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都曾迷恋过爱》木*月

25、如果我变成回忆（2）

　　Part5.【幸福缝隙，足已心疼不已】
　　时间过得好快，叶落轻舞间，林浩与苏子夏相识已近半月了。林浩日渐感受到身体的不堪负荷，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他愈来愈珍惜每个清晨，以及和苏子夏相处里的每一秒。
　　不久后的清晨，苏子夏刚醒来就发现狗狗小灰发高烧了，她焦急不已，便给林浩打了电话，急促地说：“林浩，快帮帮我！快！小灰发高烧了！帮我送他去医院！”林浩接到电话，迅速冲出房门，加紧向宠物店跑去，可是，剧烈的奔跑超过了身体的承受能力，他在半路上就晕倒了。
　　林浩再次睁开眼时，又看见病床里苍白的天花板，眼睛红肿的林敏激动地拉起林浩的手，“你醒啦？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了……”接着，林敏的眼睛又湿润了，她自责起来，“真是，我哭什么呢？刚才你在路上晕倒了，好心人把你送到了这里，然后联系了我……”
　　林浩用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然后一下想起小灰，便快速起了身，“妈，我没事，我要去个地方！”说着冲出了医院。
　　沉重又带点仓皇的脚步临近时，苏子夏知道林浩来了，可是她的脸上已没有任何欢喜。林浩问：“小灰呢？怎么样了？”苏子夏面无表情地回答：“死了。”
　　一瞬间，林浩既内疚又难过，他说：“对不起。”听到这句道歉，苏子夏的眼泪涌出，她站起身，用力捶打林浩的胸膛：“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啊……呜呜……为什么？为什么我叫了你那么久你却现在才来？为什么……呜呜……”
　　林浩站在原地不动，内疚地任由苏子夏捶打。苏子夏却停止了捶打，难过地倒在林浩的胸膛痛哭起来。林浩突然问：“子夏，如果有天我永远地走了，就像小灰一样死掉了，你也会难过吗？”
　　苏子夏不知道林浩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一下子木然地站直了呆在原地。林浩摸摸她的头发，勉强笑了笑：“呵呵，我开玩笑呢！”苏子夏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她抹着泪水说：“开什么破玩笑啊……呜呜……”
　　林浩心疼地将苏子夏揽在怀里，“嗯，别哭，我再也不开这样的玩笑了。我会陪着你的，永远陪着你，也不会再那么不小心让宠物们死掉了。”
　　眼泪流到嘴角，很奇怪，苏子夏第一次觉得，它是甜的。她含着眼泪扑哧一下幸福地笑了，可是她却看不到林浩的表情，苍白无力的脸上透露出满足。

　　将小灰埋葬后，林浩再一次道歉说：“对不起，真的。”苏子夏的情绪已平和了许多，她说：“没关系，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其实，认识你，我很感激。”林浩听见苏子夏因认识自己而感激，有种隐隐的安定。他问：“诶，子夏，你有没有想过再看看这个世界啊？”苏子夏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么多年，我都已经习惯了，看不看得见这个世界都没关系啦？不过……”“不过什么？”“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苏子夏缓缓说出这句话后，无奈地撇撇嘴。
　　林浩想了想，拿出包里的相机，站到苏子夏的旁边，给他们俩拍了一张合照。苏子夏问：“你干嘛啊？”林浩嬉皮笑脸地说：“我把我们拍下来，等你以后眼睛复明了，就能看见我咯，而且，还能看见我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呢！”
　　苏子夏一下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笨蛋，你说能复明就复明啊……再说了，要真复明了我肯定看真人啊，看什么照片啊！真笨，哈哈……”
　　灿烂日光下，苏子夏的笑容特别美丽。林浩看着苏子夏，好想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可是他知道不可能，他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完结，是因为苏子夏，他的生命才能完整终结，他好想给苏子夏幸福，可是他却无能为力，便只有期待将来有个美好的男子来给她幸福，而如今，他看到了她幸福的缝隙，光明的缺失。他心疼，所以他已暗自作了一个苏子夏不知道的决定。
　　林浩想着苏子夏说自己笨蛋，暗暗自嘲：是啊，子夏，我真笨，笨到都没有能力给你完整的幸福。可是，你现在的幸福缝隙，已足够让我心疼不已。

