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祈缘箓》汀渡

26、风中自由

　　“额......美人鱼既不是鱼也是鱼。在我家乡的传说中美人鱼的上半身是美丽的女人，下半身是披着鳞片的漂亮的鱼尾。它没有灵魂，如同大海一般的无情。但它的歌声如同天籁，能让听者不自觉的沉迷。”
　　灵妃黯然，“有时候，没有灵魂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北沙王沉默不语。

　　灵妃没有留在北沙王的永泰殿，也没有回冷宫，她去了先帝的遗居潜心殿，想供奉先帝灵位。潜心殿距离永泰殿并不远，中间只隔着一湖一亭。北沙王便也依了她，让她去了潜心殿。
　　与此同时，广池月私下不知费了怎样一番功夫，连连升迁，成了北沙王的殿前侍卫。沉夕整日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偏偏还要装模作样，摆出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彼此都客客气气。她觉得很是尴尬。

　　夜半。
　　深沉夜幕下，偌大的北沙皇宫一片沉寂，如同一头熟睡的雄狮。
　　宫内众人好梦正酣，突然皇宫东边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在尖叫，“走水了......快救火......”，接着，喧哗声越来越大，整个皇宫似乎都闹腾起来。
　　沉夕亦被吵醒。她迷迷糊糊的起了床，揉着发晕的脑袋走了出去。
　　东边一片红光，直冲云霄，染红了大半个夜空。
　　沉夕暗自惊心。雪妃的尘白宫正处北沙皇宫东边，莫不是尘白宫着火了？正待绕到前殿观望，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阻止住。不妙，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一个黑色的矫健身影快速掠来，扶住了即将倒地的沉夕。此人却是消失多日的花宿影。他看着臂弯的小小女子，嘴角不觉浮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沉夕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上。还未来得及回想前事，一个清泉般的声音飘了过来：“小杨花，你总算醒了，让在下等的好苦啊。”
　　破花？
　　沉夕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笑如春风的绝世美人,舌头打结：“花大叔......我......我们是要去哪里？”突然想起了广池月，她的三少爷，她答应过他要帮他的：“......我要回去。”
　　破花一脸盈盈笑意，无比自然的轻轻戳了下她额头：“睡了这么久，难道还没睡醒？尽说胡话。你想回哪里去？”
　　“破花，我要回皇宫！”
　　“呵呵。我们都已出了城，回去作何？”
　　沉夕急了，“你怎么都不问我，就将我带出城呢！”
　　“我有问过你喔。但你一直不做声。我就当你默认了。”
　　“破花！你耍赖！”她晕着让她怎么回答他？
　　“第三次。”破花故意板着脸说道：“小杨花，有句俗语叫‘事不过三’。你若再叫我‘破花’，我就要惩罚你了。”
　　“你若送我回去，我以后就再也不叫你破花。”
　　“第四次。小杨花，你想要怎样的惩罚呢？”
　　“......”
　　花宿影胡搅蛮缠既不送沉夕回北沙皇宫，也不放她离开，带着她一路南下，不知要去往哪里。

　　气氛不太愉悦的车厢内。
　　“破花，那天晚上是不是尘白宫着火了？”
　　“嗯。”
　　“是你放的火？”
　　破花哑然失笑：“难道我长得像个纵火犯？”
　　沉夕斜睨了他一眼：“当真不是你？”
　　“不是。”
　　“雪妃无事吧？”她有些担心雪妃。
　　“死了。”破花口气淡淡，仿若事不关己。
　　“怎么会？不可能。”
　　“生老病死本是天经地义。她死了有什么奇怪吗？”
　　“破花，雪妃是你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淡？更何况她怎么会死？”
　　破花浅笑。他伸出修长的手臂将她搂在怀中，不忍再看到她因马车颠簸而□□右倒可怜兮兮的模样，“她身子向来不好，又爱胡思乱想。北沙王不再宠爱与她，她一时想不开，便点了把火把尘白宫给烧了。”不想这丫头身上这般瘦，怕是没几两重，他该是要好好喂肥她。
　　破花神情太过自然，动作太过流畅，沉夕居然没察觉这有何不妥。她喃喃道：“雪妃怎么会因失宠难过？”她并不爱北沙王啊。
　　“女人是用来放在手心上宠的。北沙王对她如此冷漠无情，她难过也是自然的事。”
　　“你为什么不救她？”
　　“她一心寻死，又怎会等我去救她。”
　　沉夕还是不相信雪妃会因北沙王的冷落而自焚。她默了半响，闷闷问道：“破花，若你是北沙王，你会和他一样么？”
　　破花显然也是知道北沙王与灵妃的纠葛。他低声回答道：“不会。我若爱一个人，便只能是她一个。不需要所谓的替身，也不需要所谓的慰藉。”所以，他从不言爱，也从不爱人。
　　“被你爱上的人肯定很幸福。”
　　“呵呵。小杨花，可是被我感动了？不如就让罚你爱上我吧。”
　　“......”

