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系统，但疯批美人》麓起

18、第十八章

　　“撞车起火，”校长咬牙吐出字眼，“车祸后他逃出来，我女儿留在里面，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她只有五岁。”

　　疑似有些哽咽，校长慢慢道：“他死的时候，我快意自在，浑身轻松。”

　　谢阮很轻闭了闭眼，他没有资格去评判这件事谁对谁错，然而宽慰解释的话兜不住：“你不恨段楚汉，不过是需要一个合理的发泄点。”

　　若是真的恨他，不会是这副难言的情态。
　　“段楚汉还在，”秦褚冷不防道，“不如当面问。”
　　校长猝然颤抖几下：“他还在？！”

　　“手指怪根本……”
　　谢阮的话戛然而止，秦褚单手堵住谢阮的嘴：“先别开口，安静。”
　　他这是直接丧失发言权了吗？

　　谢阮自觉反思，在场十分钟，八分钟都是他在噼里啪啦说话。
　　丧失发言权情有可原，得给其他人表态机会。

　　他正准备检讨让出群聊龙王位置，窸窸窣窣的声音穿跃过道飘来。
　　秦褚神色凛冽：“是唱诗班，祂快来了，加紧速度。”

　　谢阮顿时抬手捂耳朵。
　　秦褚瞄他眼，转头对离蜡烛最近的宁软软道：“蜡烛给我。”
　　白蜡烧得剩矮矮一截，宁软软小心托住烛身递给秦褚。

　　校长问：“你们要做什么？”
　　“赌一把，烧掉藏书库，”谢阮说，“校长，要不你带着付阿姨走。”
　　藏匿角落的祁傲终于吭声：“我也一起。”

　　直入灵异事件簿，这位少爷的存在感一降再降，甚至到了隐形人的地步。
　　秦褚没多表示：“你们到时候都走，这里有我和谢阮就行。耳机联系。”

　　“我留下。”校长重新敷上白脸，口吻冰冷，“我和祂，需要见面聊聊。”
　　秉持多个友军多份力量的理念，两人接受提议，秦褚朝其他人点头：“你们尽快。”

　　谢阮迄今为止能用来隔音的是手掌，他满脸懵逼：“我硬撑？”
　　“你硬撑。”秦褚点头，伸手转紧门轴。

　　他们飞速商定主意，所有人从暗道走，一旦秦褚和谢阮火烧藏书库，便用耳机传音，另外三人立马撤退。
　　这样既能避免火烧的呛烟，又能躲开直面神明的可能。

　　谢阮猫腰登爬上阶梯，他想起藏书库的细节，暗叫不妙。
　　那里面全是校长留下的黑液，黑液能够熄灭神明的火焰，那么烛火呢？

　　燃不起来就满盘皆输。
　　两人一怪边走边聊，秦褚道：“黑液不一定对烛火起效果。”他跨到最高处，蓦然转移话题，“你之前推测神明的火是假象？”
　　“对，火烧没有痛觉。”灵光乍闪，谢阮忽的顿住脚步，失神细语，“糟了，有问题。”

　　秦褚：“嗯？”他尾音上挑，放在平常谢阮必然调侃，可现在他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里面，藏了个漏洞。”谢阮眉峰抽搐，脸部表情失控。

　　他先前与宁软软等人谈到过这件事，怎么偏偏忘了最重要的点。谢阮一字一句道：“我今晚没被火烧过。”

　　若今晚神明的火依旧没有实质性疼痛，那么现在的教堂就是幻象。

　　他们不是来到了时间扭曲下五年前真实的教堂，而是神明按照五年前的教堂虚构出来的假境。

　　“有伤害性吗？”校长掌握的线索少，没听明白。
　　可太特么有伤害了！

　　谢阮喉结滑动：“简单来说，如果我们现在身处幻境里，就证明手指怪早就安排好一切，只等我们上钩。别忘了，幻境是虚假的，包括祂本身，屏蔽所有伤害，但我们的精神力是真实的。”

　　副本简介说，东三四零四会传来歌声。可以肯定唱诗班在现实生活中有实体，那么神明呢，定然也是有的。
　　为什么没有出现过？因为祂力量不够。

　　祂的力量来自吞食孤魂，而信徒的作用是吞食孤魂，帮助祂恢复力量。

　　他们总潜意识认为神明不会伤害信徒，无论初代种还是次代种。
　　可是当神明的力量足够强悍，不再需要信徒供奉祭品，那么残次的信徒，可有可无。

　　尤其像付愿一样违背约定的信徒，以及部分无自我意识的信徒。

　　谢阮浑身战栗。
　　推测没有差错的话，祂全盘下圈套，骗住了所有人。
　　祂要用幻境困死他们。这里面无论孤魂还是信徒，都将成为祂在现实中凝聚真正实体的踏脚石。

　　时间很长，祂可以和他们慢慢耗，就像猫捉老鼠，一收一放，玩弄至死。
　　等完全吸食掉幻境中的孤魂，祂就能靠实体彻底重临世间。

　　唱诗班的歌声的确是祂出现的关键，祂的力量确实有所残缺。但他们把因果弄反了。
　　神明在教堂消失又现身，其实是正穿梭于现实和幻境。

　　力量不够停留在幻境，力量足够便去往现实。
　　谢阮细思极恐，鸡皮疙瘩掉一地。

　　三楼走廊死寂，没有人再说话。

　　良久，秦褚视线偏移过来。
　　“赌吗？”

