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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甘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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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
贺鸢暖见他受这样重的伤,还安慰自己,心下更是愧疚,快步走到床边站定,等着陈神医替他把脉。
春阳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将自己所在的位置让出来,叫贺鸢暖站过去,还背对着贺鸢暖朝裴晏眨眨眼。
可惜裴晏一心放在贺鸢暖身上,并未理会他的好意。
陈神医把完了脉,没好气的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起身道:“死不了,睡一觉就好了。”
“怎么会?怀安都吐了血,哪里是睡一觉就能好的。”贺鸢暖着急,见陈神医这般模样,便以为他是生气裴晏不爱护自己的身子,忙替他解释,“此番怀安是为了救我这才受了伤,不是有意,神医您莫生气,给他开味药吧。”
春阳担心露馅儿,也赶忙附和:“是啊是啊,陈爷爷,您就给我们开一味药吧!”
陈神医挑眉,看向裴晏,神色古怪的问他:“你当真要吃药?”
裴晏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有劳了。”
“呵!”陈神医冷笑一声,脸色变得玩味,“想吃药是吧?一刻钟后着人来取。”
春阳见他要走,连忙抢过他的药箱自己背上,嘻嘻哈哈的同他说笑:“不用不用,我同您一起前去熬药,不用麻烦旁人!”
说着,便连拉带架的将人弄走了。
屋子里便只剩下贺鸢暖同裴晏二人。
贺鸢暖拧了帕子替他擦脸,愧疚道:“每次遇到我,你都会受伤。手上的伤口还没,又伤到了肺腑。我真是不知晓如何做才能报答你的恩情。”
说着,便又要落下泪来。
裴晏哪里看的下去她哭,强忍着将她涌入怀中的冲动,将帕子接过来,小声安抚:“你不用介怀,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只要你没事就好。”
贺鸢暖无暇多想,只当他是为了还贺家的恩情,虽然她也不知晓这份儿恩情到底是什么。
她也不知晓为何,自从上次敲了登闻鼓之后,她便变得尤为矫情,动不动就想哭。她不想这样,叔伯他们还未顺利抵达岭南,祖父等人还未找到,她不可如此脆弱。
擦了擦眼泪,她给裴晏倒了水来漱口,又将帕子打替他擦拭了手和脸。
做完这一切,春阳端着汤药进来了,后面还跟着陈神医。
贺鸢暖惊讶,起身道:“神医怎么也来了?天色不早,您回去歇着便是,这里由我照顾,您放心吧。”
“哎,医者父母心,病患尚未用药,老头子我哪里睡得着啊!”陈神医笑眯眯的捋捋胡子,踢了春阳一脚,“还不赶紧送过去给你主子喝下?你是不是想看着他病入膏肓?”
春阳:“……”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汤药,实在是迈不开步子。
贺鸢暖不明所以,上前道:“把汤药给我吧,我来喂他喝。”
春阳正想拒绝,对上裴晏警告的目光,他只好道了一句“劳烦”,乖巧的将汤药递给她。
看着贺鸢暖端着汤药一步步走向裴晏,而裴晏眼底透出一丝柔光,春阳欲哭无泪。
主子唉,你还不知晓你马上要遭受什么摧残呐!
贺鸢暖搅了搅汤药,一股浓郁的苦味弥漫开来,她细细分辨,眉头微蹙,问陈神医:“这汤药怎么放了这么多的黄连?恐怕口味不太好。”
“哎呀,良药苦口嘛!”陈神医一脸期待的看着裴晏,随口胡说八道,“裴小郎君这病啊,就是最近用心太多导致,所谓苦入心,这是护心养心之药,正正对症啊!”
闻言,裴晏便知晓陈神医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得苦笑。
陈神医向来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自己如今使得这一出苦肉计劳累了他,他自然要在自己身上找补回来。
贺鸢暖对陈神医的说辞不疑有他,舀了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这才送到裴晏唇边。
春阳在一旁看的面容都扭曲了,裴晏却是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一勺一勺喂下去,春阳恨不得从贺鸢暖手里抢了药碗给裴晏一下子灌下去,也好过这一遍遍堪比凌迟的痛苦。
可裴晏喝的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他还想这一碗汤药再多一点,他就可以多享受一会儿贺鸢暖的怜爱。
可惜,汤碗很小,几口便喝完了。
陈神医见他全程非但没有皱眉,还喝的一脸享受,顿觉十分没有意思,摆摆手就走了。
春阳赶忙送上一杯甜茶递到裴晏面前,想叫他甜甜嘴,可是他没接。
后知后觉的,春阳想到什么,哭丧着一张脸看向贺鸢暖:“将军,您就劝劝我们主子吧,喝口甜茶甜甜嘴儿,不比一口苦味儿强?哪个姑娘喜欢男子一嘴苦味儿啊,我们主子本就不好说亲,再被苦味儿泡入了味儿,老太君可得愁白了头啊!”
