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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传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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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晋臣等他们走远了,又回到大厅来,轻轻一转主座上的茶壶,那幅白虎下山图便自动地收了起来,原来这后面,竟是个密室。
七七一动不动地躺那里,只有脸颊,已是泪流满面。
谢晋臣将七七抱了下来,放在椅子上,解开了她的穴道。
“啪——”
这巴掌真是又清脆又响亮,谢晋臣的脸上当即浮起五个鲜红的指印,还伴随着一声怒骂:“不要脸!”
七七看着谢晋臣的脸被打歪一旁,五个指印,明显鲜亮,他缓缓转过头,脸上不是怒,也不是惊,竟是毫无表情的木然,七七不由又害怕起来,推开谢晋臣就要跑出去。
一步还没跨出去,七七只觉一股大力将她狠狠地拉了回来,她几乎是完全被那股力气扔在椅子上的。
黑影压下,谢晋臣冷冷地开口:“怎么,打了人,就想跑?”
“那是你活该!”七七死硬地回嘴道。
“哼,那好,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打我的后果是如何!”谢晋臣说完,抓起七七,也不顾她疼,就往后院拖去。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七七的脸色,已经渐渐变得青白,双唇渐渐转紫。
“你放开我,放开我,谢晋臣,你,我让你放开……”一声比一声的微弱,没有激起谢晋臣的丝毫怜悯,谢晋臣径直将七七拖到后院,然后扔进了荷花池中。
又一次深陷水域,四面八方的水齐涌过来,七七只觉得那些水灌进了她的耳朵里,眼睛里,鼻子里,嘴巴里,让她无处呼吸。更要命的是,心脏,疼得,更让她呼吸不及。
我会死掉的,一定会的……
谢晋臣看着水面冒出一大串的水泡,甩手走开,但走了没几步,忽觉不对,忙看向水中。
七七还没有浮上来。这意味着什么?
谢晋臣慌了,想也不想就跳下荷花池,搜寻着七七。
等谢晋臣找到七七,再把她救上岸,七七已经没有呼吸了。
“朱七七,朱七七,你给我醒过来!你听到没有?朱七七!”谢晋臣用尽办法,虽然七七吐出了水,但人,却依然昏迷不醒。
“来人,叫大夫,快去!”
谢晋臣第一次感到慌乱,如果朱七七死了,如果朱七七死了,他就没有了筹码,他就完不成他的复仇了。
末端,是黑色的,很明显,这根银针,淬过剧毒。
但雪衣却毫不犹豫地刺进了沈浪的手臂。
熊猫儿,乔夜陵都守在沈浪门外,焦急地等待着结果。这时间,过得怎么就那么慢?
汗水滚成珠子,颗颗有如豆子一般,滚滚而下。
沈浪双眉紧皱,双唇紧咬,极是痛苦。
但此时,最紧张的人,还是雪衣。
这是他第一次用此法解蛊,后果如何,他自己也难以预料,悬念频出。这淬了十成唐门百毒的银针,是沈浪的救命之宝,也有可能,是他的催命符。
“不管如何,总比让谢晋臣得逞的好。”沈浪那晚是这么说的。
谢晋臣刚刚催动过噬心蛊,此时正是它最活跃的时候,顺着血脉四处游走,而不在心房之内。这是唯一的机会。
在噬心蛊啃噬心脏后,它会顺着血脉游走全身,以血为食,吸取养分。所以雪衣告诉沈浪,当谢晋臣催动了噬心蛊,便用一股真气,守住心脏,等噬心蛊出了心房,便让这真气,随噬心蛊而走,在噬心蛊进入左臂时,再将其封住。
剩下的,就是雪衣的事了。
将唐门百毒,注入沈浪体内,因为左臂已被封住,再加上雪衣以银针封穴,所以毒暂时不会攻心。毒液渗入,噬心蛊便会回到当初养蛊时的状态,毒液虽然练就了它,是它的温床,但是,也正因如此,只有在毒液中,它不是蠢蠢欲动的,而是完完全全地没有任何伤害,就算是谢晋臣的笛音,也无法将其催动。
这便是大自然相生相克之法,想必谢晋臣,也没想到,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噬心蛊,与独一无二的唐门百毒,相生,亦相克。
沈浪的左臂此时已经全黑,虽然穴道已被封住,但他仍能感受到毒液侵淫时的痛苦。雪衣曾说,这法子虽然有用,但,他的左臂,说不得,就会因此报废,毕竟,这十成的毒液,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让一个壮男当场死亡,而要使噬心蛊完全沉浸于唐门百毒之中,不是一点点就足够的。所以,就算噬心蛊除去了,毒最终也解了,沈浪的左臂,也会因为承受了太多的毒素,而废掉。
沈浪是不在乎的,若是他的一条手臂,可以让谢晋臣伏法,他绝不会觉得可惜。
雪衣正用一把小刀切开沈浪的动脉,只有动脉里的血,最为鲜活。黑血如涌泉,喷射而出。雪衣紧张万分地看着动脉中,那一起一伏的圆状物体,渐渐临近伤口。他真想动手去催动它,却又怕将噬心蛊惊醒,但沈浪,却又会失血过多,导致身体虚弱,唉,真是纠结万分。
沈浪与雪衣俱屏息注视着那物体渐渐接近伤口,终于出现在了伤口的正中。雪衣眼疾手快,银镊如电,将蜷成一团的噬心蛊夹了出来。一离开毒血,噬心蛊便恢复了形状,露着白森森的大牙,张牙舞爪地挣扎着,想要再回到那温暖的额血液中去。雪衣自然不会让它如愿,用力一甩,扔进了刚才喷涌而出被雪衣接下的黑血中。
噬心蛊虽然取出,但毒还没有排净。
