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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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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芫伸向乳酪玫瑰汤的手霎时间顿住,“是谁?”
“何夫人。”
宁芫抬头,看向高凤成,她当然知道是何夫人……不懂高凤成将这个话头单独拎出来说是何意。
高凤成看向她,“你可记得黑市那晚……”
宁芫心中一惊,猛然想了起来。
她骤然看向高凤成,高凤成点点头。
宁芫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便听高凤成道:“你勒住何公子脖子那一下,将他原先的伤口彻底崩裂了,何公子由于失血过度,便当场昏死过去。”
宁芫想起当时何青州脖颈上被血液浸湿的角巾。
高凤成道:“何青州原本是救不回来了的。他流了太多血,便是何夫人求圣上请来的御医,也无计可施。”
说罢,他顿了顿。
宁芫知道他还有话要说,只睁着两只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高凤成道:“你可记得莫纳山那位,能研制迷情药解药的那位野医?”
宁芫点点头,“他在此处?”
高凤成道:“是,这位大夫自称姓莫,他提出要找极为亲近之人替何青州输血。”
“输血?”宁芫皱起眉,“极为亲近之人?又指的是谁?何夫人么?”
便见高凤成苦笑一声,“便是何夫人自己想为儿子输血,何青州父亲何大人也不答应。”
宁芫一愣,“这是为何?”
高凤成看宁芫一脸懵懂,无奈道,“只是何大人舍不得自己夫人受伤罢了。”
宁芫点点头,这倒是也在情理之中,想了想,又问:“那又该找谁人?”
高凤成似是想起了什么,叹道:“何大人当场拉住莫大夫,说何青州是他的亲生儿子,便合该是他来输血。”
宁芫又点点头,她未曾想到,何大人已然身居如此高位,却对妻儿依然如此上心。
顿了顿,高凤成又道:“却遭到何夫人严词拒绝。”
宁芫一愣,“这又是为何?她也不舍得何大人受伤么?”
高凤成突然笑了一声,他看着宁芫脸上的懵懂,心中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滋味。
他道:“你可否还记得黑市当晚,你见到何夫人之时,她在做什么?”
宁芫想起当时穿着一身红嫁衣的裴洹,又想起推门而入的何夫人,心中悚然一惊。
她不禁产生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而高凤成接下来说的话,便当场坐实了宁芫心中的想法。
高凤成道:“何青州并非何大人亲生。”
宁芫脑中一阵轰鸣,“这……又是如何发现的?”
高凤成笑了一声,那笑又仿佛像是一声叹息,“何大人为了不让何夫人受伤,想让人提前将何夫人迷晕过去,他自己同何青
州输血。”
宁芫听得认真。
“只是下人拿着浸了迷药的帕子从何夫人身后绕过之时,何夫人似有所觉。”高凤成想起当时的场景,叹道:“何夫人临晕
倒前,说了实情。她同何大人说,你不能给州儿输血,他非你亲生,你输了血,他会死。说罢便昏了过去。”
宁芫听了,沉默不语。
许久,她问:“那后来怎么办了?”
高凤成道:“自是快马加鞭寻了何青州小舅舅来,临时开了刀,将血置换了一部分,也留下了何青州一条命。”
“何青州自己知道他非何大人亲生这件事么?”
“他醒来后,发现何大人同何夫人均不在身边,询问贴身下人,便才知晓。”
“所以你先前说,如今他生不如死?”
高凤成点点头。
宁芫也沉默下来。
像何青州这样的人,连刻薄宁芫之时,都要拿阶层同地位说话,似是不这般,便不能将她踩进泥里。
如今他自己的身份倒是突然转换了……也不知他心中作何感受。
宁芫吸了口气,问:“那何大人同何夫人……”
高凤成轻笑一声,“何大人戴了如此大一顶帽子,自是要求彻查。在何大人示意下,何夫人当日便下了昭狱,上次黑市一
案,经此一事,彻底提出重审。”
宁芫垂下眼,听着高凤成说这些。
她也未曾想到,她不过是昏睡短短三日,便已发生了如此多事情。
高凤成看宁芫无心在问,主动提到:“听闻何青州醒来之后听闻此事,将自己锁在屋中,整整一日未用一颗米一口水,”他
将脸侧到一旁,看向远处,“听闻次日,他在何大人屋前跪了整整一日,直到整个人昏厥过去,何大人都未曾出来见他一
面。”
宁芫听罢,沉默不语。
倒是高凤成收回目光,仔细的看宁芫神色,“如今,你是何想法?”
