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煲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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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堂礼貌的伸出右手，这应该算是他第一次主动跟佟远东示意，他看到佟远东的表情很明显的僵了一瞬，然后迟钝的伸出右手与他交握。
佟远东的手很宽厚，手掌相交，严堂都能够感觉到来自他干燥手心的热度。
这时商教授微笑着站起身走上前：“来得也不算晚，我跟严堂也刚坐下。工作都做完了吗？”
“还没做完，只是有几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得等数据验证后才能推进。”佟远东收回手掌,手指不知觉的蜷缩了一下。
“既然要等验证，今天就早点下班回家吧，我听小孟说你都在这里熬了两天了。”
商教授语气里带着严肃，“年轻可不是透支健康的理由。”
“让您担心了，商伯父。”
佟远东的态度十分诚恳，商教授的神情才缓和下来，“小孟今天在家里煲了腊排汤，我们也早些回去吧。”
说完商教授又转过身，和蔼的对严堂发出邀请，“严堂，你今晚是否方便，跟我们一起吃顿家庭便饭？”
“我...”严堂有些迟疑。
“腊排可是你师母亲手做的，费了不少心思才带到美国，不尝尝？”商教授继续热情地邀请着。
“只是一次私下的小聚，不用紧张。”商教授补充道。
“好。我也很想念师母的腊味。”严堂没有思索很久，便答应下来。
师母的身体状态一向不好，也没有孕育过孩子，但她很喜欢严堂。严堂是贵城人，她担心严堂适应不了北方口味，还特意去学了西南地方的腊味制作，其中腊排是严堂最喜欢的。
严堂至今仍记得，大二那年的元旦节，看到师母为他准备满桌腊味时的那份感怀与悸动。
佟远东在洛杉矶有一处自己的房产，距离公司也不远，是一间简单的小别墅。
一进门就能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阵阵食物香气。
佟远东从鞋柜里拿出两双一次性拖鞋摆在客人面前，商教授换好鞋，熟练的将脱下来的皮鞋放置在鞋柜的第三层。
严堂迟疑了一瞬，也学着商教授，迅速换好鞋，站在佟远东身后一起进了屋。
商教授把外套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又从玄关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围裙系在腰间，活脱脱一位大厨的做派。
“我去厨房给小孟搭把手，远东，你好好招呼严堂，”他一边系着围裙一边往厨房走去。
小孟，今天已经是第三次听到了，没想到他就住在佟远东家里，难道是佟远东的交往对象。
屋子里的暖气很足，严堂坐在柔软的客厅沙发上，好奇的朝厨房那边探着头。厨房的推拉门很快被关上，他什么也没看到。
“在看什么？”
佟远东从二楼下来，此时他已经换下了板正的西装，套上了一件印着字母的灰白宽松卫衣，下身换上一条休闲的运动裤，看起来洒脱又随性。
少了几分平时的桀骜，反而多了一丝...温顺。
严堂觉得怪异，温顺二字跟他所认识的佟远东完全不搭。
“没看什么。”严堂收回视线，有些拘谨的把双手放在腿上，腰杆挺的笔直，上下打量着客厅。
整个屋子的是简约的米色系，客厅的墙上挂着一个很大的电视屏幕，木质的电视柜上，除了一张相框，就什么也没有。金属框架的家具线条流畅，却又边角圆润，空气里还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木质香薰气味。
严堂注意到，阳台的一隅还有一个蓝色的狗窝，只是屋子里却并没有任何小动物的痕迹。
“老孟狗毛过敏，桶桶暂时送去宠物店照看。”
佟远东解释完，就朝电视柜走去，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咖啡豆。
“喝热水还是喝咖啡？”他询问道。
“现在喝咖啡，晚上不睡觉吗？”