　　Part6.【莫名的不舍，不知道别离】
　　盛夏将近之时，气温疯狂地爬升，苏子夏一陷入忙碌汗水就会止不住流淌，林浩却再也无法替她擦拭了。他又进了医院，面对苍白的天花板，想起身却没有力气。林敏日夜守在他儿子的病床前，早已熬出了熊猫眼，她怕一不小心儿子就离他而去了。
　　在住进医院的第二天，林浩扯掉了吊针。林敏一脸惊诧，刚要叫护士，却被林浩止住了。林浩的眼睛潮成一片，她说：“妈妈，何必呢！没用的。林敏没有回答，只是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林浩说：“妈，我想跟你说件事。”林敏点点头。林浩欣慰地笑，而后便讲述了埋藏心底良久的心事，“妈，那只土黄色小狗很可爱吧？知道它为什么叫小白吗？其实，它是一家宠物店的老板送的，那个老板是个美丽的女生，名叫苏子夏……”
　　在医院里，林浩强撑着病痛，讲述着关于苏子夏的一切。而医院之外，宠物店里的苏子夏却对林浩的病情全然不知。
　　苏子夏双目失明，所以看不见林浩身体的浮肿，也看不见他脸色的憔悴，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浩连续三天都没有再来找过她了。她给林浩打了好几次电话，可永远的回答都是关机，她想他大概有什么事要处理吧，便只每日坐在宠物店照顾宠物，也静静等待着林浩。
　　每次宠物店外传来脚步声时，苏子夏脸上便现出挡不住的喜悦，可是脚步声临近时那喜悦又消散了去。苏子夏已经对林浩的脚步声烂熟于心，无论他穿运动鞋或是板鞋，也无论他脚步的急促缓急，只要离苏子夏不到三米，她一定能分辨清楚。然而，一次次脚步靠近又远去，都不是林浩。

　　那些日子，苏子夏的生活如退潮的湖水般，回归了宁静，而不久，这湖面就再次泛起浪花。
　　是在林浩无故消失的第五天，苏子夏接到中心医院的电话，医生在电话里通知她有人将眼角膜捐献给了她，还承担了换眼角膜手术的医药费。
　　那天下午，苏子夏带着感激去了中心医院，她感激上天的眷顾，感激好心人的帮助，然而比感激更多的，是困惑，她不知道那位好心人到底是谁，她也不知道那位好心人的状况如何，若那人活着，把眼角膜捐给了她，那自己就将从此失明了；也或者，就是，那个人死了。
　　苏子夏的眼睛朦胧了，在进手术室前，她落下了十几年漆黑世界里的最后一滴泪。那滴泪在她脸颊停留了好久，才轻吻了她的嘴唇，缓缓落下，“啪嗒”。
　　不知道为什么，苏子夏在即将重获光明时，反而有点难过，她不知道她是舍不得什么。然而，想到林浩时，苏子夏又不禁扬起了嘴角，她在心里默念：“林浩，我想，我要看到你了。”
　　可是，苏子夏也不知道，那一丝期盼，其实是最后的别离。