宁芫一愣,高凤成这话问的莫名,她的想法,她能有何想法?
便听高凤成淡淡道:“先前何青州那样对待你,如今他这幅样子,便是自作自受。”
宁芫嘴唇微张,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许久,宁芫道:“身世一事,他自是不能靠自己做主。”愣了会儿,宁芫又道:“何大人倒也狠心……”
高凤成听宁芫如此说,明显一愣,“为何如此说?”
宁芫笑一声,她便是想起先前蒋宗平聊起何青州之时,提起何大人此人,她闲来无事,听过一耳朵。
再蒋宗平说来,何大人本身,倒是也不像他如今在翠林书院,表现的那样清白。
身处高位,自是应酬众多,平常也会跟随武平侯爷、或是其他同僚出入各样声色场所……他自身便是如此,却如何也接受不了身为女人的何夫人,同他一般出入如此场所,更不能接受,何夫人生下非他所出之子。
宁芫看高凤成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自己,只微微摇头,不再多言。
她从很久之前便意识到,很多人并不能完全共情她这样的人。
即便是高凤成,他虽是历经重重困难,一路从底层爬至如今掌宫太监这个位置,却还是无法完全理解、更勿论接受何夫人出入黑市这件事。
听宁芫如此说,高凤成拧了眉,道:“你是不想说,还是不想同我说?”
他看宁芫眉目悲戚,以为是同情何青州身世,却又一瞬间意识到,似是并不只是如此。
有时候他希望宁芫能多同自己说一说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而不是一遇到些什么,便只是摇头,或者无奈的笑。
仿佛这样的宁芫,便没有人能真正走进她心里。
高凤成如此问,宁芫倒是真的愣住了。
她疑惑的看向高凤成,不懂他为何语气突然变成这样,只她想起方才说的,似是这几日便都是高凤成在此处照料她,不觉压下了心中烦躁,耐心安抚道:“高大人多虑了。我只是,心中思绪众多,不知该如何开口。”
高凤成却显出一副极有耐心的模样来,他端过一旁的乳酪玫瑰糖,递给宁芫,“如今我闲着也是闲着,自是有时间等你慢慢梳理清楚,说予我听。”
宁芫捧着碗,却又沉默下来。
高凤成看她一调羹一调羹,慢慢将汤放进嘴里,心中莫名感到平静。
不一会儿,汤就被宁芫喝下去大半碗。
高凤成想了想,道:“听闻下午月考成绩便要放榜了。”
宁芫握着调羹的手顿住。
高凤成又道:“蒙夫子说,以他对你的了解,若是你用了全力,通过此次月考,无大问题。”
宁芫抬起头,“那我如何知晓我是否用了全力?”
这话问的莫名,高凤成轻轻一笑,“这怕是我也不清楚,只有你自己本人清楚罢。”
宁芫面上又显出些茫然来。
她似是真的搞不清楚,此次月考,她到底使了全力没有。
高凤成看她似乎面有纠结,道:“午间若是你身体不适,我派人去看一眼榜单,回来了告诉你便是。”
宁芫摇摇头,“我自己去罢。”
高凤成看她强掩着焦虑,心中竟生出一丝心疼,“不若我陪你过去?”
宁芫又摇摇头,“不必。”罢了,似是觉得自己态度过于生硬,又道了谢,“多谢高大人。”
高凤成看她已经将白瓷碗中乳酪汤喝空,问道:“可想再喝一碗?”
宁芫摇摇头。
高凤成看着她将空碗放置到一旁小茶几上,突然问道:“宁芫,我失忆前,你对我也是此番态度么?”
宁芫莫名,“什么态度?”
“便是这样客气,疏离,冷淡。”高凤成沉思些许,道:“似是你先前对我态度也不似这般,你还会同我拌嘴,只是突然有一天后,你对我,便成了这番态度。”
高凤成能明显感觉到宁芫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只是他曾在入睡前,好几个夜晚,不能自控般,沉思良久,却从未想明白过宁芫对自己冷淡的契机是什么。
宁芫一怔,“高大人意思是想我同你拌嘴?”
高凤成失笑,他不懂,宁芫是真不明白,还是只为了敷衍他。
他扯了扯嘴角,认真的看向宁芫,“如今我虽已失忆,却并不想同宁姑娘如此生分。即便是你我二人之间婚事已然作罢,只是先前作为友人之间的情谊,也并不该就此彻底消散罢。”
宁芫这会方才听了个大概明白,她直白问道:“高大人是想同我重做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