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见大师傅 ...
-
等范小八一回屋子，就瞧见自己的床榻被翻得一团糟，才因得了差事高兴没多久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她疾步爬上榻去够自己先前塞在夹缝中的两根黄瓜，摸到一丝凉意，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捏紧拳头，坐在塌上，越想越气，她猛地起身，跑去外面，趁着内侍的房门还大开着，仗着个头小，灵活闪躲了一番就溜进了房间，直奔那些人的床铺，双手抱起被子就往地下摔去，一床接着一床摔。
“站住！”
“ 这里不能进去！”
“快拦住他！”
“住手！你在做甚？！”
······
那群内侍本来还在往外瞧她住处的热闹，一不留神就让范小八钻了空子，见已阻拦不及，立马冲进屋子，此时范小八已经一个轱辘爬上了榻，在榻上见着枕头就踢下去，俯身抓着什么就扔什么，俨然一副混世魔王的模样。
直至像刚来时那般又一次四脚朝天被扔了出来，她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一回忍你们还当我回回忍？！翻我几回东西了？！”
“我告诉你们，不是所有人都纵着你们眼红就肆意妄为！”
“今日也算你们遇着祖宗我了！以后再见着你们翻我东西，你们就等着我找上门吧！”范小八一个翻滚起身，指着那紧闭的房门厉声喝道。
说完她就转身气势汹汹地回了房间，倒了杯水坐下，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还没从气头上缓过来。
还是自己年纪太小，但凡她再大些，就是上手了，何至于被一群小屁孩儿气成这样。
这样想着，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这才稍微平复了心绪，她咬牙切齿想着，要是他们以后还敢翻她的东西，必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
蓦地她又想起，明日她便要搬走了，何至于和他们置气，她转了转眼睛，不是眼红嘛，那就让他们眼红个够，于是——
翌日。
范小八十分利索地卷了自己的被子，收拾好行李，赶着一大早去学规矩的人潮就开始搬东西，她特意挑了人最多的时候，于是在一个个攒动的人头中，有一个大包裹在其中格外醒目。
范小八正扛着自己的行李在人群中间，小小的身子只能勉强搬起这一大包东西，即使有些重量，她也不急着走，她歪歪斜斜走上几步便停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佯装叹气，“唉，昨日便得贵人青眼分了差事，今日不用接着学规矩就得搬过去，还真是······不容易啊······”说着说着，她还故意拔高声音，生怕周围人听不见。
捕捉到周围人艳羡与嫉妒的目光，范小八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人果然在干坏事时是不嫌累的，这住处到东厂大门，范小八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感受到不少内侍到了大堂还止不住往这边门口处张望，范小八终于心满意足跨出了大门。
一正经开始搬，范小八就开始叫苦连天了。
她的这床被子还是李顺给她的，是那种很厚实的冬被，对她来说，有些过重了，先前还在大门处那会儿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光顾着乐儿去了，这会儿她抗一会儿拖一会儿的又歇一会儿的，直到她满头大汗将行李拖到半路处，都未见着一个人，她半弯着腰气喘吁吁，望着饭堂的方向根本望不到头。
突然——
“小八子！”
范小八猛地一抬头，远处赵大娘正在向她招手，范小八仿佛看见了她身上散发的光，亮得她头有些发晕，她通红着脸，喘着粗气，扶了扶腰。
汗水顺着范小八的前额一不注意流过她的睫毛，模糊了她的视线，直到赵大娘走至她跟前，她还一副愣愣的模样。
“怎地一次搬这么多？路上没扛着走吧？这么重，可会把身高压矮的。”赵大娘皱着眉头，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接过范小八手里的行李。
范小八见她接过行李，这才回过神来，赵大娘是来帮自己搬行李了。她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视线清晰了些，咧开嘴笑开了来，她的前牙已经微微填补了一些空洞，冒出明显的新牙小尖。
“大娘，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有赵大娘相助范小八很快就到了地儿，她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朝赵大娘感激一笑，“大娘，还好您来帮我了！没有您，我还不知何时能搬进这膳房住处。”
赵大娘摆摆手，“说这些，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林师傅下厨时间不多，你做学徒应该不忙，你得接着帮我给六皇子送饭的。至于馒头的话，你若不嫌弃，我每日还给你。”