严堂盯了一眼佟远东手上的咖啡豆，下一秒他就走到佟远东面前，扫了一眼抽屉，拿出另一袋咖啡豆递到佟远东面前。
“如果晚上实在想喝的话，阿拉比卡咖啡豆比你手上的罗布斯塔咖啡豆的咖啡因要少一倍。”
佟远东放下手中的罗布斯塔，接过严堂递过来的阿拉比卡，他歪着脑袋，眉毛轻调：“那你要喝吗？”
严堂一脸平静：“我喝热水。”
佟远东往厨房旁边的方向一指，“热水壶在料理桌上。”
“谢谢。”严堂正欲转身，瞟到了电视柜上的相框里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十分优雅的年轻女士，模样与佟远东非常相似，说是佟远东双胞胎姐姐都会有人信。
想起今天商教授说的话，严堂不由的多看了一眼。
“这是我母亲，我们很像吧？”
佟远东拿过照片，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笑，眼底却是汇聚出一片幽冷的死海。
“我还以为是你的女装。”严堂还是一脸平静。
“啧，你这人...”死海被投进一个小石子，炸起了水花。
严堂突然笑了，“我说，阿姨很漂亮，你也是。”说完就走到料理台旁边打开烧水壶。
佟远东也跟了上来，站在严堂的旁边，有些生疏地操作起家用咖啡机，一股脑的往研磨机里倒了大半袋咖啡豆。
严堂看着片刻就变得干瘪的咖啡豆袋子，眉毛拧了一下，“咖啡豆倒多了，一个人18克咖啡粉就够了。”
“是吗？”
佟远东连忙用勺子把刚才倒进去的咖啡豆舀了一部分出来，接着又开始手忙脚乱的找电子称。
这时，厨房的门打开了，商教授探出半个身子:“远东，你把餐桌收拾一下，再过10分钟就能上菜了。”
“好。”
佟远东从不知什么地方拿出一个小巧的电子称摆在料理桌上，刚盛了一勺咖啡豆准备往量杯里倒，就听见商教授从厨房传出的声音，手上不稳，勺里的咖啡豆洒了几颗出来。
严堂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你这样，一杯咖啡要得弄多久？”
佟远东停下手上的动作，俯下身朝严堂靠近，两人的距离被拉近，严堂甚至都能听到佟远东的浅浅的呼吸声。
“要不你来帮我，或许就能快一点。”小少爷的脸上又堆上那抹意味不明的玩味。
严堂呼了一口气，向佟远东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佟远东整个人像呆住了一样，任由严堂压着他左手手腕，稳定住手柄上刚接好的咖啡粉，右手拿着粉锤的指头也被严堂握住，轻轻的在接粉器里摇晃。
金属之间的碰撞声突然响起，刺激到佟远东的听觉神经，他像是突然惊醒，研磨好咖啡豆，他就连忙缩回手，身体往后退了两步，一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量杯，杯里的咖啡豆倾泻而出，洒了一地。
洒落的咖啡豆受到地板的冲击，就像是乱了节奏的心跳，来回跳了几次才平息下来。
“我来做吧，你把地上的咖啡豆清理一下，餐桌一会再去收拾。”
严堂说话的语气很平常，佟远东却站在原处没有动。
严堂莫名的看了佟远东一眼，正想再提醒一下这位小少爷，突然反应过来，这位千娇万宠长大的小少爷，平时家务怕都是指挥保姆干的，自己这么理所当然的指挥，不会是又记仇了吧。
佟远东突然开口，“我想喝卡布奇洛。牛奶在冰箱，你自己拿。”说完便转身去杂物间。
这人，怎么答非所问？
严堂有些莫名，小少爷的心思真难懂。
严堂没再多想，继续手头的咖啡制作，研磨、萃取、冲泡，一气呵成。等他制作完一杯咖啡，抬起头就看见拿着扫把的佟远东出神地望着自己，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流动，严堂还味来得及看清，他便敛下了黑睫。
小少爷难道扫地也不会？
“佟少爷，你的咖啡做好了。”
严堂把咖啡递给佟远东手，旋即拿过扫帚，两三下就把地上的咖啡豆清理完，接着就去餐桌边把桌上的杯子和餐盘收在一边。
真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真不明白，佟远东的对象是看上他那点？
“你可真贤惠，将来谁要嫁给你，家务都可以不用做了。”佟远东端起咖啡，轻抿一口，跟在严堂身后。
