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羊毛[破镜重圆]》碎玉青

8、西西弗斯

　　谈婕心念微动。
　　“好，我会准时赶到。”

　　紧接着，秦牧将确切的时间和具体酒吧的包厢号码以短信的形式发给谈婕。

　　秋季落入尾声，寒冬的脚步越发近了。
　　谈婕租的这栋公寓，有着很大的落地窗。站在窗前，榕城绚丽的夜景一览无遗。
　　霓虹闪烁，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从前她在洛亚尔时，每日在学校与阁楼间两点一线，从未歇脚眺望其他的景色。
　　如今，她对于外界的一切反倒更加渴望。

　　谈婕回到卧室，打开衣橱，挑选着合适的衣服。
　　这些年来她常在各国山间小镇游走，为了方便舒适，柜子里尽是些宽大的外套。

　　谈婕寻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一条暗色长裙。上方坠着些若有似无的细闪，微光映照下，勾勒出女人窈窕的身段。

　　她不知纪燎会不会在意自己的着装，只是无端觉得，穿着这件，很好。

　　她对着镜子化了个淡妆。
　　自从离开洛亚尔，谈婕有了自己热爱的工作和生活，面上很少再见如此精致的妆容。
　　谈婕本就生得极美。

　　谈婕忙完了这些，瞧了眼钟表，还余下一个小时。
　　她想到昨日修复店老板发来的消息，让她及时取回自己的玩偶。

　　车祸之后，谈婕放在车上的小熊被无辜扯坏，后背落下一大片伤口，碎裂的棉花争先恐后挤了出来。

　　她修养了一阵子，望着不幸与自己同遭意外的小熊，实在于心不忍。
　　经过一段时间的网络搜索，谈婕找到了同城这家专门为破旧玩偶修补翻新的店铺。

　　老板看到了谈婕发来的照片，信誓旦旦地保证，这种程度的损坏不过如此，很快便能修复完成，焕然一新。

　　现在她正好有空，不如去将小熊取回来。

　　谈婕驱车赶到店铺，看到了这只完整无缺的小熊玩偶。
　　依旧可爱，与新品无异。

　　老板是位年轻女子，见她小心翼翼地将小熊放入包装袋，笑道，“看来，你对这玩偶很喜欢呢。”

　　谈婕点了点头，“我个人比较喜欢买一些玩偶放在家里，看着很可爱，心情也会好很多。”

　　“想必这个也是其中之一。”老板随口道。
　　谈婕下意识地反驳，“这个是别人送的礼物。”

　　老板笑眯眯地看着她，“肯定是很重要的人。”
　　“嗯……”谈婕笑了笑，“那个时候，确实如此。”

　　小熊不大，她将其放入小包的夹层中，仔细收好，而后与老板告别。

　　……

　　卡亚门口停了许多车，不乏百万级千万级的豪车。上面下来的人非富即贵，衣着不菲，似乎气质也与普通人大相径庭。

　　上流社会的销金窟，向来不乏入场券。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只为在这里留下一席之地。
　　哪怕卑躬屈膝。

　　谈婕环顾四周，随众人的脚步一同走了进去。她仔细地看着秦牧发给自己的包厢号，上楼一间间地寻找。
　　最终，谈婕见到了对应的号码。

　　这扇门的隔音效果似乎格外好，谈婕听不见里面的声音，站在门外踌躇片刻，抬手叩门。

　　几秒过后，有人走过来为她开门。

　　随着门被逐渐打开，谈婕一点点地望见包厢内的情景。
　　全是她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然后是秦牧。
　　最后是纪燎。

　　谈婕实在不太喜欢这里的氛围。
　　灯光昏暗，人影绰绰，没什么正经的模样。
　　来这里的人，多半是玩。

　　开门的男人见是谈婕，挑了挑眉，“谈小姐，初次见面。”
　　谈婕微笑着同他客套两句，“你好，我是谈婕。”
　　男人与她握手，随后缓缓道，“我是余清宴。”
　　谈婕身子微僵，很快将手收了回来。

　　既然来了这里，她自然也不必再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没必要。

　　谈婕直直看向纪燎处，语气轻飘飘，“纪先生，我坐哪？”
　　纪燎没有接她的眼神，伸手倒了杯酒。
　　深沉轻缓的嗓音徐徐入耳，只听他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谈婕身体绷紧，面色却不恼，她动作自然地走到纪燎身边坐下，偏过头来看向男人，“纪先生需要我做什么，请讲。”

　　“谈小姐和纪先生认识？”余清宴忽然出声。
　　一个是昔日的前任，一个是未来的相亲对象，谈婕望着这两人，无论如何都觉着尴尬。

　　她举起酒杯，思忖着开口，“抱歉，上次失约，是我不对。”
　　余清宴摇了摇头，唇边淡笑，“无妨，来日方长，还有机会的。”

　　听他这样说，谈婕难得从心底生出几丝愧疚。即便深知对方大概率只是逢场作戏，谈婕还是礼貌地向他道了歉。

　　随后，目光转向纪燎。

　　纪燎与余清宴，以及在座的另外几人，正在商谈近期合作的项目。
　　其中还有两名外国人。

　　听着他们之间的交谈，谈婕大致明白了几人的项目内容。
　　数字交互技术，通过某些物体作为媒介，让人类与虚拟人物或景象近距离接触，从而达成身临其境的体验感。

　　忽然，余清宴提到了谈婕的名字，“如果谈小姐接触这种技术，你最希望见到谁？”
　　谈婕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的亲生母亲。她在我出生时就去世了，我很想看看她。”