范小八听了赵大娘说不忙的话，嘴角咧得更大了些，想到那六皇子餐食少的可怜样儿，还有自己掉牙时，他小心翼翼的温言安慰，她又朝赵大娘说：“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托大娘您的福，我每日才能吃的饱饱的，哪有嫌弃之理？”
赵大娘听见这话，心里极是满意，“就不打搅你收拾了，收拾好，你记得早些过去，那林师傅约莫辰时一过就开火了，对了，他做饭的地方不在饭堂后头，你待会儿走这条路过去，走到底，有一处灶房，今日时间还早，你过去应正赶上他做饭，早些去也能留些好印象。”
范小八一听赵大娘的这些嘱托的话，心中满是感激，“多谢大娘。”
她朝范小八点点头，转身迈步缓缓离去。
范小八听着赵大娘说得有理，于是草草将床铺铺好便往赵大娘所说的方向过去。
远远瞧去，那灶房的上方已有一缕细细的炊烟缓缓上升着，范小八走至门口轻轻叩了叩门，见没人应声，她探头往里面瞧去，有些不确定地踏进门槛，轻手轻脚往炊烟升起的那处靠过去。
范小八渐渐走至灶房门口，往里瞧去，只见浓烟中隐约可见有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影，“咳咳——咳咳——”
听见咳嗽声，范小八想要走进去的脚步生生一顿，于是她再次礼貌地叩响了灶房的门。
在浓烟中的人头也未抬，仿佛一点都不意外，“赶紧进来！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范小八摸了摸鼻子，“噢——”她应着声便抬起脚就要进去。
一听见声音不对，“谁？！”那人立马抬头往范小八处一看，眼神锐利如刀刃，让范小八硬生生止住了脚步，维持着刚跨入门悬在半空的样子。
那人起身从浓烟中走出，范小八这才瞧清楚他的模样——眉目清隽，鼻梁高挺，身姿清瘦挺拔，俨然一副清雅书生的模样。只见他眉头紧蹙着逐渐走近，玄衣衣摆处蹭着一些柴灰，他一边往范小八这处走来，一边不住地掸着身上的灰，直到走至范小八身前这才停手，配上这灶台，硬是添了几分烟火气。
“你是何人？来做甚？”他居高临下打量着范小八，问道。
范小八收回了脚，试探着问了问，“您可是林师傅？”
他有些不耐烦，将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有事儿说事儿。”
范小八当即眼前一亮，规规矩矩站在灶房门外头，“我是范小八，是派来给您当学徒的。”
林加非一听，抬眼又看向范小八，这回眼里带了些审视，将范小八上上下下瞧了个遍，只听他小声嘟囔着：那家伙给我找个这么小的，能干哪样？坐锅里加菜吗？
“进来吧。”他眼底带着些许嫌弃又瞧了范小八一眼，就转过身往灶台走去，等站定后，他回头睨了眼范小八，“会烧柴吗？”
范小八见他这副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模样，有些犹疑地点了点头，前世在福利院没接触过这种灶台，在范家时倒是烧过，不过都是加火添柴，起火都是范柳氏或者范祥贵在弄，转眼一瞧见林加非满眼尽是不耐烦，又果断迅速摇了摇头。
林加非见她犹犹豫豫，又皱起了眉，“管你会不会，你，先从烧柴开始学起，过去起火。”
范小八立马麻溜儿过去，待坐下瞧见那先前起火的柴上只顾冒烟，没有火星，显然是生火失败的样子，她偷偷打量了一眼站在灶台前的林加非。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林加非眼底划过一丝心虚，又挺了挺脊背，装作不动声色地切菜，只是那墩在菜板上的声音急促了不少。
范小八看了看眼前一副烂摊子般的柴火，又偷摸瞟了瞟灶台前毫无指导之意的只顾自己做事的人，静默片刻，索性不管了，捞起袖子，干就完事儿！
“这是在做什么？”
高阵抱着猫过来时，范小八正在埋头苦干，眼见着那火红的星子终于冒了出来，她当即咧嘴笑开了来，一听见他的声音，范小八倏地抬起头，鼻子上一不注意就蹭上了灶壁上的灰。
高阵往灶房里瞧去，就见林加非正在偷摸不停地瞧生火处范小八的动静，见生起火，他不由得也舒了口气。而一瞧范小八，只见她鼻子上沾着不知从哪处碰上的黑灰，糟污得像只小花猫，再加上因着生火成功还咧着的嘴，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哈哈，你这，为何不等我来再生火？”他笑得开怀，边说边走进灶房，这话显然是在问林加非。
范小八一见他来有些惊讶，又低下头默不作声，眼底掠过几分了然——果然是二人认识，才在差事中间起了作用。她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手上也不忘给灶膛添了些柴火。
林加非开口便是不客气的回怼，“怎地，派了人来不用，我把他跟你一样供着呗。”
高阵倒也不在意他的语气，似是平时二人就是如此说话一般，他俯身把猫放下，这才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平日里都是我来生火，他来了，不得我先教教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见大师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