但这毒,总比噬心蛊,好对付得多了。
雪月将谢飞香带回屋子,解开了她的穴道。
“好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睡一觉吧。”雪月说完,便转身要走。
“在他眼里,我只是一块鸡肋,留之无用,弃之可惜,是不是?那我活着还有什么用?”谢飞香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青白的帐子,问雪月,也是问自己。
雪月停下了脚步,用最平静的声音说道:“生命是你自己的,要死要活,都随你的便。如果你生命的意义,只是为了一个不在乎你的人,去做伤天害理的事,那我只能说,你的生命,毫无意义。”
“原来如此。谢谢。”谢飞香喃喃着,闭上了眼睛。
到了晚间,沈浪才从失血过多的昏迷中,醒转了过来。睁开眼,他的朋友,都在他的床前,注视着他。
雪衣见他醒了过来,忙翻过他的手腕,为他把脉。“暂时没有大碍,毒也清得差不多了,但是你的左臂……”
沈浪微微一笑,说道:“废了便废了,只要谢晋臣没有察觉就好。”
“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交给我们。”熊猫儿说道。
“剩下的,便是要取快活王的命了,我怎么可以假手于你们?”沈浪苦笑道。
熊猫儿不由傻了眼,脱口问道:“你不会真要杀我义父吧?你不怕七七恨死你?”
沈浪苦笑一声,略带凉意地说道:“杀了便杀了,大不了,再被七七杀一次……”
“如果沈浪杀了快活王,你又如何呢?
“如果沈浪真的敢杀二爹,我就死给他看!”七七冲谢晋臣喊道。
又死了一回,这是七七醒来以后的第一个念头,她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跟死亡擦肩而过。
七七一看,这里仍然是谢晋臣的府里,一颗心沉到谷底。
果不其然,谢晋臣坐在七七的床对面,气定神闲地玩着他的玉笛。
“你死?你死了谁给你的爹报仇?你应该杀了他才是。”谢晋臣冷笑一声,心中暗骂七七天真。
“哼,说你不懂吧,如果我爹死了,我就一辈子不理他,恨死他。所以,沈浪是肯定不会杀我爹的,除非我死了。”七七总算得意了一回,又恢复了神气。她知道,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只要沈浪还爱着七七,就一定不可能。
“哼,可惜了,这次沈浪可不会看在你份上,放过快活王。”谢晋臣摇着头,嘲笑着七七的天真。
“你说什么?”七七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呢?”
“你忘了沈浪身上的噬心蛊了吗?”谢晋臣提醒道。
七七这才猛然想起,沈浪身上,还有那恐怖的噬心蛊。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把沈浪的噬心蛊取出来好吗?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七七忙拉住了谢晋臣的袖子哀求道。
“什么都可以?”谢晋臣的眼睛一闪而过一丝狡黠,他发现这个女孩还真是傻得可以,别人说什么都信以为真。
“嗯,我什么都答应,我求求你把沈浪的噬心蛊取出来吧!”七七点头如捣蒜,最怕谢晋臣不答应。
“好,只要他把快活王的人头送来,我就为他取蛊。”谢晋臣故作大方地应道。
“你,呸,等沈浪杀了我爹,那还取个屁啊!谢晋臣,你,你,你这个混蛋!”七七气得七窍生烟,抡起手臂要打。
谢晋臣一手架住七七的手,小声而诱惑地说道:“如果,你肯为我做一件事,那么我可以不要他杀了快活王,而给他取蛊。”
“做什么?”七七双眼放出一丝希望的光,迫切地问道。
“到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十天,不过十天而已,但对不同的人来说,却是天上地下。
就说沈浪和七七吧,他们虽然不得相见,但这十天,却是同样的度日如年。
沈浪牵挂着七七,七七则牵挂着沈浪。
沈浪想着怎样才能让七七脱险,七七则想着怎样才能让谢晋臣取出沈浪身上的噬心蛊。
十天,就像十年,让人痛不欲生地煎熬着,熬得青丝白发。
离十五日之期,只剩下三天了,沈浪也复原得差不多了,这些天,熊猫儿天天跑来盯着他,深怕他身体一好就会对快活王下手。
“猫儿,你不用这么形影不离地盯着我,就算我要杀快活王,现在,我也没有力气啊。”沈浪苦笑着看着瞪着一双猫眼的熊猫儿。
“屁话,你给我好好养伤,等到十五日期限一到,我们直接杀入谢府,把七七救出来。”熊猫儿骂道。
乔夜陵听了直摇头,优哉游哉地说道:“那七七的冤案怎么办?我们要把谢晋臣的恶行公之于众,洗清七七的冤屈才是。”
“这还不简单,谢飞香在我们手上,只要她肯开口,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吗?”熊猫儿不解。
沈浪和乔夜陵相视苦笑,要是谢飞香肯开口,他们也就不用费这么多心思了。
“猫儿啊猫儿,你与其在这儿盯着沈浪,还不如劝快活王趁早回快活城,这样他才安全呢。”乔夜陵笑着提议道。
熊猫儿眼睛一亮,茅塞顿开,一拍大腿,喊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现在就去找义父!”说完,兴冲冲地走了。
“夜陵兄,真的要麻烦你了。”沈浪望着床幔,感慨地说道。
“我知道,你放心吧。只有一件事,沈浪,你要答应我。”乔夜陵目光炯炯地直射入沈浪的眼里,“一定要保护好七七。”