　　Part7.【无处道别，若就此成回忆】
　　迷离的色彩和模糊的轮廓在苏子夏眼里从无到有，由远及近，一点一点清晰。苏子夏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复明了。
　　“啊！我看得见了！”苏子夏忍不住欣喜地笑着叫了出来，又立马拨打林浩的电话，想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不变的回答再次打破了苏子夏的期盼，若是以往她会有点失落，然后释然吧，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却开始从未有过的黯淡。林浩不知道，她是多么想告诉他她此刻的心情，可是苏子夏也不知道，她在获得复明的幸运时，就已注定失去将这样的心情告诉林浩的机会。
　　是的，林浩死了。他在讲述了关于苏子夏的一切后，极力恳请妈妈同意让自己安乐地死去，并和妈妈一起签署了将眼角膜捐献给苏子夏的协议。他死了，因为他吃了好多安眠药；他死了，他死去之后嘴角都还挂着笑；他死了，见儿子的心愿达成，含着泪的林敏也忍不住笑了。他死了，然而此时的苏子夏一点也不知晓，等她明白一切时，已过了好久。

　　似乎，除了复明那一刻苏子夏在医院笑过，出院近半月，她都再也没有笑过。她曾说，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这个世界，她最想见到的就是林浩，可是过了这么久，林浩依然没有出现。她开始担心，她怕她要失去他了。可是他又想到林浩说过他会永远陪着自己，就乱了思绪。而半个月后，她的思绪通通被理清。
　　那天是她的生日，她正想着林浩会不会出现时，附近花店的一位服务员送来了一束玫瑰和一个礼物盒。花束的卡片上写着：“祝子夏生日快乐，永远幸福。”
　　苏子夏一看署名是“林浩”，露出了半个月来第一次笑，笑从心底涌起，灿过所有美景。可是，在打开礼物盒的时候，她的笑容瞬间僵硬。
　　礼物盒里有一张纸条，一部耳机形状的mp3和一张照片。纸条上有着歪歪斜斜的字：子夏，遇见你，我好感激，是你让我在生命的末端感受到无可比拟的美丽。子夏，我要走了，我会安乐的死去，不再遭受肺癌的病痛，但愿我能成为你的美丽回忆。可是，子夏，我都来不及说声我爱你，我给不了你幸福，只能祈求以后会有别人好好爱你。我说过，我会永远陪你，让我的眼睛给你光明，你要幸福的活着，也帮我看这个世界的美丽。子夏，我爱你。
　　苏子夏看着纸条，眼泪无声无息地掉，她又打开mp3，戴上耳机，静静地看照片。照片里，她的身边有一个美好的少年，脸色有点无力，面容有点浮肿，可依旧挡不住青春的阳光帅气和淡淡的欣喜。
　　“我想买宠物，买给我妈妈，因为不久我要……要……要远行，我怕妈妈没人陪。我相信我妈妈会爱护小动物的，可以吗？”
　　“子夏，如果有天我永远地走了，就像小灰一样死掉了，你也会难过吗？”
　　“诶，子夏，你有没有想过再看看这个世界啊？”
　　“你干嘛啊？”“我把我们拍下来，等你以后眼睛复明了，就能看见我咯，而且，还能看见我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呢！”“哈哈……笨蛋，你说能复明就复明啊……再说了，要真复明了我肯定看真人啊，看什么照片啊！真笨，哈哈……”
　　从前的话语和回忆在脑海里环绕不停，苏子夏的眼泪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去，她抬起头，午后的阳光刺痛双眼，最后，她干脆顺着墙壁瘫倒在地，“哇哇”地大声痛哭了起来。
　　耳机里播放着唯一的一首歌《如果我变成回忆》。Tank悲伤的声音不住反复：“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留下你错愕哭泣，我冰冷身体拥抱不了你，想到我让深爱的你人海孤独旅行，我会恨自己如此狠心。如果我变成回忆，终于没那么幸运，没机会白着头发，蹒跚牵着你看晚霞落尽，漫长时光总有一天你会伤心痊愈，若有人可以，让他陪你。如果我变成回忆，最怕我太不争气，顽固地赖在空气，霸占你心里每一寸缝隙，连累依然爱我的你痛哭承受失去，这样不公平，请你尽力，把我忘记……”
　　漫天盛夏光芒下，泪流满面的苏子夏终于对着天空歇斯底里地大喊了句：“林浩！笨蛋！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