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咸鱼》糊懒

1、闭气大法事件

　　一九九七年七月，盛夏，太阳像个火球往地球上送出它的热量，金黄色的光芒把大地笼罩成金色一片，山上、河边、房前屋后的树都被太阳灼得恹恹的，知了不知道躲在那棵树上不停的鸣叫，仿佛在告诉大家天热了。母鸡窝在房檐下的鸡窝里，身上拱了不少泥土，仿佛这样能减退稍许热量。堂屋桌脚左边和右边分别躺着一只叫阿黄的狗和一只花猫。此时田间地头、大路上，除了要给稻田灌水的人外，人们都躲在家里。整个天地间安静得没有一丝响动。
　　“春花二爹，春花二爹，快出来玩”两个小女孩站在一栋歪歪斜斜快倒闭的瓦房前向门内喊着。
　　春花一听就知道是姑娘名字，二爹又是男性长辈的称呼，但是大家可不要被这个称呼迷惑了，这就不得不扯到这个村子朱家湾的来历呢。起先朱家的老祖宗是从富庶的中原地区逃难到巴蜀之地的四川，安稳没一阵子，张献忠屠川，又从四川逃到夜郎古国贵州的一个山村，也就是现如今的朱家湾，当时还没有村子，朱家祖宗逃过来时是在山洞里住着的，后来凭着自己的打铁手艺，在当地站住脚跟，又后来娶了本地袁家的一个姑娘，就此定居下来，经过一代一代的传承，壮大。成了如今的朱家寨子。整个村子除了两三户外姓，剩下的都姓朱。家族里人多了，辈分也就出来了，俗话说的幺房出老辈就是这么来的。另外朱家传家不重男轻女，比如父辈，不管男女都叫爹，祖父辈不管男女都叫爷爷。所以春花二爹不是彪形大汉，而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
　　“哎，来了来了”跟随声音望去，只见门后跨出两个光脚丫，穿着一条由大人健美裤改小后打满补丁的黑色裤子，打着赤膊的小姑娘走出来。
　　“春花二爹，你咋不穿衣服呀？”小红红吃惊的问着
　　“不想穿，热死呢，打光胴胴（打赤膊的地区方言）凉快”小春花大剌剌的回答道
　　“凉快吗？“小雅雅凑过来问
　　“妈妈shu姑娘家家的不能打光胴胴的”红红看着雅雅蠢蠢欲动的样子，赶紧制止。
　　“为什么不能呀，我看我爸爸他们，其他叔叔伯伯们，兄弟们一到热天就打光胴胴，可凉快呢，今天我就打，感觉确实舒服呀！
　　“那我也要”雅雅说完立马把自己的小褂子脱下来，脱完挑衅的看向红红说到“我和春花二爹都打光胴胴了，你敢不敢打，不打光胴胴就不是好h朋友”
　　“这……,好吧”红红迟疑了一会儿后也加入了小屁孩打光胴胴大军
　　三个臭屁孩行动达成一致后就开始商量今天去哪儿玩，怎么玩
　　“我看最近电视上放的神雕侠侣中，小龙女和杨过在水里游的时候会闭气大法，要不咱们也练闭气大法。”小春花提议到
　　“好好好，我赞成，可是咱们去哪儿练，怎么练呀”小雅雅问道
　　“对呀，春花二爹咱们怎么练”小红红也问道
　　“闭气大法，首先是要在水边，然后咱们把头伸进去，不出气，好像再练两句口诀就好”小春花信心满满的说
　　“好，好，好，春花二爹真棒”小红红和小雅雅崇拜的看着小春花道
　　朱家寨子是一个田坝，四周环山，从高空看，朱家湾四周的山围成了一个鸟窝，朱家湾和其他几个村子就坐落在鸟窝的底部，每个村子背靠一座大山，朱家湾背靠的大山叫扇子崖，扇子崖背后有一个水塘，水塘里的水经过扇子崖内的泥土砂石的层层过滤，从扇子崖中部的黑洞口流出，到了夏天丰水季，黑洞口里的水倾泻而出由山腰淌向山脚朱家湾，地势落差造成了瀑布，虽不如黄果树瀑布那样壮观磅礴，但是也自有一番气势。黑洞水淌向山脚的朱家湾后有一段平稳的河床段，叫庆沟沟，夏天不仅孩子们喜欢来这里洗澡，有时候大人忙完农活后也会来这里洗去一天劳作后的尘土。一般只要不是刚暴雨过后或者往最深处游倒也不是很危险。朱家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几代人，总有那么几个不听话的倒霉孩子瞎玩，也出过危险，所以大人们都禁止小孩在没有大人陪同下夏天去庆沟沟玩水，但是爱玩是孩子的天性，再加上这个时代每家都是3个孩子往上走，大人们忙于干活，所以孩子们总是会偷偷的跑过去玩。