“我一定!”沈浪说道,字字斩钉截铁。
“什么,你让我去杀人?”七七的嗓门大得,将窗外几只小鸟都给震飞了。
坐在她对面的谢晋臣却是气定神闲,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我说过,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可以不要沈浪杀死快活王,而给他解蛊。怎么样?答不答应?”谢晋臣挑起眉去看她。只见七七皱着一张小脸,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似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谢晋臣知道,只要轻轻推一下,她马上就会妥协了。
“算了,我还是等沈浪把快活王的人头送来好了。”谢晋臣冷笑着,起身要走。
“你,你别走,我答应就是了。可,可是我不会武功啊。”七七忙答应,可是,她不会武功,却是十分犯难。
“谁说你不会武功的?你若不会武功,之前,我又是怎么让你去杀人的呢?”谢晋臣放声大笑,他的计谋,再次得逞。
“你……”七七指着谢晋臣的鼻子,真恨不得一巴掌打下去,把他的笑声一并打回他的肚子里。
“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我不会再为难沈浪。”谢晋臣凑到七七的耳边,轻轻嘱咐着……
更深,夜静,客栈里的灯,基本上都熄了。
之前来到岳阳的那些武林人士,因为等着沈浪他们的答复,所以迟迟不肯离去。而朱府更是包下了整间客栈给这些武林人士居住,以免,他们的川资不够。
因为三月之期未到,所以,就算人人等得心焦,却也没有人肯离去。
这就是谢晋臣要七七来的地方。
七七穿上这一身奇怪的夜行衣,手握长剑,蹑手蹑脚推开客房的样子,实在是笨拙。她不想杀人,她怎么可能去杀人?为父报仇,她可以杀沈浪,但是,这些人,都与她无关的,她怎么下得了手?
七七推开了门,却不肯跨进去一步。她犹豫着,难道,她真要为了自己去杀人?不行,她不肯让沈浪为自己杀快活王,自己又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七七暗骂自己真是个笨蛋,就要转身离开。
暗处忽然飞来一块石子,打在七七的肩膀上。七七只觉得肩膀生疼,又因为这石子所带速度,被击倒在地上,一个劲地喊着疼。
灯火瞬时通明起来,无数银亮的锋刃出现在了七七的面前,寒光闪闪,吓坏了七七。“你们,你们要做什么?”七七惊恐地大声喊道。
“做什么?这恐怕是我们要问你的吧?朱~七~七~?”一个刻薄的女音问道。“怎么,又想来杀我们?”
七七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来的目的是要杀了他们,可是,她几乎,已经改变了想法,要一走了之,却横生枝节。
“我,我,我没有……”七七好不容易想好了话来辩解,却被打断。
“她的确是来杀众位的。”
说话的人,是谢晋臣。
“在下一路尾随,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没想到,她的目的竟是各位的命。”
七七睁大了双眼,明明是他让她来的,现在,怎么又成了他跟踪她来的?“谢晋臣,明明就是你……”七七急的大声喊道。
“没错,就是我,就是我让沈浪和你的阴谋不能得逞的。朱七七,你就认了吧。”谢晋臣冷笑道。
“原来沈浪打的是这个主意,让我们住在这里,放松警戒,再让你来杀我们,哼,果然够毒!”一个壮汉粗着嗓门大声喊道,为的是让闻讯而来的其他人都听见。
“不是这样的……”七七喊道,可她的声音,是那么苍白无力。
“没错,这样的人,真是人人得而诛之,各位,沈浪还抓了舍妹飞香,以此为要挟。这样的恶人,我们也不必对他客气!”谢晋臣这一番话说的义正严词,在场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谢公子,这事便由你来主持吧,我们该怎么做,尽管吩咐。”一个中年文士,诚心邀请道。
“好,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谢晋臣目光一扫仍困在银刃环伺下的朱七七,眼角的余光,是嘲讽的怜悯。
七七一接触这目光,不由打了个冷战,将自己缩得更小。
辚辚的马车,独自行走在无人的官道上,驾车的是色使山佐天音,他全神贯注地驾着车,哪怕是在这半夜,困意最浓之时,他依然精神奕奕。
一道黑影忽然从路旁闪出。
山佐天音一惊,忙拉住马车,喝问道:“什么人?敢拦快活王的座驾?”
“我!”那人毫不谦虚地答道。
“是你?你怎么来了?”山佐天音仔细分辨,不由大吃一惊。
“你是来取本王的性命,是吗?”马车中,快活王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错,是你自己下来受死,还是我亲自动手,你自己选吧。”那人口气倒是狂妄得很。
“好,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更胜一筹。”快活王语气中倒满是赞赏。
车帘掀开,快活王的目光直射那人,竟是等待他前来一般。
黑暗中,银光一闪,似要将浓重的黑暗划破,犹如惊鸿掠影。
一切,又归于平静。
大清早的安宁,在小四驴蛋的吵吵闹闹中结束。
“大哥,出事了!”