　　离宫已经三日了，期间没有任何人来追寻莫名失踪的她。北沙王有没有派人找人，沉夕并不关心，她在乎的是广池月。广池月没有派人来找她，她不免有些失落，他就这样忘记她了么？她与他就这样结束了？
　　沉夕并不知道，此时北沙皇宫乱成一团。就在尘白宫莫名大火那夜，蓄谋已久的古皇后沉趁机发难，命族中手握兵权的谱图调兵封锁皇宫，欲逼北沙王退位，立太子为新王。无论是北沙王还是广池月，他们都分.身不暇，难以顾及她。
　　破花并不急着赶路，他带着沉夕一路游山玩水,极为尽兴。出了潼谷关后，他便舍弃了马车，换上了快马。沉夕借此着实体验了一把鲜衣怒马，驰骋天地的逍遥自在。

　　山间小道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嘚嘚嘚嘚”，二人同乘一骑飞一般奔来。
　　前面脸圆圆的女孩脆亮的声音在风中快乐飞舞着：“破花，再快点，再快点。我就要飞起来了。咳，咳。”
　　她身后的男子面若银华，容貌柔美胜过世间所有女子，美得令人惊讶。见女孩又被风呛着，他不由闷声笑道：“和你说过多少次，迎着风就不要大声说话，小心呛着。”
　　这二人便是一路南下的沉夕与花宿影。
　　沉夕虽被呛着，但依旧不管不顾大声叫道：“咳。咳。破花，我好开心。咳咳，乘风兮，乘风归去兮。”
　　快乐是个奇妙的东西，往往极易传染开来。破花便被沉夕的快乐感染了，他似乎回到了无拘无束的少年时代，“小杨花，想不想更快点？”
　　“想！”
　　“那坐稳了。”
　　“啊~飞起来啰~”
　　“哈哈。”
　　一骑轻尘载着女孩欢欣的笑声与男子清朗的关切声飞奔而来，急速离去，惊起山中鸟雀无数。

　　夜间，两人露宿在一石溪畔。
　　围着红簇簇的篝火，沉夕小脸被映照的一片通红。她眉头紧皱，双手小心翼翼的按摩着腿部。白日贪图风中疾驰的欢愉，此时后遗症来了，浑身酸痛不已；尤其是两条大腿，轻轻一碰，酸软要死，好半天方丛这销魂的滋味中回过神来。
　　“破花，我的腿要废了。”
　　“让我看看。”
　　“!”
　　沉夕忙用双手护住腿部，手肘不小心碰到了酸疼的大腿。她顿时五官挤成一团，边等着这销魂的滋味消散，边呲牙咧嘴道：“唉哟。不用，不用。”
　　破花被她表情逗得忍俊不禁，轻轻戳下她额头，笑道：“路过上个小镇的时候，我说停下休息，你偏不让，现在露宿野外，你满意了吧。这里有瓶清芙紫玉膏，消肿爽肤的效果很不错，应该也能减轻你腿部的酸痛。你拿去用吧。”
　　沉夕苦着一张脸接过他递来的玉瓷小瓶，“谢谢。破花，明日我们走路好么？”她这双腿暂时怕是不能再骑马了。
　　“走路也好。不过，你确定你能走路？”
　　她慎重考虑过后摇头道：“还是坐马车吧。”
　　“呵呵。”

　　虽已入夏，夜间却还是有些微绵的凉意，沉夕劳累一日，周身又被篝火烤的暖洋洋，不知不觉朦胧睡去。
　　破花走到她身边，脱下身上外裳，披在她身上。收回手时，手指不经意的划过她柔嫩的脸颊，一阵短暂的留恋。
　　风中突然传来一丝极细微的轻响，破花警觉的回神，伸手抚过沉夕睡穴。他转过身，紧紧盯着左手边的深幽的树林，浅笑道：“偷窥可不是好习惯。在下又非绝世美女，阁下何必忸怩，光明正大岂不更为痛快？”
　　林中传出一个不屑声音：“哼。不想花兄有偏爱他人.妻子的特殊嗜好。”
　　伴随着声音落尾，俊脸含煞的广池月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