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调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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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子时，蓝叶城的天空被浓墨淹没。
医疗中心的高级VIP室内，贺知澜静静躺在病床上，监测器中的各类生命体征已经趋于平稳。
红雾无声无息间地自角落蔓延开来，将整个房间吞噬殆尽。在森然的寂静之中，躺在床上的黑发omega蹙起眉头，似乎在被什么所困扰着。
“唔……”
随着他的呻吟，房间内的红雾越来越浓重。
空间的边缘开始扭曲重叠，在流动的雾气掩映间，一具线条流利硬朗的男性躯体出现在了病床上。
微弱的光线下，依稀可见男人赤裸的肌肤上新旧层叠的狰狞疤痕，其中最可怖的一处从肩胛骨蔓延到了后腰。
看着这幅画面，不难想象他到底经历过多少次生死险境，又有多少次从死里逃生。
过了一会儿，房间内的红雾逐渐散去，扭曲重叠的空间也回归稳定。
被传送至现实中的沈乔翊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
身侧，黑发Omega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小脸累得煞白，显然已经是精疲力尽。
沈乔翊没想到贺知澜能这么快就成功。
说起来，这个贺家的小少爷总能干出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虽然平常看起来又傻又呆，如同初生的羔羊那般对整个世界一无所知，但是学起东西来，却又意外的聪明。对待身边的下人，从不见他高高在上地打骂训斥，可每次看见他的时候，那双犹如白纸的眸子里，总是浮现出奇怪的警惕和防备。
沈乔翊从前不是没有注意到贺知澜身上的异样，只不过，那时的他只当这贺家小少爷是个用完即丢的工具，并不曾多上心。
而如今，他的心中却产生了一丝真切的好奇。
“贺知澜……”
沈乔翊伸手环过黑发Omega的肩膀，让他倚在了自己怀里。
他低下头，在贺知澜耳畔说道：“醒醒，我还有修炼体术的功法没有教你。”
过度用脑的贺知澜正处在半睡半醒的朦胧梦境中。
恍惚间，他看见自己的高中班主任正站在讲台上，拿着三角尺对他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各位同学们，醒一醒！这节自习课咱们讲卷子！”
啊啊啊！被占课这种事情达咩啊！
贺知澜就像脱水的鱼那般痛苦地弹了起来，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了两下，啪地打上了沈乔翊的脸颊。
沈乔翊：……
黑发Omega的力气并不大，纤长白皙的手指拍在脸上，不仅不疼，还莫名带起来了几分调情般的瘙痒。
沈乔翊将贺知澜的手腕攥住，垂下头，嘴唇靠近他的脸颊。
不久前，他们才在源海中完成了灵魂融合，是以信息素的味道也被互相沾染。沈乔翊在贺知澜的身上闻到了自己的味道——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抹不掉的。
还不错。
沈乔翊心情微妙地愉悦起来，他的嘴唇蹭过贺知澜的脸颊，然后游走到了少年的后颈处。
——再标记一次，帮这个废物改善改善体质。
这样想着，沈乔翊张开嘴，尖牙刺入贺知澜的腺体中。
……
在温暖舒适的酥麻电流中，贺知澜懒洋洋地睡着了。
那些电流被沈乔翊牵引着在贺知澜体内运转，突破了无数凝涩阻碍的关节，最后回归于贺知澜的神庭之中。
像往常一样修习完家族传承的功法后，沈乔翊吐出一口浊气。
他感受着身体内丰沛的力量，双眸亮起盈动的精光。
把贺知澜放倒盖好被子后，沈乔翊下床来到衣柜前，为自己找了身宽松的病号服穿上。
看着窗外的夜景，沈乔翊活动了一下筋骨。
身上的伤已经好全了。
过度使用源海后枯竭的精神力也已补足。
先不提那两具变成破铜烂铁后被抛尸在源海中的杀人机器，他需要先去确认一下，那个消失又突然出现的黑市商人阿万如今到底处于什么情况。
打开窗，微冷的晚风迎面袭来。
沈乔翊嗅了嗅鼻尖残留的橙花香味，运转起功法，从高楼纵身跃下。
*
阿万常出没的地方有几个。
第一便是他那间位于野茎巷尾的商铺，第二便是他用来囤货的废弃仓库，第三……
小鸢尾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当然，与那可怜的人口比起来，小鸢尾星的可居住面积无疑是足够宽松的。
沈乔翊回了一趟居所，为自己换上了新终端。
他一边在夜色中疾驰着，一边破译着阿万发送消息时的位置信息。
阿万的位置被他自己加密过，所以沈乔翊破译起来花了点时间，还没等他彻底解码，便已经来到了预想中的目的地。
——阿万奶奶下葬的墓园。