说着说着,便哭嚎起来。
裴晏瞪他他也不理,只一心想嚎得贺鸢暖心软。
果不其然,贺鸢暖将甜茶接过来,递到他唇边道:“那药是真的苦,你便是不喜欢甜茶,也漱漱口吧。”
裴晏瞧着她,低头喝了口茶,道:“我爱喝。”
“嗯?”贺鸢暖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见他又低头喝茶,这才想到,他的意思是爱喝甜茶。
细细想来,自她敲登闻鼓后第一次醒来,裴晏给她倒的便是甜茶。她还以为是裴晏周到,现在看来,原来竟是他也喜爱甜茶吗?
不动声色的将一杯甜茶喂完,她问了一句还要不要,见他点头,便又叫春阳倒了一杯过来。
待喝完两杯,贺鸢暖便不肯给了。
“方用了药,不能喝太多茶水,以免泄了药力。便是苦了些,也忍忍吧。”
裴晏又乖巧的应下。
春阳看着这样的裴晏,心里感动的都快哭了。
他再接再厉,对贺鸢暖道:“将军,我家主子今日恐怕不好挪动了,您若是不嫌弃,便同他一道在此处歇息吧。属下在外头替你们望风。”
裴晏手指一颤,没有说话。
贺鸢暖却是连连拒绝:“这怎么好?我一个妇道人家,同你家大人夜里共处一室,若是不小心传扬出去,你家大人还如何娶妻?”
“您就放心吧,我们府上的小厮嘴巴严着呢,定然不会出去胡说的!”春阳以为她担心名声,连忙解释。
贺鸢暖还是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方才顾淮不也是过来胡乱泼了一顿脏水?”
说完,不待春阳继续说,她便道:“你在屋里伺候你家主子吧,我去隔壁安寝。明日若是老太君去面圣,还请叫她一定等我一道前去。”
春阳努努嘴,也不好再劝了,悻悻应着。
贺鸢暖垂头想同裴晏说些什么,见他已经沉沉睡去,只能将一肚子的话咽下,起身欲走。
可是她的衣摆不知何时被裴晏攥在手里,如今牢牢攥着,竟然叫她动弹不得。
春阳正想继续劝,“走不了就留下吧”几个字还未说出口,就瞧见贺鸢暖取下头上的银簪,在衣摆上划了一道。
只听“呲啦”一声,衣帛撕裂开来,一半青色留在裴晏手中。
春阳赶忙背过身去,不敢瞧贺鸢暖身上的衣裳如今是否还能遮体。
贺鸢暖取了斗篷披上,叮嘱春阳好生照顾裴晏,有事去隔壁喊她,这才出了门去。
春阳看着紧闭上的房门,无声的叹了口气。
而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原本已经熟睡的裴晏却睁开了眼睛,此时正定定的看着手中的布料出神。
上面还有贺鸢暖的温度和香味,却被她毫不留情的撕扯下来。
那样决绝,是不是亦如她对自己的心情,从来不会留恋?
春阳觉得自己好像搞砸了什么,期期艾艾的喊他:“主子……”
“睡了。”裴晏开口,没叫他继续往下说。
春阳只好闭嘴,替他放下床帐,将烛火拿远一些,悄悄的退到外间去了。
翌日一早,贺鸢暖早早的起身,想去裴老太君院子外面等着,却在打开房门的时候,对上亦出门的裴晏。
她先是惊讶,后着急道:“你怎么这么早便起了?你伤还没好,今日先好好休息,我同老太君去替你告一日假吧。”
“不用。”裴晏轻咳一声,见她又穿上了那身铠甲,心有戚戚,问她,“今日你上朝,又想敲登闻鼓?”
贺鸢暖面上一囧,解释道:“不是的,我是有事想请求圣上,须得有个身份。”
裴晏点头,没问她想求什么,率先走在前头:“走吧,去叫祖母起身,不然早朝散了她也起不来。”
贺鸢暖:“……”
她虽觉得如此说长辈不好,却觉得裴老太君甚是可爱。若是祖母也能同裴老太君这般有福气便好了,可惜啊……
果不其然,两人到了松鹤院,吃了三盏茶并一碟点心,裴老太君这才姗姗来迟,还忍不住打着哈欠。
见到二人,她就忍不住抱怨:“都怪那个顾淮,好好的惹我老婆子做什么!害的老婆子要起这般大早,命苦哦……”
“再不走,便赶不上将顾淮游行示众了。”
裴晏淡淡的说了一句,裴老太君登时便精神了起来,拎上拐杖,雄赳赳气昂昂的就招呼二人出发。
贺鸢暖还有些发懵,问道:“什么游行示众?”
裴晏抿了抿唇,没说话。
裴老太君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游行示众,就是字面的意思嘛!他昨日那般过分,言语欺辱老太君我,我哪里能饶得了这小子?不然旁人还当我老婆子拉扯一个孙子长大,好欺负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