　　小春花三个既然决定练闭气大法，肯定得去有水得地方，三个小丫头一合计就往庆沟沟走。
　　小春花家在村东头，庆沟沟在村西头，从小春花家到庆沟沟基本上要贯穿整个村子，云贵地区是高原，山多地势崎岖，房屋不像平原地区整整齐齐的一排，而是依地势而建，高低错落的分布，小春花三个小丫头从家出发，先经过对面敢幺伯家，然后斜插往上经过友二奶家然后再右拐，经过奎大哥家门口再往右走，就看到黑洞水往下流淌，经过地势平坦的庆沟沟。
　　由于正是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大人们都躲在家里躲太阳，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大人，于是三人很顺利的到达了庆沟沟。九十年代的云贵大山还没有受到工业化的污染，天很蓝，当然水也很清，清晰到能看到河里的一粒粒分明的石头，这种河流里面产不了大鱼，河流最多有手指大小的小鱼，古人言水至清则无鱼嘛！。
　　而且由于连日天气燥热，庆沟沟的水位下降，也就刚到三人的小腿肚，正好三个小丫头毫不费力的就下了河。
　　“春花二爹，咱们接下来怎么练功”小雅雅边用手拨弄水边问到
　　“闭气大法肯定是得把头伸进水里，然后不吸气，一会儿你们把头伸进水里，我看看你们目前能多久不吸气”小春花边说边指划两个小伙伴把头伸进水里
　　“那我们要是憋不住了，想把头伸出来怎们办，这样会不会就练不成闭气大法呢”小红红迟疑到
　　“没事，你俩要是想伸头出来我给你们按着，等你俩练成了，再换我来练“小春花仗义的说道。
　　三个小丫头说干就干，小红红和小雅雅二话不说就把头伸进水里，才刚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就不行呢，想要把头伸出来，小春花见状赶紧两只手并用把小红红和小雅雅的头王水里按。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男声吼过来
　　小春花赶紧把手放开，小红红小雅头上压力松开后，求生的本能让两个小丫头立马把头伸出水来，两个小脸红红的，还不停在咳嗽，三张小脸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刚才吼一声的正好是建幺爸。
　　“你们这三个憨包姑娘干啥，嗯，水是能这样玩的，这样透不过气来人会死的，小春花你还按着小红红和小雅雅的头，你这个憨包姑娘”建幺爸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小春花道
　　“建幺爸，我们三个在练闭气大法”小春花一本正经的说着，旁边的两个小丫头不停的点着头，证明着小春花此言不虚。
　　“你个憨包姑娘，电视上演啥你信啥呀，给我赶紧上来。看我回家不到你们妈哪儿告你一状，你不被打才怪”建幺爸边说边指挥着三个小丫头上岸
　　三个小姑娘看着建幺爸脸黑着脸，想到回家还要被揍一顿，忍不住的哭出来，于是大家就会看到一幕，建幺爸一手牵着牛，一手扯着三个打赤膊哭着鼻子的小丫头往村子里走，朱家湾由于地势平坦少，所以基本上住户都是挨着的，三个小丫头在回村的时候哭着，也就惊动了躲太阳的大人们，纷纷出来看