　　正在谈婕思绪飘散之时，手腕被人握住。谈婕低眸望去，是纪燎。
　　她看向他。
　　纪燎动唇，“倒酒。”

　　与此同时，两个外国人与余清宴等人聊了起来。
　　纪燎作为这张桌上出资最多，具有决定权的人，无人会主动招惹。
　　谈婕有求于人，动作乖顺地为他满杯。

　　因为受伤的缘故，谈婕手臂轻微抖动，几滴酒洒落桌沿。
　　纪燎有轻微洁癖，这点谈婕清楚。
　　她从包里抽出几张纸，将桌面擦拭干净。

　　下一刻，包里的小熊顺势被带出了一个脑袋。

　　谈婕连忙想要塞回去，两手却都被纪燎禁锢，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小熊的耳朵被长指揪住，随后整个身子都被拉扯出来，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中。

　　她作势要抢，倾身而上。
　　纪燎没给她机会，大掌按住谈婕右肩，强行将人捞进怀里。

　　谈婕的后背，此刻紧贴他的胸膛。
　　那是一件露背裙。

　　纪燎神色晦暗不明，左手两指夹着小熊耳朵，微微俯首，“这是什么？”
　　谈婕睨他一眼，“明知故问。”

　　“谈婕，”纪燎的声音在她耳畔打转，痒得谈婕直向他怀里躲，却又无处可逃，“我送你的，该物归原主才是。”

　　他的意思，是要将小熊收入囊中。
　　谈婕有些无语。

　　多大人了，耳坠贵重她理解，但这么一个不值钱的小熊，对于如今的纪燎而言，不过是洒洒水的事。
　　这也要与她相争？

　　“不行，这个是我后来花钱修补的，不能给你。”谈婕蹙眉，不遑多让。

　　“需要多少钱，我给你。”纪燎丝毫不在意她的反扑，指腹轻轻摩挲着小熊的鼻尖。

　　谈婕无奈，只能下定决心与他谈起条件，“你将小熊拿去，把车上视频给我。”

　　等了半刻，谈婕没听见纪燎的声音，于是仰面瞧他。

　　意料之外地与他猝然对视，谈婕不受控制地眨了眨眼睛，视线飘忽。

　　纪燎的手顺着肩头一路下坠，引得谈婕浑身战栗。她还未来得及质问男人的行为，腰间已经传来他掌心温热。

　　“你这是——”
　　谈婕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

　　“我送的礼物，就这样随意换了。”
　　声音自头顶传来，无悲无喜，却让谈婕有种熟悉的紧迫感，惹得她挺直腰身。
　　“谈老师真是狠心。”

　　谈婕陷入了某些不美好的幻想。
　　类似的口吻，她也曾在阁楼里听到过。

　　按照惯例，他便会将她按在床上近乎渴求地索取，吻着她的手指，直到谈婕缴械投降，白旗高举，连一句完整的求饶都讲不出来。

　　谈婕禁不住瑟缩，出声为自己壮胆，“这是利益交换。你想要小熊，我想要视频，哪里狠心。”

　　纪燎缄默不语，依旧钳制着她的行动。他收回目光，口中讲出几句英文，与外国人攀谈起来。

　　聊了几句公事，话题来到尾声，一个卷发碧眼的外国男人对纪燎半开玩笑地说，“你和这位小姐是什么关系？你们看起来很亲近。我想，等到初步系统搭建完毕，她可以作为早期体验者。”

　　谈婕平生第一次觉得熟练掌握另一门语言是件痛苦的事。

　　纪燎没有正面回应，“如果她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外国人似乎默认了他们的关系，“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妻子。”

　　谈婕终究还是没忍住。

　　她操着近乎母语者的外语腔调，直言道，“我不是他的妻子，也并非情人。”

　　外国人显然愣了一下，他大概没想到谈婕不仅能听懂他们的对话，而且口语如此流畅。
　　于是连连道歉。

　　谈婕也不想与他们过多交流，点头表示原谅。
　　当务之急，搞定纪燎。

　　随着几人结束对话，他们纷纷起身，纪燎亦是如此。
　　谈婕终于获得自由，长舒一口气。

　　纪燎给余清宴递了个眼神，后者含笑点头，邀请两位外国人与他共同离开。
　　谈婕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人前后离开了包厢，转瞬间便只余下她与纪燎二人。

　　“走，”纪燎瞥她，“我送你。”
　　谈婕不情不愿地跟在身后上了车。

　　难得秦牧也被打发走，谈婕第一次看见纪燎亲自系上安全带开车。
　　她坐在后方，纪燎不主动开口，谈婕自然不会多讲。

　　“地址。”纪燎道。
　　谈婕有些犹豫，“你把我放在附近的街道就可以。”
　　“你睡大街？”
　　他明知她的意思，却非要如此。
　　谈婕心知，今夜是躲不过了。

　　她从善如流地报上详细位置，纪燎驱车前往。十几分钟的功夫，两人来到了谈婕公寓的楼下。

　　谈婕上楼，纪燎就跟在她身后。
　　她住在看二楼，基本不坐电梯。

　　楼道里一片寂静，脚踏台阶的声响明显无比。谈婕胸中暗藏着的紧张和焦虑全被勾了出来，萦绕着她，不得喘息。

　　走到门口，谈婕抬手想输密码。手指按在第一个数字键时，她启唇道，“转过去，别看。”

　　然而。
　　黑暗里，男人肌肉紧实的双臂将她环住，窸窸窣窣的不知是摩擦还是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肌肤相贴时，温度烫得惊人。

　　他在她耳边沉声，“失约，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到谈婕出言解释，他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下章狠狠亲＝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