“大哥,不好了!”
一路高喊着这两句的话的小四驴蛋,很快就被熊猫儿的两个爆栗,敲的只会“哎呦哎呦”了。
“喊什么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熊猫儿打着呵欠骂道。
“不是啊,大哥,真的出事了!”小四激动地说道,驴蛋在一旁一个劲地点头。。
“出什么事了?”乔夜陵揉着眼睛,满是睡意地问道。
“朱姑娘被抓了!”小四驴蛋异口同声地说道。
“七七不是谢晋臣手上吗?怎么又被抓了?胡说八道,回去睡觉去!”熊猫儿赶小鸡般的轰着小四驴蛋。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是在大街上听一个峨嵋派的弟子说的。好像是说,昨天晚上朱姑娘闯进了客栈,要杀他们,结果被谢晋臣给阻止了,他们现在还商量着怎么对付沈大哥呢!”小四解释道。
乔夜陵与熊猫儿不由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七七怎么可能杀人,而谢晋臣,他这明显是在栽赃嫁祸,这些混账门派的人,难道都看不出来吗?
“谢晋臣,果然……”低低的声音自二人的身后传来。
乔夜陵与熊猫儿回头一看,竟是沈浪,他已经听到这个消息了。
“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来找我了。”沈浪苦笑一声。
“谢晋臣,没想到他做得这么绝,既要快活王的性命,又要七七的性命,他和他们,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乔夜陵握紧了折扇,自言自语道。
“深仇大恨,无所谓了,只是,又要七七受苦了。”沈浪背过身,轻声说道:“小四驴蛋,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五日后,沈某自会去谢府禀明一切。”说完,他扶着墙,一个人走了。
那背影,写满辛酸。
“还好让义父先走了,不然,他肯定现在就去找谢晋臣算账了。”熊猫儿叹道。
乔夜陵闻言,目光闪了闪,始终没有说话。
用雪衣的话说,沈浪的身体现在极度虚弱,虽然雪衣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让沈浪恢复,雪月也每日为沈浪调息,还输了不少真气给他,但,大病初愈,现在的沈浪也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谁让这次的他,比上次中了阴阳煞还来得凶险,就算他武功高强,但总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五日已到,沈浪就要拖着这样的身体去见谢晋臣。
乔夜陵与熊猫儿执意要陪他前去,就算真的打起来,至少兄弟三个还有个照应。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沈浪三人踏进了谢府大院。立刻有小厮上前,说道:“沈公子,乔世子,熊公子,我家少爷与众门派掌门人,在练武场等着你们。”
练武场?这个阵仗可真够大的。
沈浪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沉下心来,随着那小厮向练武场走去。
谢府的练武场果然够大,众门派列坐两旁,看到沈浪的眼神,无不是愤恨不已。
沈浪环顾四周,竟独不见谢晋臣与七七,心中奇怪,却不敢问出口,只是站着,抓紧随身带来的布包,无视四面八方的怒火。
谢晋臣自然不会闲着,他此时正在地牢里,好心地来看望被关着的七七。
七七才不屑他的这种“好心”,张口便骂道:“你又来做什么?看我死是不是?”七七再被抓住的当晚,心脏又一次停止了跳动,若不是谢晋臣及时发觉,或许,七七真的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你死有什么好看的,我来,是要告诉你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谢晋臣今天笑得特别温柔,似乎她是他的妹妹飞香。
“有本事,你两个一起说啊。哼!”七七没空跟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一句话噎死他。
“好啊,其实这本来就是一个消息。那就是,沈浪带着快活王的人头来了。”谢晋臣说完,等待着七七“热烈”的反应。
果然,七七一听,睁圆眼睛,大喊:“我呸,卑鄙小人,我才不信,你说我就信,除非我立时死掉!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沈浪一定不会杀我二爹的!”
“好,那我们就来打个赌,如果沈浪杀了快活王,那就是你输了,我要你杀了沈浪。如果沈浪没有杀快活王,我就自尽以谢天下!”谢晋臣说道,“你答不答应?”
“赌就赌,我怕你啊,哼,我告诉你,你输定了!”七七得意地一哼,她对沈浪,有一千个一万个的信心。
日头已经上了中天,可谢晋臣还没有出来,沈浪不由有些急了。
“谢晋臣怎么还不出来?”熊猫儿小声嘀咕道。
“谁知道他在做什么坏事呢?”乔夜陵也一肚子的怨气。
众门派似乎不觉有他,自顾自饮茶,不再去看沈浪三人。
“让贵客久等,真是谢某的过错。”
谢晋臣的声音与他的人,终于一同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呵,沈浪怎敢怪罪谢公子?沈浪既已来了,就请谢公子放了七七吧。”沈浪大声说道。
“放,自然可以,但,总要有东西来换吧?不然,这么多的血案,这么多的人命,怎么还?”谢晋臣故意问道。
“谢晋臣,你何必惺惺作态?你要的东西,我们自然已经带来了。”乔夜陵不耐烦地说道。
“什么东西?”熊猫儿却听得糊涂,谢晋臣他有说过他要什么吗?