　　他嗓音低沉，莫名令人安心。
　　谢阮哭不出声。
　　赌不赌都在剑走偏锋。

　　校长难得积极热情给出回应：“赌！”
　　谢阮：“……”
　　秦褚道：“无论如何，祂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继续吞食孤魂，所以他一定会回来。”
　　“你的意思是，等祂出现然后用火时，故意去触碰感受？”校长道，“是个方法，但有点冒险。”

　　谢阮心底涌漫出不妙的预感。
　　狗贼不会让他去试探吧？
　　幸好秦褚并未做如此狼心狗肺之事：“总有解决途径。”

　　他们行至第二层楼，整排烛火如同暮年老人，泛着古老陈旧的光芒，欲灭不灭，细蛇般蜿蜒流向尽头。
　　唱诗班的黑袍人沉默着，站在光影之中，面具边缘凝射橙橘色，犹如灰败墓碑。

　　神明苍白长发分拨两侧，脸上手指蠕动张合。
　　祂负手而立，不知是不是错觉，谢阮感觉祂在盯着自己。
　　“欺骗者，僭越者，背叛者。”神明说，“死去，吾会洗涤你们的罪孽。”

　　校长抢先对阵：“欺骗，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说这话吗？”
　　神明并不答他的话，仰头摊开双臂，诡谲缥缈的音律旋响。

　　谢阮登时捂住耳朵，可他想到什么，放开手。
　　没听几秒，他的神志陡然迷离起来，头如同灌了铅，沉甸甸的。他屈膝半蹲在地上，手肘撑地垂头干呕，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喉咙管又痒又痛，像是有什么地方在爬滚撕咬。

　　谢阮青筋暴起，咬口舌尖，尝到血腥味后，他掐了把秦褚胳膊：“我人是醒的吗？”
　　秦褚蹙眉：“嗯。”

　　“不用碰火试感觉，是幻境。”谢阮肯定道，“和我昨天的情形一模一样。接下来我会冒烟，然后烂成锅肉，那群信徒会抢着分食我。”

　　【恭喜获得关键线索，当前剧情解读进度：85%】
　　神明收声，身后的唱诗班也随即停止。
　　“汝，”神明高声道，“谢阮。”
　　谢阮嘴唇沁出血丝，不明所以地看着祂。

　　“既来此地，为吾所用，”祂向谢阮一指，“助吾吞食。”
　　去你丫的傻缺！
　　谢阮想骂，却发现自己骂不出声。

　　【已开启异变剧情。判定：此剧情不可控！此剧情不可控！此剧情不可控！】

　　剧烈的尖锐刺痛在胸腔爆发，仿佛把钝刀捅进去，握刀人旋转把手，扭拧，穿破肌肉钉死在骨髓。
　　这次的疼痛来得猝不及防，分明没有外伤，他却觉得比校长的黑液还要可怖。

　　不只是身体伤害，还有精神威压。
　　“臣服祂，匍匐在祂脚下，共享祂的荣光。”
　　身体的各个角落叫嚣着。

　　“臣服祂。”
　　不要！
　　“匍匐在祂脚下。”
　　不可能！
　　就算是死！
　　五脏六腑如同搅进洗衣机卷筒，拉扯搓揉。

　　谢阮汗水顺睫毛往下坠，他蜷曲着栽倒在地，余光瞟见校长：“快走。”更加激烈的痛感铺卷，谢阮喉道溢出丝惨叫，他眼前像隔层白膜，人影幢幢，影影绰绰。
　　“快走。”两个字夹在惨叫中哼出来。

　　草，刚才就不该出头，玩脱了！
　　他调出面板，本就缺失半条的精神力和生命力在持续下降。

　　照这个降低速度，最多三分钟，精神力就能归零。
　　他必须控制自己。
　　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秦褚和校长身上。

　　谢阮明显察觉到体内的异变。
　　细胞疯狂分裂融合，腿脚伤口撕裂到深处，再快速恢复，骨根断裂又重塑。

　　挺他妈折磨人的。
　　谢阮恍恍惚惚间想，圆润的手指甲盖因为太过用力被掀翻，十指血污。

　　“听吾说，”神明不知何时立他旁边，居高临下俯视，“放弃汝之信念，吾保你永生。”
　　谢阮急促喘息，衣服湿透可以挤出水来。

　　怎么就这么不爽呢？真是，很想抽这手指怪几巴掌，虽然恶心，但肯定出气。
　　不对，抽几巴掌太便宜祂。

　　他应该，杀了祂！抽筋拔骨，削去四肢，像条蛆虫蠕动爬行。
　　谢阮哆嗦一下。
　　凉意喷涌至天灵盖，甚至在瞬间压过疼痛带来的刺激。

　　神明脚踩住他的手掌碾，翻卷的指甲全部折开，指骨俱断。
　　可怖的想法刚成形便消散化去，谢阮惨叫着试图缩回来，神明更用力地踩跺。

　　刹那间，指骨重长又碎裂，翻来覆去无数次，谢阮吊在晕死边缘。神明跨过他，步步远去。
　　谢阮看见自己的手弧度歪斜，黑色利爪捅破皮肉生长。

　　【警告，精神力即将归零，倒计时五分钟脱离副本返回公司。】
　　【五分钟结束后，主系统接管相应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