗漱，和衣躺在床上，扯被子盖了头。

　　虽听不懂她说的“什么菜”，但也听懂了她对沐澈无意，穆丞婕稍微放下心来，又怕她因此恼了她，一边蹭到她的床前一边道：“夕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若是你我二人一同喜欢上沐澈，便想来个公平竞争罢了。”

　　其实穆丞婕这姑娘要比沐窈可爱多了，或许因为身在江湖的关系，她的一切行为都很坦荡，就像她对沐澈有了好感，却不像别的女孩子家藏着掖着，而是大声的说出来。听出她语气里的讨好与小心翼翼，灵儿坐起身子道：“我明白穆姑娘的想法，但是，我对沐澈真的没有想法。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的这种直率性子，爱一个人敢于大声的说出来？只可惜，我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似乎她从未对子衿说过爱他的话罢。

　　似是感受到她的悲伤，穆丞婕拉了拉她的手，没敢说话。灵儿回过神轻笑了笑道：“很晚了，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去看看风语斋里可有你那玉骨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