沈浪将手中的布包举起,手中灌注内力,向谢晋臣扔去。谢晋臣轻巧地接住。他自然知道沈浪不当众说出这是何物的用意,他是不想让七七听见。但谢晋臣不是沈浪,他可不会让沈浪如意。
谢晋臣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锦盒,谢晋臣打开了一条缝,向里面看了一眼,眼睛不由一睁,嘴角随即高高扬起。沈浪啊沈浪,你果然讲信用,也够笨,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你真的杀了快活王,那朱七七还傻兮兮地以为你不会,哈哈,沈浪啊沈浪,你很快就会尝到死在自己最爱女人手里的滋味了。
“谢公子,那锦盒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有人好奇地问道。
谢晋臣笑而不语。
沈浪担心谢晋臣会当众说出锦盒之内是何物,忙说道:“谢晋臣,你既已收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总算可以让我带七七走了吗?”
“当然可以,沈浪,你果然信守承诺将快活王的人头送来了,我还什么理由再押着朱姑娘呢?众位,请看。”谢晋臣竟然当众打开了锦盒,锦盒内,赫然是快活王不怒自威的人头。
“沈浪,你……”熊猫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确是快活王的头没错,他一把抓住沈浪的衣襟,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猫儿,你先别激动啊!”乔夜陵见状,赶紧拉开熊猫儿。
“怎么能不激动,你看到你爹的人头在那儿,还是被你的兄弟送来的,你试试能不激动,你来试试啊!”熊猫儿的眼睛竟已是满是血丝,乔夜陵见他如此,着实吓了一跳。
沈浪的身体受不起熊猫儿这一抓一推的,不由捂了胸口弯了腰。
“沈浪,总算你还能明辨是非。你既拿了快活王的人头来,那朱七七与她爹是一路货色,不如让我废了她的武功,挑掉她的手筋脚筋,我们,自然也可以放过她。”一掌门人站起来说道,其他人听了,也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那还真是要多谢诸位了。”沈浪讽刺道,他看向居高临下的谢晋臣,问道,“七七在哪?”
谢晋臣一手指向沈浪身后。
沈浪转过头去,七七,就站在练武场的入口处,脸上,无喜无悲。
“七七!”沈浪先是惊喜地叫了一声,但看到七七的神情,不由有些困惑,七七,这是怎么了?
难道,她一直都在?难道,她什么都听到了看到了?
七七慢慢走到沈浪面前,问道:“你答应了谢晋臣杀我爹来换我?”她大大的眼里,什么也没有。但就是这样的眼神,看得沈浪无处可逃。
“是。”沈浪除了承认,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也真的做了?”七七又问。
“是。”沈浪许久,才答出这个让七七崩溃的答案。
七七不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沈浪,那绝望的目光,仇恨的目光,似一把把利剑,将沈浪刺得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原来最难熬的不是雪衣取蛊时的毒针刺体,而是此时七七的目光,他逃不掉,也无处逃,更不想逃。
“啪——”清脆的巴掌。
“沈浪!”七七大喊一声沈浪的名字,那一声里的仇恨,哀伤,痛苦,环绕在沈浪的耳侧,缭绕不去。
寒光闪过,七七举起了匕首,她眼里的泪光,比那刀锋更让沈浪感到彻寒。沈浪本能地要躲,却愣是没有动一下,眼看着刀锋就要落在沈浪胸口,却在最后的关头,叮当掉落。
七七就在沈浪面前软软地倒了下去,他甚至都来不及伸出手去接,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他的眼前,犹如死去了一般。
“七七,七七……”沈浪呼喊着七七的名字,不由地伸出了手去抱她,却被熊猫儿抢先一步,将七七抱走。
“我不准你碰她,沈浪,我们兄弟情谊,到此为止。”熊猫儿看沈浪的眼神,那是看着仇人的眼神。沈浪无话可说,唯有沉默。
熊猫儿抱着七七,毅然决然地走了,七七此时需要的,是最好的大夫。
“众叛亲离了啊,呵呵,沈浪,现在你要怎么样呢?自己最好的兄弟和你决裂,自己最爱的女人恨死了你,你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谢晋臣挖苦道。
“是没什么意思,所以,不如你赐我一死吧,吹起那催魂曲,将我也杀死吧。”沈浪绝望地说道。
“沈浪,你在说什么?你,你不会真的想死吧?”乔夜陵急道。
“我赐你一死,也赐给在坐的各位。”谢晋臣眉角都写满得意,将玉笛放在了唇边。
“大哥,没有用的。”清脆的女声,忽然响起。
知道的人都听出了,这是朱七七的声音。
一道鹅黄的身影,从屋顶飞下,周身不起一点尘埃。
真是好身手,在坐的众人,不由都在心里赞道。习武资质这样好的女孩子,真是世上罕见,令人喜爱,如果,如果,她不是长了一张和朱七七一模一样的脸的话。
“朱七七!”几乎所有人都惊呼起来。
“我不是朱七七,我叫谢飞香,是谢晋臣的妹妹。”谢飞香看向了谢晋臣。
“不错,各位,她不是朱七七,是我的妹妹,飞香。”谢晋臣满意地笑道。
“大家听见了,我的确是我大哥的妹妹,所以,不知道,我说的话,大家相不相信呢?”
“既是谢公子的妹妹,你说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一掌门说道。
谢飞香微微一笑,又转向了谢晋臣。
“大哥,你不用吹笛了,沈浪身上的噬心蛊已解,已经不受你控制了。”谢飞香乖巧地说道。
谢晋臣有些吃惊,脱口道:“什么,怎么可能?噬心蛊是天下无解的!”