　　“幺舅，咋了呀”家住得离庆沟沟最近的奎大哥问道
　　“呵，这三个憨包姑娘练闭气大法，把头伸进水里，小春花这个大傻子还准备用手按住小红红和小雅雅的头，要不是我给田灌水从庆沟沟过还不知道要出啥事呢”建幺伯给奎大哥说着
　　“哎哟，三个憨包姑娘，这个闭气大法是电视里假的嘛，你们这样怕要遭大人打哟”
　　奎大哥指着建幺伯手上的三个小丫头说着
　　三个小家伙听到要遭打，哭得更是大声了
　　于是这样，三个小丫头被拉着经过了奎大哥家，友二奶家，建幺爸家，敢幺伯家，最后到了张家院子。随着一家家经过，哭声越来越大，吵醒了躲太阳的大人们，小孩们。也喊来了三家大人过来。
　　春花妈妈知道春花练闭气大法的时候正在将京大嫂送的旧裤子改小来纳鞋底，正在上浆糊的时候，是建幺妈过来喊的
　　“东二娘，你快来看呀，你家小春花带上小红红小雅雅去水沟边练闭气大法，他幺爸去给田灌水看到了，不然现在三个姑娘还不知道会出啥事呀！”
　　春花妈听到了，赶紧放下手边的活赶去寨子院坝，只看着三个小姑娘在中间哭着，小红红奶奶和小雅雅奶奶在旁边一边推着两个娃一边给两个娃叨叨着，看到春花妈妈来了嚷道
　　“东二娘，你家小春花带着小雅雅去水沟边，还按着她的头，这要是出了点啥事咋给小雅雅爸爸妈妈交代“小雅雅奶奶喊着
　　“我家小红红还不是嘛，这个鬼丫头跟着讨嫌，看她妈回来不打死她“小红红奶奶附和着
　　“大嫂,幺嫂,小春花这个短命姑娘瞎搞，我收拾她，要不是建强兄弟看到，出点啥事，咋个办哟“春花妈妈赶紧赔礼道歉，顺便表达对建幺爸的感激
　　“谢啥谢哟，不要说三个姑娘是我们朱家的小姑娘，就是别个家嘛看到也要喊回来嘛“建幺爸赶紧答道
　　周围看热闹的其他人边同意建幺爸的说法，边发表自己的观点
　　有人说春花这小姑娘有点楞，有的说春花这姑娘胆子大，也有人说春花这股年有点傻，总之小春花在朱家寨子也算排得上号的人呢，甭管这号是好排名还是坏排名。
　　大人们这边热闹，孩子们那边更热闹，年龄大的知道不可能有啥闭气大法，过来看着三个女娃嘿嘿笑，年龄相当的跑过来问三个娃闭气大法练成没有
　　“我们也不知道练没练成，只知道难受“小雅雅和小红红小声的说着
　　“我还没开始呢，我不知道“小春花遗憾的说着
　　陆陆续续聚集的人们散去，该给田灌水的灌水去了，该聊天的聊天去了，小孩们各自散去找乐子呢，小春花三人也被各自的家长领回家去了
　　“幺儿，你咋想到在水里闭气，还带上小雅雅和小红红去玩，你还拿手按着他们，要是他俩出了啥事咱家……唉！”春花妈妈也就是族里大家喊的东二娘忧愁的看着小春花。
　　“妈妈。神雕侠侣里面杨过和小龙女逃古墓的时候都是这样出来的，我拿手按着他们俩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时间长点，等他们练成了就到我练了”小春花急忙答道
　　“唉！我忘了春花这个孩子本就比别人生的笨，反应力又慢，看到电视上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再气她、打她，估计也起不了作用，还不如告诉他以后该咋做”东二娘想到这儿赶紧说到：“幺儿，电视上都是骗人的，你爸爸不是说了嘛，电视就是疯子演给呆子看，下次不能在跟着电视上学了。也不准带其他小孩去，你要是再犯傻，妈妈就打死你，知道了嘛”
　　“好吧，妈妈”小春花以为会被妈妈打竟然就被轻轻的说了几句，心里别提多开心呢！