贤惠？严堂真觉得这位小少爷的语言艺术真欣赏不来。
“话说这次你都上我家吃饭了，微信能加上了吗？”
“我可没说给微信。”严堂回了一句。
“对，你说给名片。”佟远东也回应着。
餐桌收拾好了，严堂眼神认真地陈述：“我们现在是对家。”
“嗯，我知道。”佟远东觉得无所谓。
严堂盯了佟远东数秒，他好像真的无所谓，那样子像是今晚势在必得了。
严堂也不拖沓，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佟远东终于露出来类似胜利的笑容，他接过名片，仔细的去找名片上的信息。
只是在看到名片信息的那一刻，脸又黑了。
“鲍勃是谁？”
“我在纽特尔的项目助理，公事上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先找他，再传递给我。”严堂说的一脸真诚。
佟远东望着这张可气的脸，想说的话全哽在喉咙，那张可怜的名片在他手上都快捏碎了。
这时，一位留着干练寸头的青年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那是一张浓烈得摄人心魄的脸，却因为腰上系着的保姆围裙显得有些滑稽。
“佟小少爷快帮忙搭把手吧。”
“我说孟泽航，就这么几步路，你就不能自己端出来？”佟远东满不在意的说着拒绝，却也还是老老实实走上前接过孟泽航手上的菜。
严堂一脸错愕的盯着两人，小孟怎么是个男的？
这时商教授也端着菜从厨房端着砂锅走出来，蒸气缭绕中，砂锅里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随着菜逐一上桌，大家纷纷落座。佟远东随意的坐在严堂对面，与孟泽航相邻。严堂则规矩地坐在商教授旁边，宛如一位恭谨的学徒。
“这是腊排牛骨煲玉米，今天我和小孟尝试的新搭配，大家尝尝看。”商教授自豪地介绍着今日的创新之作，说罢就给每人都先盛上一碗汤。
雪白浓郁的高汤里，点缀着红润的腊排与金黄的玉米，严堂用勺子盛了一口汤，严堂轻舀一勺，那香醇的汤底与风味独特的腊排交织在舌尖，带来了令人惊艳的味觉体验。
“好喝！”严堂忍不住赞叹，眼睛因惊喜而瞪大。
其他人也纷纷都筷，对这道汤品赞不绝口。
商教授眼角的皱纹随着笑意舒展，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所以说，创新还是要因地制宜，与其直接生搬硬套，不如自己重新创造。把传统的猪骨换成牛骨，莲藕用玉米代替，煲出来的腊排汤也不比你师母做出来的差。”商教授顿了顿，“就跟咱们做科研一样。”
“商伯父不愧是国家院士，连煲汤都能总结出一套科研思想，我们这群后辈还得多跟您学习。”孟泽航恭敬的应声到。
商教授谦虚地摆摆手：“小孟可不要妄自菲薄啊，我听说你在没有任何家族助力的情况下，短短5年，就成为高安北美州子公司的销售副总，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佟远东略带不满地插话：“商伯父，我也没靠家里，成了高安最年轻的研发组长，怎么没听您夸我呢？”
“你这皮小子，还跟小时候一样闹腾。”
商教授看着这些年轻人，感慨道：“转眼间，我们都老了，你们也都成长得这么优秀，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他很快收起情绪，拉着严堂说，“还忘了给你介绍。这位叫孟泽航。从小和我们住一个胡同里，跟远东一起长大的。”
原来两人还是竹马，难怪会包容佟远东那么多问题。
严堂犯下碗筷，礼貌地跟对方自我介绍，“孟先生，您好，我叫严堂。”
“我知道你。”孟泽航的态度谦逊而得体，与佟远东的张扬截然不同，给人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
“两年前的全球微波会议，我也在台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煲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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