一听噬心蛊三字,众人便开始议论纷纷。
“什么噬心蛊?”
“没听说过啊。”
“好像是什么天下第一奇蛊,沈浪中了噬心蛊?”
“一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沈浪中了噬心蛊,还受了谢晋臣控制,这是真的吗?”
谢晋臣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收口已经来不及了,谢晋臣眼珠一转,已想好了应对之法。还没开口,就听见谢飞香说道:“各位不必猜测,沈浪的确中了我大哥所养的噬心蛊,而这噬心蛊,只有用唐门百毒才养出来。”
“谢飞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谢晋臣怒道。她是想要把自己做过的事一件一件地抖出来吗?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只是想将我这一年所做的事,告诉大家而已。”谢飞香神色平静地说道。
“各位请听我说,一年之前,我哥哥遇上了云梦仙子王云梦。王云梦的儿子王怜花新丧,她一见我,就说,这世上还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朱七七……”
“你……”谢晋臣几乎要冲过来,捂住谢飞香的嘴,却被乔夜陵挡住了去路。“很有意思,不是吗?晋臣不想听听吗?”
“各位千万不要听她的话,飞香的脑子曾受过重创,所以有时候,会胡言乱语。”谢晋臣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哥,所有挡在你复仇之路上的人都会被你除去,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了?”谢飞香苦笑道,“方正,我也只是一块鸡肋而已,是不是?”
谢飞香说得怆然,就算谢晋臣是铁石心肠,也不由得有些感伤。
“你是我的妹妹。”谢晋臣重重地说道。
“我大哥,就是这一年来所有血案的策划者,是他让我假扮朱七七,杀渤海盐帮帮主,夺唐门百毒,再毒死了诸门派掌门。六月二十九日,在回雁峰上埋下炸药,在树林内袭击诸位的,也是我。”谢飞香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所有的罪状。“而这一切的主谋,就是我的大哥,谢晋臣。包括前日的朱七七夜闯客栈,今日的快活王的头,都是他的杰作。从头到尾,朱七七都是无辜的。”谢飞香看向谢晋臣,后者的怒火,几乎要烧到了谢飞香的身上。
“什么?这是真的?可,怎么可能呢?”众人犹如炸开了的蚂蚁窝,纷纷议论着,这谢飞香所说的事,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这谢晋臣不是擒住朱七七的功臣吗?现在,却变成了罪魁祸首?这样的转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而这谢飞香,居然不帮着自己的兄长,将这些事都说出来,这真的能令人信服吗?
“众位若不信谢姑娘,总该相信仁义山庄吧?”随着一低沉有力的男声,仁义山庄的三位冷爷,竟出现在了练武场。
“我三人这二月来,一直明察暗访,谢晋臣虽然做的滴水不漏,但天网恢恢,终于还是让我们发现了蛛丝马迹。”冷二爷直指谢晋臣说道。
谢晋臣的眼睛微微一眯,略带危险地紧盯着三位冷爷。
接下来的事情,谢晋臣就算不用脑袋也想的出来。有仁义山庄和谢飞香的作证,谢晋臣是幕后主谋的事实,已经大白于天下,他根本无可辩解。
“哈哈,哈哈……”谢晋臣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筋疲力尽。
“你还有什么好笑的?”乔夜陵不解地问道。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这样就输了?你们可错了。”谢晋臣收起了笑,露出阴狠的神情,“沈浪,就算你解了噬心蛊,就算你洗清了朱七七的冤屈,可是你还是输了。”谢晋臣从锦盒中拎起快活王的人头,展示在众人面前,也将自己的疯狂展示给众人,“只要快活王死了,我这一切就没有白费,更何况,快活王,是被你杀死的!朱七七会恨你一辈子的,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赢了!”
“无知小辈,速速受死!”低沉孕育怒火,伴随一道强劲的掌风,从天而降,打在谢晋臣的胸口,谢晋臣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眼前只被一片鹅黄所盖,被重重压下。
那是谢飞香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快活王的那一掌。
“飞香,飞香。”谢晋臣惊恐地将飞香的身体翻了过来抱在怀里。
“大哥,就算我只是你的一块鸡肋,我也心甘情愿地为你死。”谢飞香虚弱地说道。快活王灌注内力的一掌,有谁能撑的住?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当众说出我所做的一切,让我功败垂成?”谢晋臣厉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本来可以完胜的,我本来可以不用输的!”