受到贺家（主要是贺老爷子）的影响，小鸢尾星上的民风民俗相对传统保守，有相当一大部分居民在死后会选择土葬。
反正小鸢尾星不缺地，怎么也都葬得下。
根据阿万自己闲聊时所说，他自从出生起便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亲人，若不是脑袋灵光自学了机修和软件工程，差点就被星际海盗运到三不管的百慕星去当奴隶——当然，在海盗的飞船上当小黑工也没好到哪里去。
遇到奶奶，对阿万来说是人生中想都不敢想的救赎。
因为发烧高热被海盗丢弃在小鸢尾星上后，是奶奶把他捡了回去，用自己的养老金为他救治。
阿万每次说起这段经历的时候，脸上总是会挂上非常明快的笑容。
他为了报答奶奶的恩情，利用自己曾跟随星际海盗走南闯北历练出的见识和胆魄，在小鸢尾星上做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
“奶奶的腿因为常年泡在花泥沼泽中，患上了很严重的风湿病。”
“我听说第六区的环日星天气最适合风湿患者居住，等攒够了钱，我就带奶奶去那儿养老……”
沈乔翊刚来小鸢尾星上时，常常去贺家庄园的猎场偷猎各种珍稀野兽，然后将尸体拿去黑市上买。由于那里人多眼杂，沈乔翊从来都是乔装打扮后再进入。
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与谁交换联系方式。
这个叫阿万的卷毛商人是他星网账户里的第一个好友。
种种画面自沈乔翊脑海中闪过，他看着前方逐渐泥泞起来的道路，眸光暗沉。
现在想想，阿万的改变是从奶奶死的那天开始的。
“奶奶的儿子带着儿媳回来了。”
“他们好像欠了一笔很大的外债，想要找奶奶要钱。”
“奶奶死了……乔，我想杀了他们。”
“可恶！可恶！他们拿着钱逃去了帝国！可恶！”
“……”
墓园的入口，暴雨洗刷后，一地狼藉。
被摧断的树枝跌落在道路旁，空气中浮动着湿濡的土腥味。
沈乔翊首先是看见了一条泡得发白的手臂，光滑的横截面上已经没有鲜血渗出。
然后再往前，是被切成数块的身子，仿佛是被锐利的丝线从中划开，从空中凌乱地坠落在了地上。
阿万头发蜷曲的脑袋孤零零地滚落在开满鲜花的墓碑前，表情惊恐，目眦欲裂。
沈乔翊沉默了片刻，然后走上前去。
他伸出手掌，将阿万的双眸合上。
查看过阿万身上的伤口，沈乔翊很轻易地得出了结论。
帝国军方对于存疑的任务目标向来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在将他锁定为目标后，即便没有确凿证据，杀人机器仍旧冒着被联邦政府发现的风险出手了。
它们兵分两路，一具埋伏在阿万身边，一具潜入学校，无论他是发现异常去寻找阿万，还是在学校中使用机甲练习，都会迎来死亡的终局。
所以，当学校那边的杀人兵器行动后，阿万便成为了无用的弃子，被随手清理掉了。
沈乔翊静静地在墓碑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儿。
他看着头顶寂寥的星空，一时之间不想去思考，是不是阿万在寻找那对谋杀了亲妈的夫妇时向帝国方暴露了他的存在，也不想去思考，阿万是有意将他出卖，还是无意地顺水推舟。
从很小的时候，沈乔翊就明白了人有多么自私。
他向来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一举一动，如果那天不是贺家小少爷的女仆突然到来，他说不定已经抢先一步杀死了阿万。
沈乔翊并不为阿万的死感到悲伤，只是有些意料之中的无趣。
这世上的芸芸众生总是如此，善的不彻底，恶的也不彻底。
站起身来，沈乔翊走到阿万奶奶的墓碑前，在那光滑细腻的石料上摸了摸。
果不其然，他摸到了一个暗格。
——阿万曾经向他吹嘘过多次，自己对墓碑做了改良设计，把它变成了一个藏宝地。
“我死之前，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奶奶的墓碑里。”
……
沈乔翊轻松地解开机关，打开了暗格，
里面放着一张揉皱的纸条，上面匆匆写了串字母和数字混杂的符号。
有点像是坐标，也有点像是用户名之类的东西。
沈乔翊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把它收了起来。
黑影幢幢的墓园内，时不时传来雅雀凄厉的啼叫，沈乔翊沉默着用精神力将阿万零落一地的尸块拼好，然后葬在了旁边的空地内。
做完这些，他转身离开。
如今这个公民ID大概不能继续用了，沈乔翊想。
要去哪里弄个能骗得过联邦第一军事学院的新身份呢……？灰眸青年抬起头，远远望向贺家古堡的塔尖。
金发女仆长的威胁犹在耳边。
但是，沈乔翊知道，只有贺家。
在小鸢尾星乃至整个第七区，只有贺家有那个能量将他送入联邦第一军事学院。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再去那栋古堡走一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