　　娘俩从张家院子斜插进一条小道，经过敢幺伯家，再往右经过一条巷子，再前进几步就到了家，现在我们再来描述描述这一贫如洗的家吧。这栋房子是个三进的木板结构房子，右边的一进上着锁，是当时小春花大伯欠了虎大伯家钱用来抵债的，后来虎大伯家到三队建房子后这栋一进房子就上了锁，中间一进就是东二娘、东二叔、春花大姐和春花一家四口的家，一进门进去，墙上贴有几张红纸，中间的红纸写上天地君亲师，旁边分布着几张小红纸，均是各路神仙，这儿就不细细描述，右下角红纸写着朱氏列祖列宗，这就是贵州大部分地区供奉的祖宗香火，香火下面放着一张陈旧八仙桌，整间屋子除了这张八仙桌外，就剩门右边堆放的一座木制石磨，磨旁边放着锄头镰刀等农用工具。
　　越过堂屋就是春花一家的起居卧室，卧室右边放了一张架子床，架子摇摇欲坠，用一床床帘围着，床帘上还放着一张塑料布，也不知道起什么作用，或者随着时光的印记能知道它能起什么作用。门右边摆放着一个老式黑色衣柜，就是那种两边各有一道门，中间镶块玻璃镜子的那种，只不过春花家中间的镜子已经碎裂成了几块，据说架子床的架子和衣柜是因为春花爸妈超生，计划生育的人上门打砸的。紧挨着衣柜旁边放着一张黑色木制箱子，箱子上零零散散的放着几个碗、几双筷子，除此之外整间屋子剩下的估计就是最里面靠墙方向用红砖头垒起来的灶头。这就是春花一家四口的家呢。
　　春花回到家后的家常琐碎暂时不表，来说说小雅雅和小红红到家的情况，小雅雅家就在春花家坎下（贵州山区地势凹凸不平，人家都是依地势而建，不像北方整齐一排）。确切的说是小雅雅的奶奶家在小春花家坎下，小雅雅爸爸是贵阳医院的医生，妈妈是城里姑娘，小雅雅是独生女儿也是这个家的独苗苗，这次跟着小春花去玩水着实给奶奶吓着呢，奶奶带小雅雅回来的路上，一直埋怨小春花这个野丫头、蠢丫头带坏自己的孙女，一边嘱咐小孙女
　　“下次不准跟着小春花玩，搞得姑娘家不是姑娘家，打着光胴胴去玩水，否则就告诉她爸爸妈妈来揍你。“
　　“为什么不能和春花二爹玩，春花二爹带我玩了好多我不会的东西“小雅雅
　　“小春花是傻的你不知道呀，再说你看看他们家啥样子，一天天得脏兮兮的，这种人有什么前途“奶奶边说边指着后边小春花家的房子说道
　　“奶奶，什么是前途，前途很重要吗“小雅雅不解道
　　“很重要，重要…算了算了，你这么小懂啥呀，等你长大呢，你就知道呢，先回家吧”奶奶无奈的说道。
　　晚上，小雅雅爷爷从街上诊所回来，跨进门就问“今天咋回事，我在给人看病了，虎大妈来开药，说是雅雅跟着小春花去玩水，要不是建幺爸差点淹死了“
　　“还不是小春花嘛，看过电视傻乎乎的说是带着雅雅和小红红去练闭气大法“奶奶答道
　　“下次不准雅雅和小春花玩了，小春花本来人就傻，还有他家这种家庭能养出来什么好孩子，他大伯一喝酒就发酒疯，发起酒疯来上寨下寨都得闭户，他爸爸好赌不说，还超生，加上死的两个，都生过四个呢，家里穷得饭都吃不起，这种人家的孩子怎么配和我家雅雅玩“雅雅爷爷也是十里八村的赤脚医生，在街上开了一个诊所，小春花他们都叫他打针伯伯。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能让我们家雅雅和他玩，可是不知道为啥，咱们家雅雅和小红红都爱找她玩“小雅雅奶奶无奈的说道
　　“先不管这么多呢，先吃饭吧“雅雅奶奶暂时找不到阻止小孙女和小春花一起玩的方法，索性先不想，先搁置。
　　小雅雅爷爷奶奶在惆怅着，这边小红红爸妈也在惆怅着，今天把小红红带回家后，也是要求小红红不准和小春花玩，小红红父母倒不是觉得小春花家庭太烂包，毕竟都是庄稼人，都是地里刨食只是自家比他们家有结余。小红红父母也就是玉平夫妇只是觉得小春花实在是太傻了，怕这么傻的娃把自己家娃带傻。同样的小红红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