“大哥,我……”谢飞香颤抖着手,想要再去摸一摸谢晋臣的脸,但手到半途,却颓然落下,和她一生最后的三个字一起。
“飞香?飞香?”谢晋臣轻轻唤着飞香,而她,却没有一点回音。
“她死了,谢晋臣。”沈浪叹息道。
这不啻晴天霹雳,当头一棒,谢晋臣好像愣在当场,许久,才紧紧抱住了飞香,眼角,沁出了两滴晶亮的泪水。
“真没想到,谢晋臣也会哭泣。”乔夜陵感慨道。
“为了心爱的人,谁都会哭。”沈浪仰头看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真相已经大白,各位,可否听我沈浪一句?”沈浪转向武林众门派,“死者已矣,谢晋臣也已经不能作恶了,至于二十年前的旧仇,请大家想一想,这二十年来,快活城在江湖上的名声,是好是坏,再决定还要不要杀快活王。”
“哼,要上一起上,本座自信还没那么容易被你们几个打败。”快活王冷哼了一声。
原来,那个人头,真的不是快活王,而是山佐天音的杰作,用别人的头代替的。沈浪怎么可能去杀快活王,就算是为了七七,如果他真杀了快活王,七七,只会一生怨恨他。
他本打算救出七七后,将这里的事情了解,再告诉七七真相,没想到,谢晋臣竟当众说出了此事,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七七一直都在,看着他,将她爹的人头送上。
就算是一场误会,七七的病也因此而发作了,也不知,现在如何。
她倒下去的时候,沈浪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只有一个念头,“七七,你不要死。”他看着熊猫儿抱着七七离去,真以为,那是永别。或许他当时应该不顾一切和熊猫儿一起离开,可是不行,他要看着谢晋臣伏法,功亏一篑,看他反败为胜。
七七,你且等等我,我马上就会回去了,我会将这一切,解释给你听。
七七的房间里,雪衣刺下最后一根银针,长吁了一口气,终于有空抬手,给自己擦一擦汗。
雪月翻过七七的手腕,细细把脉,确定后才说道:“终于从鬼门关前把她带回来了。”
“嗯。”雪衣点头应道。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七七的病,只怕连半年都撑不下去了。”雪月不无担忧地问道。
“远离这些是是非非,精心调养,是最好的法子。”雪衣在盆中洗着手,回答道。
“但七七不会同意的,她不会离开她爱的沈浪。”雪月摇头否决。
“不,是她恨的沈浪。”雪衣纠正道。
“所以你要把她带走?那她好了怎么办呢?”雪月追问道。
“就说,她必须一辈子都呆在天山谷。”雪衣很少有如此决然的时候,他是真的生气了,看到七七被熊猫儿带回来的样子,他恨不得将沈浪大卸八块。他可以不跟沈浪争,他可以在暗中不显山不露水看着七七,但是他不可以坐视沈浪伤害七七而不顾。他不可以再置身事外了。
“为医者,不可妄言病者病情,这是祖师爷立下的戒条,你难道要破戒?”雪月大吃一惊,雪衣,竟然要为七七破戒?
“嗯。”雪衣重重地点了点头,打开了大门。
房门外,一干人都已等得不耐烦了。
朱爷一见雪衣走了出来,忙迎了上来,问道:“七七怎么样了?”
“鬼门关前捡了一条命,可是,命不久矣了。”雪衣摇着头说道。
“什么?雪衣公子,难道,难道就没有法子了吗?”朱爷犹如当头一棒,不由晃了晃。
“雪衣,你的医术那么高明,就没有法子救七七吗?”熊猫儿急急地问道。
“有啊,只不过,不知道朱爷肯不肯答应?”雪衣说道,看向了朱爷。
“只要能救七七,老夫什么都答应!”朱爷忙应道。
“她要随我们回天山谷底,现在启程,越快越好。”雪衣淡淡地说道。
“好,好,小泥巴,赶紧去雇车。”朱爷忙吩咐小泥巴。
“哦,哦!”小泥巴忙不迭地应下,提起裙子就往大门跑去,小四驴蛋紧跟其后。
“七七要去天山谷底,大概多久才会好?”白飞飞难得出宋离房间一步,但听说七七危在旦夕,也赶紧赶了过来。
“是啊,这,大概要多久啊?”熊猫儿也意识到这个问题,问道。
雪衣不由低下了头,故意叹了一口气,说:“很久。”
“很久是多久?”白飞飞不解。
“她的一生。”雪月从屋内走出,替雪衣回答道。
这个消息,比刚才那个更让众人惊愕,难道,七七的病真的严重到了余生都要在那天山谷底度过?难道,他们往后的日子,再也不能有七七的欢声笑语了吗?
“朱爷,你决定吧,是让她处在生死边缘,提心吊胆地过半年?还是让她健健康康地离开你们活着?”雪月给了朱爷两个选择,两个,艰难的选择。
“这……”朱爷一时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如何去选择,要是让她永远地生活在天山谷底,就意味着他们父女再也不能相见,而不让七七走,七七,也活不长久。真是艰难啊,对于一个父亲来说。不论选哪一个,他都要失去他的女儿。
“朱爷,让七七走吧,活着,总比死了好。”白飞飞双眸含泪,说道。
“走了也好,省的她见到沈浪,就一心想杀了沈浪,对她身体也不好。杀父之仇,有一个人去报就可以了。”熊猫儿也如此说道。
“好吧,雪月姑娘,雪衣公子,你们把七七带走吧。”朱爷忍痛说道,“请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七七啊!”
“放心吧,朱爷,我一直把七七当成我的妹妹,我会好好照顾她的。”雪月吸了吸鼻子,柔声说道。
“雪月姑娘,你难道不让七七再见一见沈浪吗?”百灵忽然问道。
“见他做什么?让七七再气晕一次吗?这一次,我也不会原谅他的!”熊猫儿骂道。
百灵听了,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马车,是上好的马车,小泥巴眼泪汪汪地看着小姐被抬上马车。她也想跟去,可雪月不许。
让七七斩断与这里的所有关联,她会好好地生活在天山谷底。
雪峰一甩马鞭,马儿撒开蹄子,疾驰而去。
雪衣看着朱府的大红匾额越来越下,最后,终于消失在了视线里。
“为医者,不可妄言病者病情。雪衣,你是想好了自己的惩罚吗?”雪月铁着一张脸,说道。
“雪月,你不必如此。”雪衣叹道。
“不必什么?帮你圆谎?哈,反正都是要惩罚的,我可保不准自己到时忍不忍得住告诉七七真相。”雪月反驳。
“师兄,师姐,你们一直教我不要撒谎,不要撒谎,七姑娘的病,真的需要一生来医治吗?师父也说过,不管是不是医老门下,只要学了他的医术,就要恪守医者戒条。你们,都破戒了啊!”雪峰在车外大声说道。
“小屁孩,你懂个屁!给我老实驾车!”雪月骂道。
“雪峰说的没错,我们都破戒了。所以,我们应该受到惩罚。”雪衣大声叹气道,“要救七七,不仅需要调养,还需要,一颗新的心脏。”
雪月闭上了眼睛。
破医者戒条者,逐出师门,终生不得行医,尝遍世间之苦。
雪衣其实早就想好了,破戒,然后,用自己的心脏去换七七的,也算是他给自己的惩罚。
而她呢?她的惩罚该是什么呢?
沈浪与乔夜陵快活王回到朱府的时候,差不多已是华灯初上了。
那些门派真是食古不化,非要与快活王一较高下,才肯罢手。若不是沈浪在旁,真不知道快活王会不会再次大开杀戒。
回到朱府的四人,看到的不是欢欣,而是一屋子的悲伤。
“朱富贵,七七呢?七七怎么样了?”快活王扯着大嗓门,大老远地就开始喊道。
坐在厅内的熊猫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义父?这是义父的声音!”他头一个跑了出去。
果然,那一路上龙行虎步的,不是快活王是谁?
“义父!”熊猫儿欣喜若狂,扑了过去,“义父,你没死啊?”
“你是不是想义父死啊?”快活王瞪了他一眼。
“可我明明看到沈浪他……”熊猫儿指向快活王身后的沈浪,却见山佐天音抿嘴一笑,忽然明白了,“那个头是假的?”
“你小子啊,也不肯多等一刻,急冲冲地就走了,害沈兄伤心好久呢!”乔夜陵故意揶揄他。
熊猫儿羞得满面通红,只好向沈浪抱拳道歉,“沈浪,对不起,我……”
“是兄弟的,就不要说这些了。”沈浪一手拍掉熊猫儿的拳头。
熊猫儿见此,真是又羞愧又感激,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好啦,别婆婆妈妈了,七七在哪?”快活王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不耐烦地问道。
“柴玉关?你没死?”朱爷赶了出来,看到了快活王,不由惊讶万分。
“你是不是很想我死,然后独占七七啊?”快活王来了气,针锋相对道。
“七七知道你死了,伤心得都晕了过去,什么我希望你死,独占七七?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朱爷皱起了眉头,责怪道。
“朱爷,七七怎么样了?”沈浪急道。
朱爷听此,为难地低下了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来晚了一步。”熊猫儿叹道,“雪衣已经将七七带回天山谷底了。他还说……”
“师兄还说了什么?”乔夜陵问道。
“他说,七七必须在谷底,好生调养,再也不可出谷了。”熊猫儿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竟有若蚊蝇。
“你说什么?什么叫七七再也不能出谷?就是说,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是吗?”沈浪几乎要昏倒在地,幸得乔夜陵扶着。
“朱富贵,你你你,你怎么可以答应?”快活王冲朱爷怒吼道。
“难道你要让七七徘徊在生死边缘,胆战心惊地生活吗?而且,连半年的寿命也没有?”朱爷第一次爆发了怒火,他也是为了女儿考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至少七七,她的性命无虞了。
“不会的,不会的,就算七七寿命只有半年,她也会选择和您在一起,她怎么会选择去天山谷底呢?”沈浪大声问道。
“猫儿,这真是我师兄说的吗?”乔夜陵觉出蹊跷,赶紧问道。
“嗯,是他亲口告诉我们的。”熊猫儿肯定地回答道。
“朱富贵,我跟你没完!”快活王继续怒号。
“没完便没完,我宁可我的女儿在天的一方安安全全地活着,也不要让她这么早就死于疾患!”朱爷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朱富贵,朱富贵,你给我站住!”快活王见朱爷走远,紧追了上去。
乔夜陵与熊猫儿看向沈浪,他现在正虚弱得紧,需要赶紧休息才是。
“我要去找七七。”沈浪说完,甩开了乔夜陵扶着的手,大步向马厩走去。
“沈浪,你要去哪里找七七?”熊猫儿赶紧拦住他,阻止他疯狂的举动。
“他们是白天走的,旋风一定追得上,我要去找七七,跟她说清楚!”沈浪一把推开熊猫儿,坚定地向马厩走去。
熊猫儿还要追上去,却被乔夜陵一把抓住。“让他去吧。”乔夜陵说道,“他必须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告诉七七,他们不是仇人,然后再让七七选择,是留是走。”
熊猫儿听了乔夜陵的话,也只好放手。
沈浪在二人的视线里渐渐淡出,一人一骑的奔驰,不知道,他能否追上七七,能否告诉她这一切,前因后果,计谋筹划,全部都只因,他深爱七七的缘故。
暮色渐深,星辰登上舞台,眨着好奇的眼睛,俯瞰人世间未知的你追我逐。
一年前,没有拦住你。
一年后,就注定再也追不上了吗?
七七,你告诉我答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